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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在东:一个人的文艺求索

2023-05-30林科呈

安邸AD 2023年1期
关键词:高古达利艺术家

林科呈

“我没有所谓的终极理想。我想在创作中活得有想法,有自己想要创作的东西。比如我去画室,并没有既定目标,但慢慢就会画出一些东西来。我在自我探索的道路上很快乐。我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希望可以走出一条和我们的文化有关的路线,就像西方文艺复兴早期的艺术家所做的那样。”

艺术家郑在东的创作已跨越50年的时光。在起初的20多年里,他的作品主体是人,其中充斥着直接的自我形象。他通过大量的自画像和家庭成员画像,以源于西方的表现主义手法,从本能和潜意识出发,以绘画的方式书写时代氛围下的个体自传。在此后的几十年里,其创作风格发生剧变,他另辟蹊径,回到东方艺术传统,作品主体由人转为风景,或是微型的风景,东方情调十足。但这些风景超越现实,由真实与虚拟的元素交织幻化而成,虽然自我形象从画面中隐退,但是内敛而诗意的精神满盈于画布之中。这些更为自在、舒展的风景仍可被当作艺术家的自传来阅读,让人感受其个人内在的冲突达到平衡,转而在更广阔的时空里寻求新的突破。

1953年,郑在东出生在中国台北的一个小康之家。19岁那年,郑在东没能考上大学。就像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一样,他深陷于青春期的虚无和迷茫之中。他虽然叛逆,却没有明确的叛逆对象。“那时台北有很多像我一样的文艺青年,包括舒国治、李安等,大家都不知道要干什么。我们都沉浸在艺术的氛围里,试图从电影、文学、音乐和绘画里找寻,找寻自己是谁,找寻哪种艺术形式更适合自己。”

郑在东认识了从美国回来的画家杨兴生,他对父亲说,他想去学画画。在那个年代,整个社会盛行一种家庭教育观念,并对文化、国学和历史教育均有着严格的要求。郑在东的父亲生于1899年,他的母亲生于1910年,老来才幸得独子,对他一向溺爱,学画的请求也很快被应允。“我很喜欢禅宗,从那时候突然喜欢上艺术,一直疯狂到现在,想想这其实是一件挺奇怪的事。”郑在东认为,画画是自己人生中做出的最重要的选择。这一看似偶然的飞跃之举最终走向了水到渠成。他在采访中数次提到独立思考并做出选择的重要性。

那是20世纪70年代初期,台北刚实现温饱,但未来渺茫。我们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当时我和其他很多文艺青年一样每天画画,看新浪潮电影,听摇滚乐,就这样迷上了现代艺术。当时我的创作很简单,就是画父母、画自己、画身边的人,每天我在画布前疯狂宣泄内心的叛逆和苦闷。那种叛逆是纯粹的、天生的。关于人生何去何从,西方存在主义哲学给出的是问号。不过,这种对西方文化的迷恋,后来随着我的个人成长走向了幻灭。

1986年我结婚得女,同时面临着社会环境的变迁,这让我感到颇为压抑。人到了中年就要面临很多问题。那时美国很流行新表现主义绘画,我刚好是画这种风格的,就很想去試一试。我在纽约陆陆续续待了一年多。那里有我们当时认为最好、最完整的艺术系统:有艺术家、评论家、收藏家等各类专业人士的参与,涵盖了画廊、美术馆、拍卖行等各类机构。但我发现在这样的系统里,知名艺术家的创作往往有很多重复。当艺术家的画价极高时,他一年就只能创作少量作品,让少数人买到,并且不可能轻易改变创作方向。西方艺术系统里的商业力量太强大了,艺术家在其中的自由度很小。我开始对这个系统产生质疑,我并不想成为这个系统里的艺术家。我意识到虽然自己年轻时的叛逆没有特定的对象,但本质是质疑那些看似既定的事实。很多人觉得进入美国顶级画廊的艺术家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了,但其实他们只是进入那个艺术系统里,被当作成功的主流艺术家,被承认具有商业价值。我觉得这是不够的,也不适合我。我想做我自己,可以随时变化,所以我后来一直追寻自己梦想中的世界。

我很喜欢李白的《月下独酌》,曾基于此进行创作。李白的诗句中流露出的寂寞是万古的,没有什么可以填补,这就是艺术家的本质。我现在的创作都是和古人对谈,这成了另一种乐趣。我想寻找一种新的艺术方向。此外,在这个信息爆炸的世界,艺术家更需要独立思考。

我在纽约看了路易斯·布努埃尔早期与达利合作的电影《一条安达鲁狗》。我感觉达利创作的画面所呈现的意境或许超越了他想要表达的内涵,这正是文化艺术的有趣之处。我一开始是靠西方存在主义和弗洛伊德式的内在自我探索展开创作,后来加入了对文化的向往。从纽约返回台北后,我对东方传统艺术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花了很多时间研究。我还喜欢上乔治·基里科的绘画,尝试把我向往的古典世界放入当代绘画。相比达利,基里科的创作具有更强的人文精神和淡淡的高古趣味。

“ 高古”并不是摹古,它是一种对古代艺术家精神境界的向往。比如在文艺复兴早期,乔托从古希腊精神里找到新的寄托,他并不是模仿古希腊的绘画,而是画出了新的东西。怎么在作品中追寻现代,同时又有高古的意境,这是我这二三十年一直探索的方向。朋友们都知道我喜欢游山玩水,去李白诗中的桃花潭,去赵孟笔下的鹊山和华山……我并不是为了去征服自然,而是为了建立一条和古人沟通的渠道。我画过很多寻碑图,“寻碑”有点儿像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们去找寻古希腊的遗迹。我不是要去看碑上的文字,而是去“感受”废墟。那些被绘制在古老石碑上的文字,经历 了时间,留下了残垣,本身有一种沧桑的诗意,能激发创作者很多心灵的感触。我今年70岁,内心还是充满了激情,还有很多想要表达的,会继续用风花雪月的方式去平衡自己的状态。我感觉自己逐渐进入一个自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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