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青协助中央红军过西昌
2023-05-30彭忠富
彭忠富
王干青(1890-1949),又名世祯,号翼,四川绵竹人。早年追随孙中山信仰三民主义,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成为一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战士。抗日战争胜利后,他以国民党党员和民盟盟员身份,活跃在四川国民党党政军上层,从事党组织交办的统战工作。1949年12月成都解放前夕,牺牲于成都十二桥。
王干青生前多次圆满完成上级党组织交办的任务,其中最为出色的是为中央红军长征经过西昌提供帮助。可惜由于诸多原因,他的贡献鲜为人知。
刘湘的如意算盘
1934年夏,红四方面军已经在通江、南江、巴中等地站稳脚跟,建立了川北根据地。这时,军阀刘湘已到成都,手握重兵成为了“四川王”,但蒋介石并没有停止挤垮、吃掉他的活动。为增强军事实力,刘湘将搜刮的民脂民膏多数用来充实军备、训练军队、办枪械厂等。他联合几个军阀,拒绝蒋介石派兵入川。因此,蒋介石侵蚀和兼并地方武装的手段在较长时间内都无法实现。
1935年1月12日,由贺国光率领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行营参谋团抵达重庆,标志着蒋介石的势力进入四川。
2月20日,为完全控制四川,蒋介石发出命令四川军阀交出政权的电报,称“徐(向前)、张(国焘)盘踞于(长江)北岸,朱毛复窜于(四川)南陲,而剿匪须用七分政治……各军将领已先后宣言打破防区制,交还政权……殊堪嘉慰”。
3月2日,蒋介石为“督剿”红军,“整理川政”,由汉口飞抵重庆。次日,他发布“凡我驻川黔各军,概由本委员长统一指挥”“不得擅自进退”的手令,命令各军长采用堡垒推进和重点进攻相结合的策略,围歼中央红军于遵义、鸭溪之间地区。
对于红军在川北的活动,刘湘并不太在意,因为那里是地瘠民贫的山区。何况他还通过王干青的介绍,与李一氓为代表的中共签订了互不侵犯的秘密协定。对于蒋介石的步步紧逼,刘湘倒是如鲠在喉,一旦交出政权和兵权,自己必将步熊克武的后尘。
中央红军西昌之困
1935年2月18日至21日,中央红军在太平渡、二郎滩、九溪口第二次渡过赤水河,向贵州桐梓疾进。
5月19日,中央红军长征经过四川西昌市礼州镇,在这里住了六天。礼州是中央红军在西昌境内停留时间最长、驻军最多的乡镇。5月21日,毛泽东等中央红军领导人在礼州土官庄边家祠召开了重要军事会议—— 礼州会议,确定了北上抗日的行军路线,并首次正式提出“长征”一词。
当天下午6点,红军总司令朱德发出“万万火急”的改道电令,命令“我野战军迅速北进,取得大渡河点,以便早日渡江”。同日,中革军委发出《关于红军过江后方针任务的训令》,指出:“野战军渡过金沙江,使党中央赤化川西北、建立苏维埃根据地已有实现的可能。因此,消灭敌人,渡过大渡河,进入川西北地区,遂成为目前战略的实际要求。”
中央红军转移要经过西昌和大小凉山的彝族聚居区。那里是狭窄的隘口、连绵起伏的高山,四川军队和西康军队聚集了大部队设防。蒋介石的中央军正沿着成雅一路急行军前往拦截,形势危急。
为了在短时间内一举渡过大渡河,顺利摆脱蒋介石合围的追兵部队,红军计划分两路渡河:一路从大渡河西昌地区的主要渡口渡河,军事机关由部队率领武装突围,必将发生一场激战。如果是四川军队防守,则出渡口有十分把握。另一路人马由党政机关、后勤职工、家属、伤病员及一些老同志组成,在一个团或师的保卫下,从距西昌四五十公里的民用渡口过河。
当时,党中央率领的部队只有两万人左右,虽是身经百战后留下的精兵强将,但同时要通过这两个渡口,必定困难重重。何况,前锋部队在侦察中发现了于我军不利的情况。
首先,正渡口的渡船已被敌方全部撤走,大渡河当时水深1米以上,涉水渡河根本不可能。守桥的部队虽是川军,但刘湘所部模范师装备精良、作战勇敢,还特别配置了重武器。因此,只有拼死战斗夺取渡口并找到船只、河工,才能解决问题。其次,预定的第二渡口由刘文辉的一个旅守卫,并不在西昌境内,而在彝族山寨边界,要翻越彝山通过几个彝寨才能到达。可是,要通过彝区彝寨绝非易事。
王干青面见刘湘
当时,担任前敌指挥的刘伯承最先知道这些情况。他清楚大渡河水深浪急,没有船只根本无法渡河。船户的船只早已被敌人全部转移或收缴,找到个别老年船戶,也因为没有船而爱莫能助。此时,国民党追兵已进入成都,与前面的追兵会合休整、补充给养后,即将合力向西昌方向追来。千钧一发之际,刘伯承急中生智,想到了李一氓与刘湘结盟一事。他立即报告党中央,让李一氓与刘湘交涉。
在成都的李一氓接到电报后,迅速找到王干青。此时,王干青由于促使刘湘和川陕苏区签订了秘密协定,缓解了刘湘的军事压力,取得了刘湘的信任。加之王干青和刘湘的高级幕僚乔毅夫是同乡兼知己,王被刘湘聘为川康绥靖公署顾问。
李一氓要王干青陪同去见刘湘,当面说明情况,请刘湘给以援助。当晚,他们来到刘家,向刘湘说明来意后,刘湘立刻口头答应,由他写封信给把守渡口的师长,让其设法让道。刘湘还叫参谋处发一封急电,命令该师长亲自去渡口指挥,并指派王干青监督执行。至于去彝寨借道,因为大小凉山是西康辖区,他不能直接命令,但可以写信给刘文辉,托他帮忙。
和刘湘交涉的第三天,王干青陪同李一氓和刘湘的机要秘书一道乘坐川康绥靖公署的专车去西昌。当时,国民党军已切断成都到西昌的交通,只有军队的运输车、交通车可通行,民用车和公共汽车一律不准通行,沿途戒备森严。王干青一行仅用了一夜赶到西昌,直接把车开到刘湘把守渡口部队的总部。这时,该部已经收到电令,连夜想好了明打暗放的方法与送红军渡河的地点。王干青等人到来后,该部又立即与红军约定了联系的时间。
之后,王干青在红军前线指挥部见到刘伯承,向其说明情况,并和刘湘前线部队护送他们的参谋谈好过渡口的地点和时间。办完正事,不觉已至深夜。同行参谋催促回程,王干青与刘伯承道别后返回西昌休息。
请羊仁安相助
王干青到西昌的第二天上午,即持刘湘的书信去见刘文辉。不巧,刘文辉于前日去了雅安,他只好将书信留下等刘回来。可是红军渡河刻不容缓,分配走彝区过渡的中央办公机构人员又携带极其重要的物资、文件和武器装备,如果时间拖长了,国民党军合围上来,将损失惨重。
此刻,王干青突然想起西昌有一位帮会首领羊仁安。羊仁安在当地颇有声望,又与彝族头人交好,受到彝族上层的信任和尊重。1919年,羊仁安与王干青同时在四川省议会当议员,两人交往频繁,关系较好。羊仁安经常向王干青谈到西昌的风物、气候,尤其是大小凉山的彝族生活和地理环境,希望省政府能投资改建交通,帮助彝族人民改善生活。后来,省议会解散,羊仁安回到凉山,受到彝族人民的拥戴,成了当地代表人物。
王干青想,以私人关系和刘湘代表身份请羊仁安从中牵线,帮助红军和彝族头领订立盟约,以便红军顺利通过彝区彝寨,不知是否可行?事情紧迫,他决定先试探一下。
王干青临时向街边住户打听羊仁安的住处,立即有人上前问询。弄清王干青是刘湘部的官员后,此人引导王来到羊仁安住处。羊仁安正在公馆休息,一见到王干青,立刻热情接待。
交谈中,王干青迫不及待地提出能否請凉山的彝族领袖帮忙,让红军借道行军,避免打仗。羊仁安当即表示,一定会尽力联系彝族首领。不过,为避免引起彝族百姓的注意,防止事情泄密,他不直接出面,而是让大管事带上他的亲笔信偕同红军代表去找彝族头人。羊仁安补充道,找彝族首领办事要先结盟,还要送鸦片、金钱或武器枪支作贺礼,其实就是出钱买交情,彝族叫它为买路钱。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王干青说,作为介绍人,我得将这些情况告诉红军负责人,建议他们派一个人来专门联络,直接办理。
回到招待所,王干青向李一氓说明情况。李一氓高兴地说,由于你的积极活动,这一关过得如此顺利,解决了大问题。我提议给你记一次大功。
当天夜里,按照约定时间,王干青由旅部参谋和两名警卫陪同,在指定时间和地点穿过前线,送李一氓来到刘伯承的前线总部。李一氓向刘伯承报告了王干青与羊仁安的交谈情况,建议派人和王干青见面,然后一同去见羊仁安及其管家,按照羊的意见,和彝族首领交涉。刘伯承立即安排他的联络参谋办理此事。
1935年5月21日,中央红军先遣第一团在刘伯承和聂荣臻率领下,从冕宁大桥镇出发进抵彝海。红军正确执行了党的民族政策,争取彝族人民,刘伯承根据彝族风俗,与彝海果基家支首领果基约达(即小叶丹)歃血为盟。彝海结盟使红军大部队顺利通过冕宁彝区,赢得了抢渡大渡河的宝贵时间。
王干青完成任务后即乘坐军车回到成都复命。后来,王干青的好友李筱亭得知他西昌之行的真实目的,非常钦佩,特作诗《为干青兄赴西昌而作》,诗曰:“越西边缴旧蛮荒,夷路遥通在夜郎。司马昔曾难父老,王杨今始驰康庄。一心远略倾诸葛,蹑足良谋胜子房。知否南人路不返,祝君无恙早还乡。”
1950年2月13日,时任民盟主席张澜在给王干青长子王泽丰的回信中,对王干青给予很高评价,认为“汝父为国家为事业而牺牲,这种精神是可以永垂不朽的”,同时勉励王泽丰“继述汝父未竟之志,完成汝父未竟之功,即以汝父做人做事的精神,作为新生命的资本”,要求王泽丰“多阅新书,多接新人,刻意学习,蔚成抱负”。
作者单位:绵竹市党史市志研究室
编辑/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