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大选结果再显欧洲政坛右转趋势
2023-05-30印驰马晓霖
印驰?马晓霖
2023年4月2日,芬兰举行四年一度的议会大选,彼得里·奥尔波领导的民族联合党(民联党)及其主导的中右翼政党联盟击败总理马林领导的社会民主党(社民党),获得压倒性胜利,民联党也成为议会第一大党。此番大选结果是自2011年以来芬兰政局偏右氛围的延续,对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芬兰的国家传统——政治上的左派主导和经济上的高福利,形成了进一步挑战。同时,这也是中右翼乃至右翼阵营在欧洲政坛势力范围的进一步扩大,欧洲各大国的结构性右转趋势更加显著。
芬兰政坛的右转趋势
二战结束后至本世纪初,芬兰政坛有着较明显的左派氛围,中间偏左的社民党长期居于议会第一大党地位,其党魁长期出任总理主导政府,在1982~2012年间,芬兰总统也均出身于社民党。
进入本世纪第二个十年后,芬兰政局开始出现较明显的右转迹象。在当时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加剧的背景下,芬兰政坛的疑欧主义倾向抬头,反对援助欧盟的正统芬兰人党崛起。该党是1995年成立的民粹主义右倾政党,在2011年的议会大选中取得第三名的历史佳绩。在此背景下,赢得该年议会大选的正是民联党,且所获支持率排名前四的政党中有三个是中间偏右或右翼政党。此后,芬兰政坛开启了近十年的右派政党主政时期。2015年,芬兰IT业千万富翁尤哈·西比莱作为党主席率领中间党赢得大选,在其2015~2019年初的总理任内,西比莱建立了一个纯粹的中间偏右联盟政府。由于中间党所领导的联合政府推行强硬经济政策且多次遭到工会抵制,2019年,社民党作为中左翼政党头部在大选中再度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并重新执政。但社民党的胜选暗含颓势,其得票率仅为17.7%,在议会200个席位中仅获40席,正统芬兰人党、民联党等右翼或中间偏右党派所获席位数量与其十分接近。胜选后,当时的社民党主席安蒂·林内因处理芬兰邮政包裹分拣工人罢工不力而在短暂执政后辞去总理职位。此后,社民党再推党内年仅34岁的女性桑娜·马林出任总理。马林在上任初期因抗击新冠疫情成绩出色而获得可观的民意支持,但2022年8月她在私人派对上跳舞的视频外流到社交网络,引起舆论争议。
在今年大选中,社民党的败选与2011年以来芬兰政坛整体右转的趋势一脉相承。同时,该党败选也源自左派政党在处理经济问题时实施福利与债务双高政策而导致经济被拖累的通病。据法媒报道,大选前右派阵营便强烈攻击马林“挥霍无度,在四年内将公共债务从63%增加到74%”,并称这导致芬兰经济增长滞缓。
根据本次大选结果,奥尔波很可能将出任总理并建成自2011年以来又一届由民联党主导的中右翼联合政府。民联党诞生于1918年芬兰内战的战火中,该党政策以“个人自由与责任”等为基础,广受女性、年轻人群体与企业家的欢迎,是芬兰政坛上的中右翼阵营中的“领头雁”。值得注意的是,该党支持多元文化主义、基于工作的移民、同性恋权利与同性婚姻,这些倾向都使其与传统的欧洲右派政党有一定区别。
欧洲右翼政党纷纷上台的缘由
本次大选不仅是中右翼乃至右翼阵营在芬兰政坛的胜利,还折射出右翼阵营在欧洲政壇势力的进一步扩大。在意大利,极右翼政党兄弟党党魁梅洛尼已于2022年10月宣誓就职,成为意大利首位女总理,并组建了二战后意大利首个极右翼政府。梅洛尼内阁上台至今在经济方面的关键举措之一,就是大幅削减意大利失业群体所享受的福利,反对“左派允许穷人靠福利过活”的做法。英国的情况则与芬兰类似,进入本世纪第二个十年后至今,左翼政党工党未再掌权,自首相卡梅伦于2010年率领中右翼的保守党赢得议会大选以来,该党执掌英国内阁至今,并实现英国脱欧。现任首相苏纳克的执政风格也具有浓厚的右翼色彩:不仅支持英国脱欧,还在经济方面推出“增税收(降低个人所得税高税率起征点)、缩支出”组合拳,并在社会政策方面重点打击非法移民。在瑞典,中右翼政党温和联合党党魁克里斯特松率领该党击败了前首相安德松领导的中左翼政党社会民主工人党,赢得了2022年举行的议会大选。社会民主工人党长期推行高额社会福利开支及针对富人的累进税,对瑞典福利国家的塑造产生过深远影响,但温和联合党之所以胜选,一方面源自其私有化、减税和减少公共部门支出的政治立场;另一方面则源自瑞典极右翼政党瑞典民主党对其的支持。此外,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女性领导人勒庞在2022年4月法国总统大选中成为马克龙竞选连任的唯一挑战者,虽未胜选,但所获票数与马克龙差距不大。在德国,极右翼的“另类选择党”在2017年德国联邦议院选举中成为国会第三大党,该党被广泛认为带有新纳粹主义胎记,极端反对移民、伊斯兰教及欧洲一体化。
2023年4月2日,芬兰议会选举初步结果揭晓,民族联合党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图为民族联合党主席佩特利·奥尔波。
欧洲各大国普遍出现的结构性右转趋势,根源来自各国不断恶化的经济与社会局势。进入本世纪以来,欧洲经济已在第四次工业革命和新一轮经济全球化浪潮中陷入低潮,少有欧洲企业能在数字化和人工智能领域成为巨头从而在新的全球分工中占据优势地位。近年来欧洲又面临传统制造业萎缩、就业岗位流失、通货膨胀高企等问题。与此同时,欧洲国家普遍出现人口老龄化危机、财政赤字及公共债务危机、能源危机交织情况,再叠加社会福利问题、难民问题及乌克兰危机带来的冲击,导致2020年欧盟27国国内生产总值(GDP)负增长6.4%。据欧盟预测,其2023年的GDP或将仅增长0.3%。
经济恶化直接冲击原有社会秩序,进而使一些欧洲右翼势力迅速获得大量支持。例如,芬兰本次大选中民联党之所以获胜,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得到极右翼政党正统芬兰人党的支持。美国知名左派杂志《雅各宾》发文称,备受吹捧的福利国家制度的不断衰退与通信行业巨头诺基亚的破产,使芬兰的政治与社会结构经历了混乱的十年,这是极右翼民粹主义政党正统芬兰人党获得选民支持而迅速崛起的背景;2020年,意大利经济大萎缩与失业率飙升带来的“仇外心态”及高通胀带来的基层民众生活困境,也是该国保守主义与民族主义情绪滋生的温床;在德国,“另类选择党”的大批支持者认为,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德国花费甚巨纾困欧盟其他国家,将使本国基础设施建设发展落后,更有许多选民表示,自己选择支持该党是因为德国的经济转型失败及自身的失业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