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起

公周

吴起堪称战国第一强人。他本来是卫国人，家里很有钱，他一门心思想当官，花钱到处打点，最后全部打了水漂。老家人的指指点点让他恼羞成怒，杀了很多人。他逃跑前跟他娘说，不当上大官，绝不回来。

吴起到了鲁国，正赶上齐国来攻打鲁国，鲁国就想派吴起带兵迎战。但是吴起的妻子是齐国人，枕边风一吹，临阵倒戈怎么办？吴起立功心切，居然抄起家伙把妻子杀了，这才如愿带兵大破齐军。

鲁国人看他是个混世魔王，敢用不敢留，打完仗就让他靠边站了。无奈之下，吴起又跳槽到了魏国，为魏文侯攻城略地，无往不胜。吴起还精通政道，儒法并用，担任西河郡首任郡守時，政治清明，家给人足，一派兴盛景象。

没几年，魏文侯去世，儿子魏武侯即位，打算拜田文为相。吴起听到消息，十分不服气，找田文当面理论。有了下面这段堪称千古官场终极之问的对话。

吴起不跟田文客气，上来就气哼哼地说：“统率三军，激励士兵舍生忘死，让敌国吓破胆，你行还是我行？”田文：“你行。”

吴起：“管理下属，征收赋税，强国富民，你行还是我行？”田文：“你行。”

吴起：“守卫西河边界，坐镇一方，让秦国人不敢往东进犯，韩、赵两家像弟弟一样乖巧，你行还是我行？”田文：“你行。”

吴起一拍桌子：“那凭什么提拔你，不提拔我？”

田文摇摇头，缓缓道：“新国君年轻又刚上台，国家局势还不明朗，同僚们意见不一，老百姓也人心惶惶。这个时候，你行还是我行？”吴起半天没缓过劲来，只好说：“你行。”

田文的答复包含几层重要意思。

其一，“主少国疑”，最怕一个“逆”字。下属能力太强，难免有遮挡风头、犯上作乱的危险。其二，“大臣未附”。管理层意见不同，大家都在观望。这时候，用错一个人，很可能会伤一批人的心，引发职场危机。其三，“百姓不信”。国家处在变动期，干部群众最怕翻烧饼，最需要一个“稳”字。我是老资历，世代在魏国当官，各方面认可度高。提拔我，就代表一个稳定预期。你确实能力强，但现在国家哪有工夫打仗？

还有一条，田文没好意思明讲。最初，吴起刚刚投奔魏国，魏文侯要对他做背景调查，就专门跟下属李克商量。李克说：“吴起贪财好色是个小人，但要论用兵，当年齐国名将司马穰苴也比不过他。”此后，魏文侯任命吴起为将军，充分利用他的军事和治理才能，却始终没有完全信任他。这就叫“可用不可信”。

在职场上，活生生的“吴起”不在少数。

有的人稍微有点儿成绩就翘尾巴，开始幻想“火箭提拔”，一旦不遂意就心灰意冷，满腹牢骚；有的人只知道也只会做手头那点业务，和人相处的能力接近空白，经常踩了别人的脚还觉得自己委屈；有的人极端功利，为了博取眼前一点点利益和虚无缥缈的机会，就敢东踩西踏，不惜与人结成死仇；还有的人，为了提拔不惜破坏规矩。这样的人，能力或许还过得去，工作表现也未必很糟糕，但到关键时刻你敢用吗？

【原载《华声·观察》，本刊标题有改动】

插图 ／ 火箭提拔 ／ 焦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