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兰幼儿园当“陪读妈妈”

阳光

荷兰幼儿园的入园适应期

虽然洛洛之前已经上了一年幼儿园，但是按照新幼儿园的建议，洛洛也还是得再经历一遍“适应期”。我们去幼儿园签合同的当天，园长就告知我预留出至少3周的时间来陪伴洛洛适应新幼儿园的生活。

在这3周中，我第1周的目标是每天“陪读”1小时。说具体点就是，我每天搬一个小板凳，坐在教室的一个角落看着洛洛和别的小朋友玩，1小时后我带洛洛回家。第2周的目标是，实现短暂分离，洛洛可以在幼儿园吃午饭。第3周的目标是，实现更长时间的分离，洛洛可以在幼儿园睡午觉。

我原以为是园长过于谨慎了，洛洛不是没有经验的新生，她对幼儿园的生活已经很熟悉了；再加上我们去年入园时非常顺利，我并不觉得她需要这么长的适应时间。后来的情况是，洛洛第1周表现不错，我们甚至提前实现了 “分离阶段”，从第3天开始，我可以离开幼儿园1-2小时，午饭前接洛洛回家。

没想到，在第1周结束时发生了意外。那个周五，正好赶上幼儿园一年一度的“圣马丁节”游行，天黑以后，孩子们会打着灯笼去附近的森林里走一圈。荷兰这个季节，天黑以后森林是很冷的。洛洛那天衣服穿得有点少，回家后就发烧了。幸运的是，这次发烧只持续了1天，不过，等我们周一再去幼儿园时一切都不一样了，洛洛出现了严重的分离焦虑。

从一开始不让我离开幼儿园，但可以接受我在“父母室”等她，到后来我必须一直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否则就嚎啕大哭，连我上厕所都寸步不离……整个第二周我们都没有分离成功，更不要说吃午饭了。

洛洛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我其实挺意外的。不过，我也能理解她。因为搬家，她不得不离开了她最好的朋友小T，这些天来，她时不时就会问我小T什么时候过来玩，我听了那叫一个心酸……我们的新房子、周围的环境、新城市她都需要时间适应。在这期间洛洛还完成了“分房睡”的里程碑，这些对于一个2岁的孩子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加上周末生病，虽然烧退了，但是身体或许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在幼儿园陌生的环境里，她希望我陪着她也很正常。现在我也不想再管3周适应还是4周适应，慢慢来吧，相信她会渐渐喜欢上新幼儿园的。

不过，适应期的“波折”也不是全无好处。经过这些天的陪读，我再一次见识了荷兰幼儿园老师的十八般武艺，发现了不少德式教育的闪光点，今天先和大家聊聊入园第一天最触动我的一件事。

幼儿园里的尴尬一幕

提起“幼儿园老师”，不知道大家首先联想到的是什么？一个教孩子唱歌跳舞的小姐姐？一个和孩子一起做手工的老阿姨？在我心目中，也总是会不自觉地将幼儿园老师与女性形象联系在一起，仿佛由女老师来照顾幼儿的吃喝拉撒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没想到，我这次陪读的第一天看到的却是这一幕：教室的一个角落，一位女老师在给三四个孩子读故事，另外一位男老师在摆放孩子们的早餐餐具。男老师一米九的个子，看起来很年轻，名叫迈瑞。

在迈瑞老师摆放餐具时，我留意到有一个4岁左右的女孩一直抱着他的一条大腿，他每走一步，挂在他身上的女孩也被他拖着走一步，直到迈瑞老师在每个桌子上都摆好餐具。要知道，4岁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小娃的稚气，看着她这么亲密地和一位男性在一起，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抱的是自己的爸爸。

接下来的“晨圈”，每个孩子和老师都会从旁边的竹筐里拿一个小地垫出来，各自找位置坐好，一起开始集体活动。迈瑞老师也和大家一样坐在地上。而这位女孩则全程坐在迈瑞老师身上，迈瑞老师也很自然地抱着她。

我当时在一旁看着，老实说，内心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男老师和孩子之间的相处方式，我不知道这种亲密的界限在哪里。没想到让我心情复杂的还在后面。晨圈之后是集体早餐，15个孩子分别坐在3张桌子旁吃饭，每张桌子有一位老师和孩子一起吃早餐，顺便照应孩子。这时，迈瑞老师这边有一位小女孩突然说自己“便便”了迈瑞老师立马抱着她去了尿布间……

虽然这是洛洛爸工作单位的幼儿园，虽然这家幼儿园在当地口碑非常好，雖然我也相信这里老师的专业性，但是作为一名女孩的妈妈，接二连三目睹这一切，让我一时半会儿有点难以接受。

荷兰幼儿园对个人隐私的保护非常严格，很多幼儿园连家长拍照都不允许，更不要说安装视频监控了。不过好在有这样一段陪读时间，让我可以亲自观察老师们的言行举止与教育风格，有疑惑的地方也可以及时和老师沟通。所以当我发现男老师也会负责为小女孩换尿布时，我坐不住了。于是，在吃过早餐后的自由活动时间，我找了个机会和另外两位女老师打听消息。

先是年长的s老师。她告诉我，其实荷兰从事幼教职业的男性比例也并不高，但是幼儿园认为，班里有一个男老师对孩子的发展更有利，幼儿园的领导希望这里有和普通家庭一样的结构，所以在招聘时会特别留意男性。迈瑞老师就是在三年前招聘进来的。

洛洛幼儿园共有五个班，有两个班各有1个固定的男老师，另一个班有1个男性实习老师，幼儿园还有一个固定的“机动”老师是男性，他没有固定班级，主要负责在别班老师生病或者请假时当“替补”。

我们适应期第二周时，一个老师请假，这个男老师来我们班帮忙，洛洛班那一周的老师从 “三女一男”的搭配变成了“两男两女”，这个“机动男老师”也认识幼儿园里所有的孩子。

S老师说，她从个人的角度也很乐意和男老师共事，男老师看问题的角度常常和女性不同，一个男女搭配的团队对孩子认知能力的发展更好。S老师还说了一个事实：孩子其实是喜欢和不同性别的人玩耍的，不只是男孩喜欢男老师，很多女孩也很喜欢男老师，洛洛班的迈瑞老师就很受孩子的欢迎。

洛洛的班主任K老师告诉我，洛洛幼儿园男老师和女老师承担的是完全一样的工作内容。女老师经常 “抱孩子”“换尿布” “帮助孩子上厕所” 等事宜，男老师也同样会做。K老师说，我们的社会本身就是多元的，孩子也会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两种性别的人。幼儿园里有男老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也是很幸运的事。

孩子需要女性老师作为榜样，也需要男性老师作为榜样，这对孩子识别自己的身份以及理解性别角色都有好处。

荷兰的男幼师

关于幼儿园男老师的问题，洛洛妈和身边的荷兰朋友也聊起过。朋友告诉我，有一些荷兰幼儿园是禁止男老师给女孩换尿布的，但是这个做法遭到很多批评，批评者认为这是对男老师的性别歧视。

朋友提到的这一点，也让我想起了幼儿园的一个细节。洛洛之前的幼儿园，班上都是女老师，女老师在给孩子换尿布时尿布间的门都是关上的，我几次想给洛洛更换备用衣物，都是等老师换好尿布打开门后才进去的。而洛洛的新幼儿园，老师在换尿布时都是开着门的，甚至教室和走廊游戏区之间的门也不允许关闭。我想，也许这也是有特别用意的吧！

朋友还跟我分享了一个观点，荷兰有很多的单亲妈妈，这些单亲妈妈也特别希望幼儿园里有男老师，这些男老师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父亲”的男性角色。这位朋友的先生是个大忙人，经常出差不在家，孩子大部分时候是和妈妈在一起。朋友觉得幼儿园有一个男老师挺好的。

最后说说我陪读这段时间的几个直观感受。男老师在身体力量上更有优势。我常常看到迈瑞老师一人单挑两三个娃：怀里抱一个，膝盖上坐一个，还要腾出一只手陪趴在脚边的一个孩子搭积木。

洛洛班上最小的孩子小R才刚1岁，走路还走不稳，迈瑞老师几乎是一直抱着她，同时还要照顾别的孩子。迈瑞老师还经常和孩子们打闹，让孩子在他身上爬，有一次看到他腿上挂着两个小娃，胳膊上吊着两个大娃，还有一个娃抱着他的腰……

迈瑞老师还是幼儿园里的“模仿大王”：小动物的声音、各种交通工具的声音、自然界打雷下雨的声音……全部模仿得惟妙惟肖。有时候别的老师给孩子读绘本，迈瑞老师就在一旁配音，故事立刻变得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