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粒融化的清晨（组诗）

刘国莉

有雪粒融化的清晨

我，不会丧失。在

紧一紧衣袖，在迎接第一朵雪花

你到来时，夜色亮闪闪的

我不在意一闪而过的

晶莹，把空旷的身体敞开

在四面八方彻底的虚空中，你陪我

渡过脆弱的日子，做了我手中的

花蕊

让浮沉的雪在黑暗中漂，推开

身体里一扇窗子，抱紧雪的缝隙

任波涛卷过来，光吞吐自己

任由婉转的心蕊，在尘土里细软深藏

在一粒雪到来之前

还有那些雪纷纷飘落

暗自掀起白色的风暴

在尘埃里的事物明亮起来

再换一身雪吧。这些神秘的事物

近的，远的，一一吞噬

收回到脚步声里，身体里

让这些被雪花养过

被自己心头上的命运之火烧过

没有比这命运更低的人了

是的，在雪粒將要融化的清晨

我要轻轻的，轻轻的

为父亲拍去身上的雪粒

等待一片雪落

一些树走远了，一些

还在等雪

一位红妆的女人，手持玫瑰

雪缕刻在她身上，个性鲜明

她依偎着中年的男人

雪落在他，囤积的白发上

她们独爱，没有一粒尘埃的雪

把一粒米大小乡愁的雪，置在手心

她们所在的城市，多年没见到雪了

她们捧着雪，掂量又掂量

她们对雪的记忆比雪还干净

在故乡，耳廓里涌动起伏的雪声

是夜。雪声蓬勃

窗外雪声四合，有雪花骨感的气息传来

这是一场非常之雪——

雪影将他身体里的寒气

卸在自己的影子里

鸟声缝补影子里难以愈合的景色。仿佛

所有的乡愁从晦暗日子里一扫而空

有一株熟稔的草，头颅仰起，而分外透明

一任雪在腰身摇曳

雪声隐隐。这般如此舒坦

有一朵紧致的雪花，往草尖上攀爬

让他从雪的眼神，读懂了

岁月的风霜。她

从雪呼吸的方寸里

读懂了爱的初心，一同回到疼痛的故土

她与他，用方言讲述鸟与雪，草与雪的自由

一同回到熟稔的草尖，不断泛滥的故事

抵达

那场雪是在我梦醒时，开始移步的

渐渐由瘦弱长出我想要的表情

我喜欢拥抱这样的时刻

没有喧嚣，亦不需太寂静

那朵穿旧的影子

在逼仄后的生活里，滑到了寒冷的深处

这雪的夜，像空着的田野

被重新打扮，反复着

被重新装满

这雪夜的风，以微弱的步伐

抵达内心的指向

我喜欢迎接它的抵达和平凡的事

一朵雪花落在我的心间

它倾刻间溶化为一滴春水

我默念了很多的愿望

把一杯闲置的错句

用雪的柔软，擦得洁净

责任编辑 杨艳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