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外二首）

陈波来

是时间，让我吐出一口气

我在人群中走过老街斑驳的墙柱

红灯笼一夜之间挂满了骑楼甬道

为了在这一刻被看见

真的可以看见

黄橘子仅仅在阳光中

露一下脸

海的皱褶很快就找到它

至于船，它们也曾漆成新绿，也曾

在年青的渔民掌舵下披金沥彩

而入海口与旧码头，风吹着的

鱼腥味没日没夜，鱼刺暗中闪亮

是时间

也让我……泄气：是墙体的

斑驳与固执

让失水的皱褶不算什么

觉   得

我总觉得迟了

时间在跟我开玩笑

一条长街很空，有什么我在错过

春天的火车站

铁轨伸入一片松涛

只有你知道

出山的人袖里藏下松针

那避开人群的黑水塘

保留了我们的

桃花与颤栗，现在已一起消失

那座城市也被我们留在身后

飘荡着

我们没有掺杂什么的笑声

还有哭泣

但我总有突然的彷徨无助

像一粒

弃于尘埃里的尘埃

突如其来的焦灼

呵，仿佛已经很久

我没有去和你见面

仿佛再过一会

我們再也不能见面

精   密

仪器的精密来自丝丝入扣

紧闭的珠蚌，按规律游移的肌体

那么嫩滑，那么富于想象

这些打开

比石头开花还要惊悚的画面

这些不可避免的沉醉

风穿州过县

风抢先动了它过于敏感的手指

但你的叹谓，也曾滴水不漏

像白纸

把可能的涟漪压低到视而不见

你也许会唱歌，在紧闭的精密中

你也许会噤声，在粗粝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