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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长城一号,领略塞上风情

2023-05-30吴罡

阳光 2023年6期
关键词:马市长城公路

吴罡

人间九月,秋风送爽。

在塞北,如约而至的秋天向户外旅者发出了热烈的邀请。在徒步的行程中,我们体验过恒山巍峨雄伟层林尽染的壮观之美、五台山寂静山谷梵音袅袅的神圣之美、大同土林鬼斧神工苍凉浑厚的肃穆之美。此时的大同土长城,绵延数百里横亘于山野的五彩斑斓之中,该是怎样的一种景致呢?

作为“行大道,谋大同,红色精神永相传”徒步团队的倡导人,今年夏末我就在心中酝酿着一次秋天的出行。最后,我们把今年的打卡目的地锁定在了“长城一号”旅游公路。

相聚摩天岭

徒步计划定下来之后,我先期自驾去了一趟长城一号公路,考察好了路线,计划在国庆前夕开始我们的“徒步长城一号,领略塞上风情”的徒步之旅。我们这次的路线是:从左云的宁鲁堡摩天岭长城出发,途经威鲁堡、保安堡、助马堡、拒门堡、拒墙堡、得胜堡及阳高的镇羌堡、弘赐堡、镇川堡,一直到阳高的靖鲁堡和守口堡之间的长城乡。全程将近一百零六公里,准备利用两个晚上和一个白天,进行三十六小时基本上不停歇的徒步挑战,期间不睡觉,只是在每隔两个多小时补充一些水和食物。这一次大家想再一次挑战自我,刷新上次的纪录,创造团队新的辉煌。

近几年,世界风云变幻,突发事件层出不穷,不断地挑战着我们的安全感和应变能力,在这种弥散着不确定的日常生活里,人们很容易陷入深深的无力感之中。因此,在不确定之中修炼自己内在的稳定性,为自身赋能增值,在当下显得尤为重要。

9月30日,我们在修改路线之后正式启动徒步之旅。当晚九点,我们驱车到达宁鲁堡摩天岭长城附近的“长城一号”旅游公路。秋分之后的夜晚,昼短夜长,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汽车大灯射出的光线划破夜幕延伸到远处。借着光亮,我们看到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上面写着“长城一号”几个大大的字样。这就是摩天岭长城一号公路的起点处,前方就是那条蓝红相间的彩色网红公路。尽管四周一片黑暗,汽车大灯照射的范围有限,视线不是多么开阔,但彩色公路一红一蓝双向延伸,两侧是绿油油的松树,着实漂亮。想象在一片村野之中,一条一望无垠、色彩艳丽的公路向着天际延伸。

路边立着一块五米多高的巨石,上面刻着“摩天岭长城”几个遒劲大字。一名队员手提强光手电筒在前方带路,其他几人紧随其后。公路上这时候几乎没有车,更没有行人,一红一蓝两条道路自然分出了左右道,我们在右侧的红色道路上行走,强光手电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彩色公路是水泥铺就的,笔直平坦,或许是因为刷了色彩,我竟然有了走在体育场塑胶跑道上的感觉,脚下绵软轻松,步子迈得飞快。队友们也是大步流星,边走边说,心情愉悦。出发前大家都没吃饭,生怕吃饱饭犯懒犯困,影响走路,这时候丝毫不觉着饥饿,劲头反而很足。

十月的塞北,空气里盛满秋的味道,微微有些凉意,如早春般清爽怡人。月亮被层层叠叠的云遮挡,只能看到些许的光晕,夜幕上点缀着几颗零星的小星星,显得非常遥远。四周和远处笼罩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从公路右侧可以依稀看见远处有绵延的一片灯光,那是我们开车路过的左云。除此之外,视线所及也就是强光手电筒探照的范围,但我们可以感觉到四野的空旷,闻得到乡村的味道,冥冥之中似乎还能望见绵延的长城横卧于群山之上,听得到狼烟四起,鼓角声声……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宁鲁堡,摩天岭长城就在这里。自古以来,左云为兵家必争之地,因而在这片土地上修筑了汉长城、齐长城、北魏长城、明长城,可称为“长城故乡”。这里有摩天岭长城、镇宁箭楼和八台子,这些地方我都曾去过。摩天岭长城是一段蜿蜒十公里的内长城,是未经修缮保留着最原始面貌的野长城之一。这段长城屹立了几百年,经历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见证了民族的榮辱兴衰。

摩天岭长城的镇宁箭楼最值得回味。长城延伸到宁鲁口,当年因季节河不便修筑通过,只好在沟两沿修筑箭楼两座,以便用箭封杀从河谷入侵的蒙古人。站在楼上发箭矢、射火铳,居高临下,所过之敌当无幸免。

岁月洗礼、风雨侵蚀让那一段的边墙早已变为赤裸的豁豁牙牙的黄土梁,只有那座箭楼依然全身包裹着泛黄的青砖,在崇山峻岭中,像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军屹立在高山之巅,统领着蜿蜒逶迤的长城。

你很难想象在战火纷飞的边塞小堡中还隐藏着一座造型精美的哥特式建筑——八台子。这座圣母教堂经过岁月风霜的侵蚀,如今只剩下大单巴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野之中。如果说左云城的边塞古堡长城向人们展示了农耕文明与草原文明交汇的大千气象,那么天主教八台子教堂的出现更让它成为一道独特的东西方文化交相辉映的盛景。西方、东方、中原、草原文化,多种文化在这里强势碰撞,既有南方的细腻,也有北方的粗犷,从而诞生了一种独具魅力的、充满沧桑魅惑的、璀璨夺目的多元融合的边塞文化。“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所有这些,都给大同长城赋予了更加深厚的底蕴。

夜过徐达窑

静谧的夜色中,我们的队伍一路行进着,沙沙的脚步声轻快又杂乱。

四周没有一点灯火,走着走着,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在安静的夜里不急不缓地流淌着,我们这才发现原来正在通过的公路是一段桥面。夜色越来越浓,大地好像一下子全都掉进了沉寂里,不再有任何的声响,幽远而神秘,这或许就是城市人趋之若鹜的天籁吧!我有些奇怪,我们去年徒步,夜里路过村庄时,村庄里总有零星的灯火,狗吠声也是此起彼伏,为什么今天一路上竟这么安静呢?我放开嗓子喊了几声,声音在旷野和宁静之中显得响亮而悠远,甚至还有回响,但还是没听到狗叫声,真是奇怪了。

不知不觉间,我们都走出了汗,凉风一吹,更是惬意。近四个多小时,我们轻轻松松地走过了宁鲁堡、威鲁堡等地,手机计步器显示,已经走了十五公里,计三万余步了。在管家堡乡徐达窑村公路的一处开阔处,我们赶上了早就等在那里的后勤车。我们走三个小时,开车仅五分钟,也就一溜烟的工夫,不由感叹现代科技的发达,想那古代修建长城全是人工夯土垒筑,何其辛苦啊!我们坐下来休息,开始吃晚饭,面包、香肠、水果,热水,为下一段路途补充能量。

四周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这附近应该就是大有来历的徐达窑村。徐达是明朝开国将军,小时曾和朱元璋一起放过牛。元末农民战争爆发后,他开始了戎马倥偬的军事生涯,为明朝的建立立下了卓越功勋,被朱元璋誉为“破虏平蛮,功贯古今人第一;出将入相,才兼文武世无双”。

为什么长城边的一个小村庄竟然以大将的名字命名呢?相传,徐达带领大军北征蒙古返回时,在此安营扎寨。当时,正值数九寒天、大雪纷飞,大帐内冷如冰窖,徐达的亲兵发现沟内有几孔土窑洞,连忙生起火来,顿时温暖如春。徐达住进去后,感到非常舒适,忙命军士们连夜挖窑,将受伤的将士安置进去。大军启程时,受伤的将士因行动不便留了下来,从此形成了一个村落,起名叫徐达窑。

明朝中后期,边防战事逐年减少,“隆庆和议”后,蒙汉在边境互设马市,距徐达窑村二十多里的宁鲁堡外的镇宁箭楼就是一处大的交易市场,徐达窑村许多人为了生计,逐渐迁徙到宁鲁堡内。居民增多,商业兴起,经济发展迅速。

此次徒步气温适宜,不冷不热,一路都是平坦的公路,路上过往车辆极少,我的行装也比较舒适,所以六七个小时过去了,我没有疲乏的感觉。

每次徒步,凌晨三四点这个时间段是最难熬的,身体已经很疲倦了,睡意也越来越浓,之前几次徒步,队员中有几个人都是在这个时间段坚持不住,上了后勤车去睡觉的。我有几次困得感觉自己已经睡着了,但脚步并没停下。我放声吼上两嗓子,伸伸胳膊,再小跑上几步,也就把睡意赶跑了。同伴都穿上了冲锋衣,我还是一件卫衣。

凌晨五点,我们到达破鲁堡乡的四道梁村再一次休息。一停下来脚步,浓重的凉意一陣阵袭来,驱赶着身体的热气。喝了几杯热水之后浓浓的倦意阵阵袭来,我坐着就打起瞌睡来,手里握着的手机一下掉到了地上。夜,越来越深,气温也明显开始下降了,大家身上立刻冷了起来。我们不敢久坐,吃完饭稍事休息后,我也穿上了冲锋衣再次启程了。

清晨六点,夜色渐渐褪去,公路两边隐隐现出大片的庄稼地,远处乳白的炊烟和灰白的晨霭交融在一起,像是给远山、田野、树木和一座座烽火台都罩了一层薄薄的玻璃纸,使它们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更增几分奇妙的气氛。公路边立着一块木头指示牌,字样看不清,用强光手电筒打过去,上面写着“明长城遗址——助马堡”。

助马堡到了,看来我们已经进入了新荣村地界了。

走过助马堡

助马堡是大同长城在明朝一个贸易互市的重要口岸。在冷兵器时代,骑兵是战场上十分重要的力量,而在以骑射为主要武备的边塞,马匹的数量关系到骑兵的数量和质量,也关系到封建王朝政权的巩固和兴衰。当时的明朝政府除了通过马市交易获得战马,满足军事装备所需之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在政治上控制少数游牧民族,消除元朝残余势力的威胁。作为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部落,蒙古族鞑靼部落的民众需要通过马匹换取粮食和布匹来满足生存所需,这样一来,明朝政府就能够通过这些物资的交易来达到控制他们的目的。明隆庆年间,朝廷在大同镇设置许多官办马市,新平堡马市、得胜堡马市、守口堡马市、助马堡马市、宁鲁堡马市等,都在其中。助马堡马市是当时长城沿线比较活跃的马市之一,其规模仅次于得胜堡马市,所以就有了“金得胜、银助马”的美誉,当年的“金得胜”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站——得胜堡。

万物在清晨中陆续醒来,展示着生命的蓬勃。田野里热闹起来了,早起的麻雀啾啾地鸣叫着,在高粱和玉米地里飞来飞去觅食,秋虫也不甘示弱地在草丛里发出微弱的声响,成团的小蠓虫在路边的草丛中嗡嗡飞舞,喜鹊尖着嗓子在低空飞旋,我们一经过,它似乎受了惊扰,拖着长长的声音扑棱着翅膀朝远处飞去。

七点半,我们赶上了后勤汽车。经过一宿的徒步,这时候大家已经很疲倦了,年轻人顾不上吃饭爬进汽车在后座上去睡觉。我脱下鞋袜把脚趾的指甲修剪了一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一天全靠这双脚啊!

塞北的秋天,土地正迎来又一个丰收的季节。公路两边的田野里,绿的、黄的,红的,紫的,各种颜色渲染成一幅色彩斑斓灵动的画轴。玉米已经收割,叶子枯萎,甚至有了黑色的霉斑,样子有些凄惨,却在瑟瑟秋风中倔强地挺着腰身;高粱则像一个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成熟而饱满,傲娇地昂扬着红彤彤的头颅;公路两边的草丛中,时不时蹦蹿出一簇簇五颜六色的野花,纤细的腰肢在秋风中摇曳着。从立秋到霜降,时光总会在秋风时节把秋天分成两半,一半儿是收获,一半儿是落寞。秋天,就是沉甸甸的一份收获,带着些许沧桑,些许落寞,却韵味十足,像梵高笔下的油画:让人沉醉,让人浮想联翩。路边随处停下来,拿起手机一拍,就是一张秋意浓浓的风景图。

走进得胜堡

最后的冲刺时刻终于到来。

已是下午,天气变得凉爽起来,秋风和煦轻柔,温暖里带着些凉爽,绵滑而松软地掠过面颊,很是舒服。路边参天的杨树叶子在秋风里飒飒作响,偶尔有几片黄叶优雅地落下,浪漫而多情,诠释生命的激情和最后的灿烂。那一树黄绿相间的繁叶,每一片都怒放着短暂的华彩,尽享最后的浪漫。也许一场雨、一阵风、一个寒夜之后,它们就会飘然落下,带着对大地的回馈,隐没泥土,静待时光的轮回。

我们从村庄里穿行,看到三三两两的农民在路边铺展开来拣豆子或是碾胡麻,他们一脸好奇地看着我们,问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说从左云来,到得胜堡。他们有些吃惊,问我们是一路走来的?我们点头。他们就更吃惊了。

最后这段路最是艰辛,每走一步都是对个人意志的考验。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抬也抬不起来,每迈一步都很艰难。我们一路没有停歇,越往后走越累,尤其走最后一公里的路程时,对我是最大的挑战。连续近二十个小时的行走,我的两条大腿之间已经磨破,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我想稍微地休息一会儿,旋即就打消了念头,我心里明白:此刻,只要一坐下,就站不起来、走不动路了!于是,我咬牙坚持着。

下午四点五十分,我们终于到达了得胜堡。二十个小时,六十四点三公里,大家完成了“长城一号”左云段到新荣区得胜堡段的徒步之旅。每个人都难掩内心的喜悦,加上得胜堡门楼上插着一面面红旗,一种凯旋的自豪感充斥着我们每个人的胸间。

走进得胜古堡,一条青石板小路早已磨得光滑锃亮,两边的商铺也大多是残垣断壁,当年的“金得胜”繁华落尽,只留沧桑。我们在古堡前合影留念,庆祝此次徒步计划圆满完成!

吴 罡:山西大同人,现供职于晋能控股煤业集团。山西省作家协会第七届全委会委员。中国煤矿文化宣传基金会第七届理事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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