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维京人的世界

莫莉·格利克 科迪·科蒂尔

曾征服北美大陆的维京人

维京人一直被描绘成残忍的战士，他们的生活方式除了掠夺没有别的。他们确实参与了大量的掠夺：从公元800年到11世纪，许多斯堪的纳维亚人（北欧人，指居住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及日德兰半岛北部，起源于斯堪的纳维亚语支的居民）离开了挪威、瑞典和丹麦去寻找财富。在欧洲大部分地区，远至今天的俄罗斯、冰岛和北美，从事贸易、探险和战争。大多数人熟知他们的海盗身份，但往往忽略了他们的探险经历和文化影响。

维京人在哥伦布之前到达北美大陆

冰岛的传奇故事记载，在哥伦布航海500年前，维京人就在这里成为了第一批踏上“新世界”的欧洲人，他们甚至建立了一个短暂的定居点。到公元980年，这些挪威的航海家已经在冰岛和格陵兰岛建立了殖民地，这是大西洋的跳板，使他们进入了加拿大海岸的范围。从那里开始，根据当时的记载（两个世纪后的伟大的北欧文学史诗《格陵兰人的传奇》和《红色埃里克的传奇》），维京人在公元1000年左右偶然发现了北美。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他们对这个陌生的世界进行了几次探险。他们建造家园，收获资源，与原住民进行贸易，并与之发生冲突。然后，他们就离开了之前的定居点文兰（即今天的加拿大和美国）。

而在《格陵兰人的传奇》中，在偶然发现了未知的西部土地后，雷夫·埃里克森探索了加拿大的三个不同地区：赫卢兰或“平坦的石头之地”，可能是贫瘠的巴芬岛；马尔克兰或“森林之地”，可能位于拉布拉多海岸沿线；文兰是一个温暖的地区，位于现在的纽芬兰省，埃里克森和一小群船员在那里过冬。在《红色埃里克的传奇》中，埃里克森被描绘成偶然发现文兰的人。

撇开细节不谈，我们现在知道这些故事至少在很大程度上是真实的：维京人确实在传说描述的时间线上冒险到了北美，成为了第一批跨越世界上最古老文化鸿沟的人。

维京人在北美大陆的定居点

几个世纪以来，学者们将文兰与其他传说中的王国，如亚特兰蒂斯或阿瓦隆，混为一谈。1960年，挪威的安妮·斯廷·英格斯塔德和海尔格·英格斯塔德在纽芬兰北部靠近圣劳伦斯湾入口的地方挖掘出了一系列的土建筑，他们的搜索得到了回报。到目前为止，纽芬兰岛的兰塞奥兹牧草地是该大陆上唯一被证实的维京人的定居点。

在那里发现了八个草皮屋遗迹，它们由木结构建造而成，墙是厚厚的草皮，建筑风格与格陵兰和冰岛的维京人的定居点相同。有些是住宅，有些是用来锻造铁器的铁匠铺和作坊。挖掘发现了铁生产和船舶维修等活动的证据。专家估计，这些建筑可以容纳70到90人，可能需要至少两个月的建造时间。专家们认为，兰塞奥兹牧草地是进一步探险的基地，维京人可能会在这里过冬，修理船只，储存粮食或交易货物。这些地方位于传说中埃里克森等探险家探索文兰的关键路线点上。

瑞典裔加拿大考古学家比尔吉塔·华莱士曾与英格斯塔德夫妇合作，并在20世纪70年代为加拿大公园进行了进一步的挖掘。“许多人错误地认为文兰只是地图上的一个点，”她说，“但它是一块陆地，和格陵兰岛（或）冰岛一样，面积很大。”

为什么这片广阔的地区如此吸引维京人？首先这里盛产野生葡萄，这是制作葡萄酒的关键成分，而在他们荒凉的家乡附近是没有这种葡萄的。华莱士说：“在挪威社会，酋长的权力主要取决于他如何表现自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喝葡萄酒会让任何人印象深刻，因为它是如此罕见。”根据《格陵兰人的传奇》，埃里克森在他的第一次航行中装载了葡萄。他和他的追随者也被森林所吸引，因为格陵兰岛几乎没有树木。

为什么没有长期定居

考虑到兰塞奥兹牧草地的长期建筑和周围的财富，华莱士说：“我认为这是一个他们打算长期使用的地方。但根据考古证据，他们并没有。”

这也符合传说——维京人似乎最多在兰塞奥兹牧草地呆了几十年，然后回到了格陵兰岛。对于能够在严酷的北方气候中生存下来的他们来说，不在这个相对友好的地方长期居住似乎有些奇怪。但专家们提出了一些假设来解释这一点。

有一种说法是，他们只是被当地人（他们称之为斯科雷林人）赶走了——这是他们在无人居住的格陵兰岛和冰岛从未遇到过的问题。事实上，这就是《红色埃里克的传奇》给出的原因。虽然两国之间的贸易开始时是友好的，但情况很快就恶化了，似乎维京人或多或少是在“一大堆导弹中”逃走的。在与土著人发生了一场致命的冲突后，战争和恐怖让他们选择了逃离。

在兰塞奥兹牧草地的所有文物中，只有一个可以说明维京人和美洲原住民之间的关系：一个嵌在房子墙上的箭头。当然，我们无法确定它是直接通过弓射到那里的，还是早已经存在于维京人用来建造房子的草皮中。

更有可能的是，多种因素的结合迫使维京人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华莱士指出，他们在格陵兰岛的大本营本身就很贫瘠，利用一个只有几百人的遥远殖民地来繁衍后代可能是不可持续的。气候证据表明，他们的撤退也与一场寒流同时发生，而且很可能是海冰的推进使得在格陵兰岛和文兰岛之间旅行变得困难。

与此同时，根据2022年3月《科学进展》的一项研究，一个在前挪威农场附近收集到的湖泊沉积物样本显示，干旱可能促使他们突然离开。不管怎样，他们收集资源的地点离格陵兰岛的距离几乎和格陵兰岛离欧洲的距离一样远，而欧洲是他们的主要贸易来源。如果没有邻近的优势，为什么要改造供应链呢？

维京人到达北美的证据

兰塞奥兹牧草地是我们发现的维京人到达北美的唯一证据，与史诗《红色埃里克的传奇》里的描述相符，这个全年定居的地方被维京人作为深入文兰的出发地。但如果这个传奇是真的，广义上说，维京人建立了第二个定居点（Hóp）——它仍然没有被发现。

华莱士博士介绍，被称为Hóp（发音为“hope”）的定居点可能涉及一些季节性的居住地，维京人在夏天去其他地方收集木材和葡萄。考古学家没有发现任何迹象，但传说提供了一些线索，传说中，有三个关键元素可以表明这个神秘定居点的存在：大量的葡萄，鲑鱼，以及兽皮制成的独木舟。根据这些标准，华莱士确信Hóp就在今天的新不伦瑞克东部的某个地方，可能在米拉米奇和查勒尔湾附近。“新不伦瑞克省是葡萄出现区域的北部边界，这些葡萄既不是生于爱德华王子岛，也不是来自新斯科舍省。”华莱士博士介绍。野生鲑鱼在新不伦瑞克省非常丰富，当地人甚至将其作为自己的图腾。不过，这在缅因州或新英格兰等其他前哥伦比亚遗址中并没有发现，这些遗址也曾被认为可能是定居点。当地人在该地区也使用动物皮制成独木舟，这和传说中的描述再次相符。

其他研究人员提出了沿大西洋海岸的地点，最南到缅因州、波士顿和纽约。但不管Hóp曾经在哪里，华莱士怀疑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作为一个临时定居点，它可能不够坚固，几个世纪后，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

2016年，阿拉巴马大学的考古学家莎拉·帕卡克利用卫星图像定位地下建筑，在纽芬兰岛西南端的罗塞角发现了一个似乎很有希望的线索。在挖掘过程中，她的团队发现了铁元素，但它是在沼泽中自然形成的（比如铁杉），而不是熔炼出来的。从那以后，搜寻工作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华莱士说：“我认为要找到任何物证都是极其困难的，这很遗憾。”

尽管如此，业余和专业的考古学家都在密切关注这些地点，特别是新不伦瑞克和新斯科舍。无论未来的搜索结果如何，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人们喜欢维京人。”华莱士说。在她开始在兰塞奥兹牧草地工作50年后，她仍然每天关注相关的学术研究。

现代科技新发现

维京人统治并漫游整个中世纪，那个时代以缺乏现存的书面记录而闻名。尽管如此，在最新技术的帮助下，我们仍然可以研究他们的定居点和留下的一些痕迹。

质谱分析

研究维京人制作的衣服

维京时代的特点是国际贸易，包括象牙、奢侈的毛皮贸易。质谱分析法可以对给定样品中的分子化合物进行有价值的分析，使鉴定丹麦维京人制作外衣所使用的特定动物毛皮成为可能。

三D激光扫描

研究维京人如何制作胸针

考古学家用来研究维京人的另一项现代技术是3D激光扫描。这一过程是无损的，也是通用的，为科学家们提供了古代文物的3D模型。考古学家利用这项技术制作了北欧和俄罗斯的华丽维京时代胸针模型，这有助于他们分析维京人是如何制作胸针的，使用了什么工具。

DNA分析

研究维京人的遗传影响

这提供了一些关于维京人在他们访问的国家的遗传影响的见解。研究人员对来自欧洲和格陵兰岛考古遗址的400多名人类进行了基因组测序，以了解维京人航海和定居的影响，发现维京探险队中有近亲。他们还发现丹麦人的基因进入了英格兰，挪威人的基因进入了爱尔兰，瑞典人的基因进入了波罗的海——所有这些都有助于确认维京人旅行的记录。

维京人的服装

电影和电视节目让人们普遍认为斯堪的纳维亚的维京人是肮脏脏的战士。例如，在1999年的电影《第十三勇士》中，你会发现很多维京人看起来需要洗澡。关于肮脏的维京人的刻板印象（以及电影的情节）源于阿拉伯旅行家艾哈迈德·伊本·法德兰的一篇报道，他可能通过夸大瑞典维京人的“肮脏”外表来取悦读者。而异教徒战士对基督教修道院的攻击无疑巩固了他们野蛮的名声。

与此同时，《最后的王国》系列电影在另一个方向上走得太远，用装饰华丽的服装夸大了维京人的华丽。在丹麦国家博物馆研究北欧纺织品和服装的考古学家乌拉·曼纳因表示，实际上，大多数维京人都是中世纪的农民，穿着简单耐用的衣服。虽然只有少数人享受着更加奢华的生活方式，参与着激烈的战争和激动人心的海外贸易，他们的外表在今天的我们看来也相当普通。

让我們一起了解一些关于挪威人的服装、仪容和配饰的内容吧。

大多数关于维京人服装的知识来自于在坟墓和沼泽中发现的腐烂、碎片化的样品，但研究人员确实对他们的风格有大致的了解。这些服装主要由亚麻和羊毛组成，可能涉及非常基本的形状。

好莱坞犯了一个错误，将现代风格的针织衫纳入其中，事实上他们的服装要比现在的织物粗糙得多。与现在的快时尚不同的是，这些衣服是经久耐用的。曼纳因说，衣服很可能从上流社会的人传给下层社会的人，或者只是被偷来重新使用。

大多数女性都坚持穿厚的绑带式连衣裙，外面披一件结实的斗篷。男人们也喜欢层层叠叠，经常在斗篷下穿长束腰外衣和裤子。曼纳因说，在热源稀缺的情况下，这是有帮助的，羊毛下面有一层透气的亚麻，既能保暖，又能防止出汗过多。至于鞋子，维京人可能会穿容易制作的皮靴，但不清楚他们实际穿这些鞋子的频率（可能在草地和泥土上很滑）。

最近，从丹麦两具10世纪社会地位高的人的坟墓中重建的服装上证明了这一点。曼纳因说，这些发现中的刺绣非常不寻常，即使是在昂贵的服装上。因此，当历史频道的《维京人》节目暗示最富裕的维京人穿着细致的缝线和紧身复杂的服装昂首阔步时，这并不一定是事实。

斯堪的纳维亚人用精湛的工艺制作他们的大衣和斗篷，其中一些是用从遥远的北方地区猎取的毛皮制成的，被认为是奢华的。

不幸的是，我们不清楚维京人到底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们有红色、蓝色和黄色染料的证据（它们也可以用来制造绿色和紫色），曼纳因说。但研究人员不确定它们的使用情况以及来源。一些出土的纺织品不再携带染料的痕迹，这使谜团变得更加复杂。

虽然一些描述给人的印象是维京人拒绝洗澡，但有证据表明，他们可能非常注重卫生。考古学家发现了一些用来清理身体的梳子、剃刀、镊子和耳勺。维京人还发明了一种早期的洗发水。

根据书面资料和考古发现，维京人非常喜欢饰品。许多人系着腰带，腰带上装有方便的工具，用于探险、农耕。他们还热衷于使用木头、玻璃和黄金制成的闪光饰品、项链和臂环。在他们的葬礼上，热爱游历的维京人一定会炫耀从北非、中东和印度等地带来的珠宝。

维京人是如何改变英格兰的

虽然维京人直到公元第一个千年之交才到达“新世界”，但他们已经在英伦三岛表现出了自己的存在感，从8世纪的零星袭击开始，到9世纪的大规模军队的到来，占领了英格兰部分地区超过10年。考古学家朱利安·理查兹和道恩·哈德利是《维京大军与英格兰的形成》一书的作者，他们讨论了维京人在公元865年至878年之间长期居住在英国的原因，这改变了中世纪挪威文化和我们所知的英国生活。他们的研究将之前的发现拼凑在一起，包括在英格兰东部托克西的大陆军营地发现的大量物品。

什么技术指导了研究？

朱利安·理查兹：最大的影响来自金属探测，这不是考古学家传统上使用的技术。金属探测器通常比大多数考古学家更了解维京人遗址的位置。这些地点大多数在表面上是看不见的。

道恩·哈德利：我们对托克西生产的陶器进行了各种类型的岩石分析……当你从锅中取出小片，在显微镜下观察它的细粒结构时，我们能够与欧洲大陆的陶器工业建立联系。在维京人来到英格兰之前，他们曾在法国北部的低地国家服役，并意识到这种工业的起源。

维京人在英国的时间与他们的其他旅行有什么不同？

道恩·哈德利：维京人似乎对他们所处的环境有不同的反应。维京大军（在英格兰）铸造硬币，但我们在爱尔兰、威尔士或苏格兰没有发现这种情况，因为那里的土著统治者不使用硬币。

朱利安·理查兹：一些历史学家有一种观点，认为维京大军的规模在盎格鲁-撒克逊牧师的书面资料中被夸大了。托克西的重要性体现在两个层面，一方面是营地的规模，超过50公顷，所以这是一个巨大的数量级。另一方面是正在进行的活动的类型，不仅仅是突袭。当时有很多贸易制造在进行，可能有妇女和儿童在营地里。

这说明当时一定有大量的财富以金银的形式存在。它为当时的经济提供了一个非常不同的视角。

维京人的贸易内容是什么？

道恩·哈德利：本书揭示了维京贸易的互联性。在托克西发现的白银是从阿拉伯世界获得的，可能是用毛皮、琥珀或奴隸交换的，大概是通过俄罗斯河流系统的贸易网络传播的。

维京人如何影响英国工业的发展？

朱利安·理查兹：后来的一些工业发展，特别是金属加工，在城市中心发生，显然遵循了维京传统。我们的主要证据来自于陶器，因为它在考古学上保存得很好。在9世纪维京军队到来之前，盎格鲁-撒克逊英格兰的陶器制作倾向于本地化、手工制作，相当粗糙。在9世纪晚期到10世纪早期，一系列的陶器工业出现在许多英国城镇中，这绝不是巧合，而是遍及几乎所有我们知道的维京人去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