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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先行,叙事创新:粤港澳大湾区的全球史传统与实践探索

2023-05-30郭丽娜

粤海风 2023年1期
关键词:叙事艺术粤港澳大湾区技术

摘要:法国人在东亚的近现代发展史上留下深刻的印记,中法文化交流实践以语言文字研究为起点,涉及教育、医疗和博物诸领域,形成有特色的外交档案、殖民地部档案、国防档案、修会档案和大量重要文献,充分体现近现代东亚参与全球史的进程。在当下国家建设“一带一路”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两大时代命题中,粤港澳大湾区及其核心城市广州未来面对的核心问题势必是继续发挥地域优势,在中外文化交流中组织文献,运用新科技,探索一种有说服力的叙事艺术。

关键词:一带一路 粤港澳大湾区 文献 技术 叙事艺术

明代郑和下西洋是中国海洋经略历史和海洋意识形成的重要事件。欧洲“倚陆向海”的意识形成于大航海时代,启蒙时代法国自然史学者布封再次强调对南半球陆地和“南大西洋和太平洋进行研究”的重要性。[1] 大陆国家与海洋意识是中法对话的意识形态基础,文化先行与海陆相济是中法文化对话的基本原则。鸦片战争之后,中法关系上升为近现代的主要中外关系之一,近现代东亚发展史上更留下深刻的法国文化印记,体现在语言文化、教育和医疗等不同领域。本文尝试从法国的东亚文献形成入手,指出两点:法国的南亚研究具有以语言文字为主要特色和尊重文化多元的基本特征;现存文献充分说明东亚融入全球史的进程。接着本文就建设“一带一路”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两大时代命题,对粤港澳大湾区在未来国际文化交流中的叙事艺术形式做一点思考。

一、法国的南亚研究特色:以语言文字研究为多

西方传教士入华,遭遇巨大的文化差异,就适应与否问题,内部争论不断。17世纪末法国传教士入华,激发“中国礼仪之争”,持续近百年之久。(争论是一把双刃剑,擦枪走火之余也促进文化交流。)就中法关系而言,交流的向度更加明显,主要原因是法国人有从事语言文字保护的传统和重视文化研究的基因。在中法文化交流过程中,参与群体多,交流意愿强烈。在东亚研究方面,法国的学术范式呈现出以语言文字为多的整体研究特征。

法国对远东语言文字的重视受益于传教士的实践活动。早期不论是走中国社会上层路线的耶稣会还是深入民众的巴黎外方传教会,它们都在中国语言文字研究史上作出重要贡献。利玛窦入华提倡“适应”策略,语言学习是“适应”策略的基础与前提。鸦片战争之后,不论新教还是天主教,均重视东亚词典、语法和教材的编写。在传教士的推动下不断在欧洲出版。1814年,法兰西学院汉学讲席设立,首位专业汉学讲席教授雷慕沙(Jean Pierre Abel Rémusat,1788—1832)把语言学习设定为从事汉学研究的前提条件,重视远东语言文字教学遂成为法国汉学研究的传统内容。法国汉学权威魏丕信(Pierre-Etienne Will)最近重申:

革新汉语语言教学法,是雷慕沙出任汉语教师所能做的事,也是他在汉学讲席上取得的重要成就。法国传教士的语言研究成果在雷慕沙时代广为流传。受此鼓舞,雷慕沙坚持与如下观点作斗争:中国语言是一种神秘的、异常难学的语言,无清晰的语法,也无书写体系。为此他坚持不懈,用正确的方法训练,学生在数年后终于达到熟练运用中国语言的程度。为了帮助学生学习汉文并宣传自己的理念,雷慕沙申请资助,出版《汉文启蒙》及其他汉语著述。[2]

就法国的东亚语言文字研究本身,巴黎外方传教会的贡献最为显著。据巴黎外方传教会前档案馆馆长穆塞(Gérard Moussay,1932—2012)统计,在350年的远东传教史中,巴黎外方传教会为东亚13个国家53种语言文字的保育工作做过贡献,其中中国方言种类最多,有18种;位列第二的是越南,有15种。[3]

这一成就得益于巴黎外方传教会有完善的印刷机构和出版网络。19世纪之前,四川沙坪坝印刷厂陆续出版西南方言作品,后越南河内出版社创办,增加出版语种与出版量。此外,巴黎外方传教会还协助巴黎印刷厂出版东方语言文字作品。法国印刷史专家拉戈—德尔古尔(Ragot-Delcourt)指出,传教士从东方带回模具,改善巴黎国家印刷厂的出版条件:

巴黎外方传教会改良印刷技术,使其专业化,与此同时,传教会也为法国国家印刷厂提供了大量印刷工具和模具。后者在传教士的指导下,铸造了好几种东方字模冲头,比如暹罗文、泰米尔文、坎纳拉文,有的字模则直接来自亚洲,比如汉字字模。[4]

1894年,巴黎外方传教会在远东最大贸易港口香港创办纳匝肋之家,为一所集灵修、印刷和出版为一体的文化机构,其创办“意味着巴黎外方传教在语言和文化的影响力达到巅峰”。[5] 创办人鲁塞耶(Jean-Joseph Rousseille,1832—1900)承诺:“印刷厂未来出版大量书籍,包括中英书籍,甚至马来语书籍,来传播福音……我们可以逐步筹建一个福音图书馆。”[6]

香港纳匝肋静院印刷厂的创办为巴黎外方传教会加入全球出版网络创造了条件。該出版机构首先雇佣有丰富远东工作经验和实战经历的传教士进行管理,加强与欧洲知识分子阶层的互动,保证出版运作和选题的国际化;其次,与欧洲(如巴黎、里昂、里尔、罗马)的出版机构建立起联系,与上海耶稣会徐家汇土家湾印书馆、北京遣使会北堂印刷厂、东南亚(如台北、河内、孟加拉、本地治里、新加坡)诸多印刷厂发展业务往来。

据穆塞统计,在语言文字方面,香港纳匝肋印刷厂的出版物共涉及75种语言,占巴黎外方传教会亚洲语言文字出版物总数的45.2%。主要是字典、语法、词汇、区域用语、语言分析、《圣经》译本和亚洲文学作品的欧洲语言译本,等等。[7]

拉戈-德拉古尔也指出:纳匝肋之家确实发挥了多语言功能,在1934年纳匝肋之家创办50周年庆典之时,档案馆展出其主要语言文化出版物,按语种比例排列,分别为:中文占28%,安南文17.4%,拉丁文17.4%,法文11.9%,其余语种有英文、查莫罗文、藏文、老挝文、马来文……[8]

出版业发展,新语言信息不断导入,使欧洲知识界对中国语言文字的认识日益翻新,也推动欧洲比较语言研究向前发展。

除了传教士和汉学家的努力之外,法国东亚语言文字研究的另一个标志性历史事件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外交部委托巴黎东方语言专校汉语教授微席叶(Arnold Vissière,1858—1930)制订官方汉字记音方案,作为语音纲要,从政府层面规范远东的重要语言之一——汉语——的文字与读音关系。微席叶方案获批之后,在法国各政府部门和科研机构推广,并获得法兰西远东学院和上海耶稣会的认可和支持,成为科研机构标记远东地区语言读音的唯一参考文献,也是后期法国最大东方语言教学机构巴黎国立东方语言与文学学院的语言教学参考文献。

记音体系既传承自欧洲传教士和法国经院汉学学者的古典学研究,也是微席叶虚心听取法国公使团的建议,结合自身的外交翻译经验,认真思考的结果。方案既是法国汉学界和西方外交界集体努力的结晶,也是微席叶的个人成果。方案实用性强,在法国各科研机构推广之后,形成学术规范,促进学者间的交流,提升了法国的南亚和中亚研究在国际学术界上的影响力。[9]

这一历史事件意义深远。从政治层面看,方案的实施系紧法国与中国之间的政治和经济纽带,推动中欧贸易关系,也有助于现代国际秩序的形成;从学术研究层面看,文件的落实夯实法国注重远东语言文字研究的基础,推动文化交流和学术研究,为后来法国南亚研究领先于其他欧美国家打下基础。

二、亚洲文献的保育效果:整体呈现东亚参与全球史的进程

17-18世纪中法之间的信息交流基本上靠传教士以诠释式翻译的形式零碎传递。1844年,中法《黄埔条约》签订之后法国驻上海总领事馆成立,中法贸易和外交关系以及相关规则慢慢建立,在华外交官和商人与传教士一起成为法国社会的重要信息来源。法兰西远东学院成立为法国汉学实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传教士汉学与专业汉学相依存并走向巅峰创造了极为便利的条件。

就东亚研究本身,自17世纪末遣使会古伯察和秦神父从内蒙古西湾子辗转来到中国西南之后,东亚及其海域逐步进入了西方社会的视野,相关论著非常多,内容从语言领域慢慢进入生物学和博物学领域。近现代法国汉学专业化之后,东亚研究在前期文献积累的基础上,语言文字研究趋向专业化,文化研究呈现为在自然历史大框架之下,涵盖人类学、动物学、植物学等专业化学科的基本特征。从法国从事东亚研究的人群看,不同社会阶层和不同学科的研究各有侧重,最终形成了不同类型、领域互有交叉的档案和文献。

首先,科学活动、商业活动与福音活动同行是传教士这个特殊知识分子人群的日常,其东亚研究具有侧重语言和自然史的特征。语言问题上文已有论述,南亚区域语言和方言词典编写、教材是各修会的必修事务。此外传教士穿街走巷,了解民风习俗,在民俗搜集、地图绘制上发挥过非常重要的作用。中国西南地区自然地理环境特殊、资源丰富,在此活动的法国传教士为西方人类学、种族学和动植学诸现代博物学科建制提供了大量信息与资料,形成了巴黎外方传教会档案、遣使會档案等大型文献和档案库。

仍以巴黎外方传教会档案为例,据其前馆长南志恒(Adrien-Charles Launay, 1853—1927)统计,19世纪末巴黎外方传教会在华共有2165家公共教育机构、39家修院和81家职业教育学校,分别接受学生59386名、1715名和1849名,另有孤儿院243所,接收12484名孤儿。[10] 教育、慈善事业与出版业的发展是中国社会进入近现代的重要特征,并反映传教士的介入程度,由此所产生的档案不仅涉及语言文字,而且涵盖了医药、教育、动植物学、疾病、社会情况和自然环境等领域,见证和记录了不同时代的人和事,反映时代风貌、社会文化和某个群体的认知状况。

第二种档案和文献来自外交和殖民者。法国外交官与清政府涉外部门的外籍雇员既是政府公务人员,也是科学爱好者。作为一个特殊的知识分子阶层,他们除了公务,还参加社会活动,创办期刊,从事远东语言文字研究、翻译与文学创作。在清朝海关和邮政系统中任职的帛黎和铁士兰、在华法国外交人员克洛代尔、谢阁兰、德·莫朗和微席叶等人都对远东研究做出贡献,形成非常有特色的外交档案、殖民地部档案和国防档案。

在东亚研究方面,清代中国西南一度为法国传统活动范围,中法文化交流非常活跃。仅以乔治·苏列·德·莫朗(George Soulié de Morant, 1878—1955)为例,他受法国著名女作家朱蒂特(Judith Gautier,1845—1917)的影响,对中国文化情有独钟,先后以法国外交部译员和领事的身份在中国生活多年,成为中国问题专家,在中国医学、语言、翻译和文学上均有建树。他译介过《西厢记》《金瓶梅》《西游记》《风月传》《三言两拍》等中国古代文学作品,其中《西厢记》译本《L?Amoureuse Oriole, jeune fille, roman d?amour chinois du XIIIe siècle L?Amoureuse Oriole》(1928,回译书名为《热恋中的少女奥利奥,中国十三世纪爱情小说》)是《西厢记》的最早法文全译本;此外,他还以中国古典文学为蓝本创作小说《Bijou-de-Ceinture》(1925,《佩玉:男旦》)和《La Passion de Yang Kwe-Fei》(1924,《杨贵妃》),并著有中国语言文法书《?léments de grammaire mongole》(1903,《蒙古文法概要》)和中国文学研究专著《Essai sur la littérature chinoise》(1912,《中国文学简本》)和《Thé?tre et musique modernes en Chine》(1926,《中国现代戏剧和音乐》),是第一位认识到“词”这一中国特有文学体裁的创作特征的西方学者,也是第一位对中国文学与音乐的整体关系有深刻认识的西方学者。[11] 他的另一重要贡献是通过翻译中国针灸术,出版《Sciences occultes en Chine: la main》(1932,《中国科学:手相》)、《Précis de la vraie acuponcture chinoise》(1934,《针灸术简要》)、《L?Acuponcture chinoise》(1939—1941,《针灸法》)等科学著作,把中国针灸术和养身术引介到西方医学界,对法国当代养生理念的形成产生了关键性影响。在中国文学方面,德·莫朗是第一位认识到“词”这一中国特有文学体裁的创作特征的西方学者,也是第一位对中国文学与音乐的整体关系有深刻认识的西方学者。[12]

第三种文献是专业中国学研究者的成果。1900年法兰西远东学院成立,微席叶汉字记音方案普及,法国学者在越南河内发起首届“远东研究大会”[12],以南亚及其海域为活动区域,发展“科学、商业与实业”。法兰西远东学院院长菲诺在该次会议上致辞:

以往,学者们单枪匹马从事研究,各有封邑,不乐意见到闯入者。一般而言,大家不愿与他人合作,以尽快达成科研目的,而是希望独自到达目的地。独自发现更为重要,而不是尽快有所发现。科学发现成果的先后排序问题也会引发争论;所用文献不同,也会出现意见分歧,并使敌意公开化。

我相信,当下学术界的同行们有着更为开阔的视野,更重视合作和团结,而非自立;更注重成果,而非个人得失。[13]

这一基于语言文字为基础的学科整合,确实如菲诺所言,达到整合学术力量和减少学术纷争的效果,为法国东方学家专务东亚语言文学、历史和艺术研究并进行理论建构提供了可能,也为法国汉学研究执西方之牛耳创造了有利条件。此后涌现出葛兰言、戴密微、谢和耐、艾田蒲等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中国研究大家。

三、粤港澳大湾区的全球史与未来使命:叙事艺术的探索

粤港澳大湾区不仅是一个经济和地理概念,也是一个文学和文化概念。广州临近港澳,曾是中国唯一对外口岸、当代中国对外开放的重要城市。在当下,广州是粤港澳大湾区连接西南和其他区域的枢纽,势必在未来湾区对外文化交流中发挥重要作用。就中法关系而言,法国驻穗领事馆是法国首个在华领事机构,设立于1777年。中法战争之后,法国以亚洲最大殖民地法属印度支那(即越南)为据点,向东亚渗透,进行殖民,与英国殖民势力既开展合作,又进行竞争。过往中法文化交流文献中,不论外交殖民档案,还是修会档案,均有大量文献涉及大湾区和广州,以两个例子来说明问题。

首先是法国商船“安菲特利特”号。该船是史上首艘赴华进行经济贸易的法国船只,在广州和湛江有过停靠。除了我国保存的档案文献之外,法国国家档案、国防档案、洛里昂东印度公司档案、耶稣会档案均有大量文献存留。自耿昇老师提出“安菲特利特”号议题至今,国内学术界对于该船只的研究已有20年之久[14],分别从政治、经贸和文化交往等角度阐发问题,对广州作为对外经济口岸在历史上的地位已有相当深刻的认识,也由船只来华牵引出更多相关文献、档案和议题。

另一个例子是巴黎外方传教会档案中的区域文献。在该修会档案中,牵涉大湾区的内容可以大体分成三类。第一类与历史、传说与信仰相关,穆塞曾说:很多传教士都通过写作为未来的远行者提供信息,或准确转达他们的发现。他们的作品通过各种途径出版,如书籍、专业杂志上的文章,或者以手稿形式保存在外方档案馆内。[15]

所谓“历史、传说与信仰类”出版物,主要是指传教士的各种人类学考察报告和心得。据穆塞整理,在南亚从事此类文献写作的主要有传教士陈嘉言(Georges Caysac,1886—1946)、唐定球(Auguste Dalle,1875—1965)、周怀仁(Camille Héraud,1867—1937)、Paulin Renault(1846—1913)、陆文思(Fran?ois Labully,1866—1941)、罗惠良(Joseph Lavest,1850—1941)、赖嘉禄(Charles Rey,1866—1943)、Alfred Fabre(1878—1967)、沙百里(Jean Charbonnier,1932—)和庞乐培(Bruno Lepeu,1966—)等等。

第二类是与语言文字文学相关的文献。粤港澳地区有粤、客家和潮汕三大方言,主要出版物有:何神父(Louis Aubazac,1874—1919)著《粵法字典》《粤语常用词表》《粤法字典:附偏旁部首和汉字表》《新传教士粤—法语言考试测试指南》《粤法信仰词汇》《粤语俗语》《粤语言最常用汉字表》;陈嘉言(Georges Caysac)著《粤方言入门》《粤方言入门:增补版》;祝福(Gustave Deswazières,1882—1959)著《现代粤方言表达法》;江神父(Isidore Le Tallandier,1857—1931)著《法粤会话手册》;赖嘉禄(Charles Rey,1866—1943)著《客—法词典,附发音方式和练习》《汉法字典:客家方言,附句法解释》《客家方言会话,附语法解释》《汉语会话增补:信仰词汇(客家方言)》,等等。

巴黎外方传教会编写字典,主要目的是为即将赴远东传教的传教士提供当地的语言文化信息,让他们尽快地适应地方风俗习惯。因此此类字典并非严格现代意义的字典,而是更像百科全书,无所不包,又有所选择和侧重,编写范式和词条收录都有一套基本规范,大致包括“序言”“正文”和“附录”三个部分。“序言”会介绍语音和文化背景,有时也会介绍句法和语法规则;“附录”一般是关于中国历史文化的知识点,也收录一些严格意义上的文学作品。法汉两种语言属于不同语族,法语表音,汉字表意,汉语文言不同。这点早期来华传教士已有认识。汉外字典的编写一般是以“文”带“言”,而外汉字典的编写则以“言”带“文”为多。记音虽适用法语正字法,但仍然体现中国语言文字的特殊性。在粤港澳地区三种方言中,粤语是唯一有文字的语言,因此在上述语言文字研究中,《粤法字典》的编写最成熟,也是影响最大的。最后是地图,修会档案馆内保存大量手绘地图和海图,至今未曾出版。

以上仅为一个修会档案,容量非常大,其他档案和文献的保存量更是难以估计。从某种意义上讲,海量的文献、丰富的内容见证了东亚和粤港澳大湾区参与全球史的进程和介入海洋活动的过程。

“一带一路”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两大时代命题强调区域意识与全球意识,也强调人文回归。文学界重视粤港澳大湾区作为一个文化核心圈和一个文化符号的功能,不断呼吁“加快构建中国文学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湾区故事”。那么当下的问题是:在现有条件下,如何整合海量文献,有说服力地做好区域、民族、国家和全球叙事?

艺术是一种与感官、情感和本能相关的人类智识活动,与“自然”和“科学”相对[15],因此艺术源自生活,又高于生活,既有真实的成分,又有虚构的一面。著名人类学家马塞尔·莫斯(Marcel Mauss,1872—1950)认为,“艺术品是一种获得一个群体共同认可的、具有某种价值的物品。”[16] 在“一带一路”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命题下,叙事的艺术是学术界面临的另一考验。

结语

概言之,中法同为海陆国家,两国的传统文化中具有相似的陆地观念和海洋意识。在过往中法文化交往过程中,形成大量东亚文献和档案,充分反映东亚参与全球史的过程。用传统学术研究范式,即文献收集、整理进行诠释,建构学术史是必不可少的。与此同时,新时代形成新的问题意识,粤港澳大湾区在未来的中外(中法)文化交往中,运用新技术,组织好文献,创造性地做好新时代的区域、民族、国家和全球叙事,也是另一必然的学术趋势。叙事艺术与传统经典研究并不相悖,而是互补,将在不同时代和不同领域各自发挥重要作用。

(作者单位:中山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

注释:

[1] Etienne Taillemite, Bougainville et ses compagnons, Paris: imprimerie nationale, 2006, p.7.

[2] Pierre-Etienne Will, French Sinology, Journal of Chinese Histoire, 2022(1-50).

[3] MEP, Bibliographie des Missions Etrangères: Civilisations, Religion et Langues de l?Asie, Paris: Les Indes savantes, 2008, introduction p.6.

[4] Véronique Ragot-Delcourt, L?Apostolat par la presse dans les missions, Les Missions étrangères: trois siècles et demi d?histoire et d?aventure en Asie, Paris, Perrin, p. 207.

[5] Gérard Moussay, Archives des ME, Etudes et documents 21, Asie religieuse 2005, chiffres et données, Paris: Eglise d?Asie, 2005, p.158.

[6] Véronique Ragot-Delcourt, L?Apostolat par la presse dans les missions, Les Missions étrangères: trois siècles et demi d?histoire et d?aventure en Asie, Paris, Perrin, p. 204.

[7] MEP, Bibliographie des Missions Etrangères: Civilisations, Religion et Langues de l?Asie, Paris: Les Indes savantes, 2008, introduction p.6.

[8] Véronique Ragot-Delcourt, L?Apostolat par la presse dans les missions, Les Missions étrangères: trois siècles et demi d?histoire et d?aventure en Asie, Paris, Perrin, p. 208.

[9] 郭麗娜、桑瑞:《微席叶与法国汉字记音方案》,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22年。

Adrien Launay, Histoire générale de la société des Missions étrangères, Paris, Téqui, 1894, t.3, pp. 592-594.

[10] Peng Yuping、Guo Lina, A la recherche des émotions fugitives, subtiles et délicates: Acculturation du ?Ci? en France sous la perspective de la Qiao-Yiologie, Monde Chinois-Nouvelle Asie, 2022, pp. 51-68.

[11] Henri Cordier, Congrès des Orientalistes de Hano?, T?oung Pao, Second Series, Vol. 4, No. 1 (1903), pp. 53-69.

[12] Henri Cordier, Congrès des Orientalistes de Hano?, T?oung Pao, Second Series, Vol. 4, No. 1 (1903), p.55.

[13] 关于安菲特利特号商船的主要研究成果,参见彭玉平、郭丽娜主编:《专题一:安菲特利特号与法国耶稣会》,《环旅与邂逅、想象与诠释》,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

[14] MEP, Bibliographie des Missions Etrangères: Civilisations, Religion et Langues de l?Asie, Paris: Les Indes savantes, 2008, introduction p.6.

[15] 在西方的知识体系中,“自然”(nature)是一种“无需经过思索、脱口而出的表达能力”,“科学”(science)是“不考虑应用功能的纯粹知识”,“艺术”则强调“人工”精细加工。参见“art:définition de Art”, sur www.cnrtl.fr.

[16] Marcel Mauss, Manuel d?ethnographie (Cours professé entre 1926-1939), Paris, Payot, 1971, p.89, cité par Thierry de Duve, Au nom de l?art, Paris, Minuit, 1989, p.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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