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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化维度视角看《花木兰》影片的变异

2023-05-26鄢洁玙李莉

文学教育 2023年5期
关键词:花木兰变异

鄢洁玙 李莉

内容摘要:相对中国传统的木兰故事,2020真人版《花木兰》出现明显的变异。以文化维度理论为支点,发现变异体现在权力距离、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男性化与女性化三个层面,这与中西双方的社会环境、意识思潮息息相关。由此可见,跨文化传播者应照顾受众需求、加深文化理解并且减少影片冲突。

关键词:文化维度 《花木兰》 变异

在跨文化传播的时代背景下,迪士尼作为全球娱乐大亨,充当着重要的文化载体角色。2020年,迪士尼推出第一部中国公主真人电影《花木兰》,意料之外遭遇低分困境。究其原因,源于西方意识形态的加入导致中西文化冲突的产生,新鲜的文化符号无法与电影相容,由此使电影形成变异,难以达到观众预期。霍夫斯泰德提出的文化维度理论,将文化划分为不同维度,使其成为衡量不同国家文化差异的框架,以此使不同文化区域的人群区分开来。[1]本文以该理论为视角,通过其提出的权力距离、个人主义/集体主义、男性化与女性化维度对《花木兰》影片出现的变异展开研究,并提出相关建议,以供之后的跨文化传播电影借鉴参考。

一.文化维度下的《花木兰》变异及原因

(一)权力距离

不同国家对权力的理解不同,在此基础上便存在很大差异。其中文化维度下的权力距离意指社会中地位较低的人群能够接受权力在组织社会中不平等分配的程度。在《木兰辞》原文本中,皇权至上。电影《花木兰》中则削弱了皇权,减少了权力的约束。

在《木兰辞》文本产生的社会背景中,皇权至上,所有权利集中于皇帝一人。征军发布昭告,即使木兰家中并无合适人选,也必须为国出力。木兰因孝被迫出征,过程中虽能力出众,也不敢暴露女性身份违抗制度。所以才有经典的一句:“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而在《花木兰》电影中,前有木兰最初伪装身份于军营,但途中却意外暴露自己的女性身份,依制度而言,乃是欺君大罪,但首领念及木兰战功显著,便放其一马,并未上报朝廷。后有木兰孤身营救皇帝,成功后皇帝让其不必行礼,二人平等共处于同一空间对话,且皇帝在知晓花木兰真实性别后,并未进行处罚,反倒邀请木兰于朝堂进行赏赐,大肆表彰。可见电影在该点的呈现与原文本存在出入。中国传统社会严格遵循制度,重视权力的约束,而西方对权力重视程度相较更低,更重视个人能力的体现,因此影片形成的变异实是西方意识形态的渗透体现。

在《花木兰》电影中,西方意识的渗透体现为文化符号的改变。独尊的皇帝是来自中国的符号,与木兰平等共处的皇帝是来自西方的符号。两类符号的产生源于不同的社会环境。中国历来推崇君主集权制度,强调君主权力大过一切,也正因如此,使得中国等级制度森严,不同阶级的民众行为严格受限于规定的权力体系,各阶级间的民众无法用平等进行关系的衡量,相互之间的鸿沟不可逾越,《木兰辞》形成于这样的社会环境,诗中所描述的内容便必定与其存在关联,体现出权力的至高无上。但西方的历史源流却与中国不同,民主思潮影响了西方政治体系的构筑,产生了相应的民权制度。在这样的体系中,皇帝不再处于独尊地位,行为处事将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监督,民众间也不存在严格的等级制度规约,众生平等、人格自由。西方符号形成于这样的社会环境,蕴含的意义便也产生了差异,放置于《花木兰》电影中便与《木兰辞》原文本有所违背,使作品在一定程度产生变异。

(二)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

霍夫斯泰德提出的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衡量标准在于某一社会总体是关注个人的利益还是集体的利益。在集体主义社会中,人与人间的关系十分紧密,个人必须服从于种族,集体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前。但在个人主义社会中,人与人间的关系较为自由,人们更关心与自身相关的事情,集体利益并不凌驾于个人之上。《木兰辞》文本倾向集体主义,以整体作为出发点。电影《花木兰》中则倾向个人主义,着重凸显木兰个人价值。

在《木蘭辞》的叙述中,木兰从军的原因来源于两方面—国家与家庭。一是国家危难之际,木兰接受诏书,为国出战,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被塑造为一位民族英雄。民族的含义在这里即代表一个整体,木兰不是其个人的英雄,她所创造的伟大价值归属于整个国家。二是木兰身为女儿身,本不应踏入战场,该行为的产生源于父亲已经年迈,身体不便,家中并无合适人选。为了承担这份家庭的责任,木兰才选择女扮男装,替父出征,从此层面理解,木兰从军也是践行孝道的体现。[2]无论是国家或家庭,立足点都是一个整体,考虑的是集体利益,由此在《木兰辞》的内容中,突出的便是集体主义维度。而在影片《花木兰》的呈现中,却并未将木兰从军的出发点落到国家与家庭。从表面看,木兰在情节中仍是替父从军,但深层的原因却悄然发生改变,为了实现该过渡,迪士尼还特意增加了相亲环节作为铺垫:以假小子性格的木兰在相亲中遭到打击而开始自我否定为缘由,引入木兰对自我价值的怀疑,继而以征军为良机,突出其渴望摆脱自我认可的困境。可见,木兰从军的根本并不在他人,而在自身对价值的追求,是个人主义维度的象征。同时,影片中对战争情节的刻画也体现了这一特点,其本应凸显集体力量,合作是胜利的关键方式,但在《花木兰》中,突出的确是个人功绩。例如经典场面雪地之战,木兰凭借一己之力造成雪崩,使敌军全军覆没,胜利的关键转换到木兰身上,便同样是对个人主义特征的体现。由此在个人主义/集体主义文化维度上,影片也存在变异。

在中国,集体主义较个人主义而言受到的关注更多。从古至今,中国人更为重视群体价值,对事物的认知也大多立足整体。因而在面临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的冲突时,会尤其凸显对集体利益的偏好,家国情怀便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基。这源于中国人对自然天然的畏惧,由此便选择用集体代替个人抵抗自然的威胁。且农业社会的模式并不以个人为纽带,集体才是维系生产的直接单位。与此同时,古代实行专制大一统的政治体系,强调君主权力至高无上,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个体的价值。集体观念上到以国家为主的大集体,下到以家庭为主的小集体,成为中国统治的最高令旗,天下为公思想由此形成,并直接影响集体本位概念的产生。西方推崇的价值理念与中国不同,相较以集体作为事物的出发点,西方的着眼点集中于个人,他们强调个人人格与尊严,倡导集体利益不再放置于个人利益之前。如果中国的思维方式是由面及点,西方则是点构成面。每个个体在拥有平等灵魂的同时,也享有丰富的自由。这是源于西方截然不同的历史进程的孕育:文艺复兴引起的人文主义思潮改变了一成不变的政治格局,在思想领域的突破推动更多人展开对个人价值的探寻。这场思潮将个人作为唯一关注点,发出人是自由的个体,行为与思想不必受到统一束缚的感慨,同时加深了个人为主体的独特意义,影响了西方个人本位概念的产生。

(三)男性化与女性化

文化维度中的男性化与女性化,意指某一社会中的男性化气质突出还是女性化气质突出。《木兰辞》中体现的是中国古代男权为主的社会环境,电影《花木兰》中则显示出木兰一定的女性主义力量。

纵观《木兰辞》全文,男权社会体现得分外明显。未从军前,木兰遵守公序良俗,日夜织布,身处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她并不渴望成为巾帼英雄,参军在当时本是唯男性独有的权力,替父出征只是出于无奈之举。由此才能与诗中木兰归家的描写形成对应:“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迫不及待脱下战衣,换上女子衣裳,无需再苦苦隐藏身份,体现出木兰对回归女儿身的渴望,她并未排斥所处的社会,也不曾有僭越性别界限的心思,所做的一切仅是出于对家庭的考虑,生动反映出全文以男性化为主的基调。《花木兰》的呈现则对男权社会形成了一定的颠覆。影片开头,木兰形象便与中国传统社会的大家闺秀有所背离,爬上屋顶追鸡,不愿背诵三从四德,更是勇于打破制度的桎梏。在战场回归自己的女性身份,让木兰一切都不再隐藏于男性外衣之下,体现出一位个性鲜明,敢于反抗传统的新女性形象。与此同时,影片新加入的女巫角色也进一步凸显出对女性力量的歌颂,她以法力無边的形象出现,为了能够让他人肯定自身的价值,却屈居于匈奴首领之下,不平等遭遇让她最终在现实面前醒悟,于是毅然掀起反抗的大旗,邀请木兰一起加入寻找真我的队伍。可见,无论是木兰还是女巫,她们都未被自己的性别外衣约束,勇敢跳出了社会框架,即使面对强大的男权环境,也没有选择一味依附顺从,一定程度上消解了男尊女卑的失衡局面,推动了男女平等对话的良性空间构建。

中国传统的社会环境以男性为主导,性别关系存在一定的失衡。男性较女性而言拥有优先权,凌驾于女性之上,久之女性便丧失部分独立人格,沦为男性群体的附庸,被迫忍受社会群体带来的“男性凝视”,成为所谓的“第二性”。两性间的差异并非偶然,其为古代小农社会的产物,独特的社会格局对原始生产力形成需要,在男性力量均优于女性的前提下,男性更加符合优质生产力的要求,由此提升了该群体地位。第二性的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对女性产生禁锢,男权社会的特点便愈加明显,影响了该时期的文学产物。相反,在西方社会历史发展的进程中,也曾面临过性别失衡的局面,但之后悄然兴盛的女性主义思想改变了这一现象。社会开始重视女性的力量,选择用更多元的标准看待两性间的关系。这离不开背后人文思潮的推动,给予了作为弱势群体的女性动力,她们拥有更多力量的同时也勇于突破现有的束缚,尝试为创造自身价值而努力,并由此掀起西方女性主义热潮。可见,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下,西方女性与中国女性相比更加具有反叛性,她们敢于拒绝任何物化女性的标签,也不愿做男性的附属品,并将其形成一股社会风潮,映射到电影《花木兰》的呈现中。

通过对《花木兰》的分析,发现真人版故事实则是披着“中国”的外衣,外衣下隐藏着真正的西方文化,改编经历的是一个“去文化”又“再文化”的过程,将故事中原本蕴含的主流意义淡化,赋予新的他国文化色彩,由此便可解释木兰故事中原有的主流价值观逐渐居于边缘位置,甚至被西方意识形态替代。打着宣传中国文化的旗号,携带的却是西方主义核心,不相匹配的影片设置,注定人物的塑造会出现变异、细节的呈现会产生偏离,经不起推敲的影片最终不能完成跨文化传播的使命。

二.启示

(一)照顾受众需求,重视文化层面的平等交流

制作跨文化传播电影,需要照顾受众需求,重视文化层面的平等交流。跨文化传播电影面对的是两类受众,一类为文化本体者,一类为非文化本体者。文化本体者希望电影的呈现能够对文化进行准确传达,展现本国文化魅力。非文化本体者则希望透过电影了解他国优秀文化,促进文化交流。可见双方的需求在根本上达成一致,都应将文化的有力呈现作为前提,这离不开文化层面的平等交流。不同国家的理念与价值观都是在长期的社会积淀中形成的,在特定的条件下都具有合理性,彼此间没有优劣正误之分。如果改编者将自己的文化单方面视为标准,认为其具有普适意义,这样的行为将打破文化间的平衡关系,一味加入自身意识形态,不仅背离了跨文化传播电影的初衷,也无法制作出迎合观众需求的影片。相反,若改编者能够打破观念中固有的偏见与刻板印象,采取平视的角度对待其余文化,思维定式的改变不仅能够为电影制作扫清文化误解固有的壁垒,带来更多创造的可能,同时也能进一步促进不同文化间的交流,实现双方在精神层面的平等共处。[3]

(二)加深文化理解,挖掘传统文化的积极意义

深入理解传播文化,有利于挖掘文化本身的积极意义,为电影内容呈现注入生机。电影立足于跨国界上映,实则是文化间的相互交流。从另一层面来说,在这样交互的过程中,所传播文化不仅属于本国,同样也是世界文化的财富,由此便更需要改编者深入了解传播文化,一方面,能够避免因缺少了解而产生的文化误解,导致在影片放映中传达出错误的文化内涵。另一方面,能使其在有限的放映时长内最大程度地传达文化自身的多元魅力,多元魅力的体现要求文化呈现不能仅仅停留在浅显层面,深入挖掘承载文化,透过表面剖析文化特有精髓成为必要条件,以此才能加入独属于中国的智识与思想,让电影真正做到与跨文化传播内涵相契合。

(三)减少影片冲突,正确看待价值观念的不同

减少影片冲突,使中西双方正确看待价值观念的不同,是跨文化传播的应有之义。世界上不存在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不会存在两种完全相同的意识形态,不同的思想形态是特定社会结构下的产物,但并非是产生文化矛盾的必要条件。一方面,改编者不能因为对经济利益的追求,而故意采取带有偏见的创作方式迎合西方主导文化,并使西方观众理解与接受这种不同。另一方面,改编者应在理性看待双方文化的基础上,努力寻求双方的共同点。虽然文化的诞生依赖于各自特定的社会条件,但同时也存有一些共同的普世价值,这些普世价值会在不同国家体现出不同的表现形式,但深层核心是一致的。由此改编者也应注重双方普世价值的呈现,于不同中找相同,亦能更好地增加所传播文化在不同国籍观众群体中的适应程度。

木兰故事在西方的流传始于20世纪,其演变也呈现在对影视作品的改编中。需要注意的是,在西方改编者视角下的木兰故事由于意识形态的冲突而出现文化传达的偏差以及过度的思想渗透,未能完整传达出故事文本的魅力。由此对其中变异细节的研究,对于跨文化交流过程中文学作品的改编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参考文献

[1]文化与组织[M].(荷)霍夫斯泰德 (Hofstede,J.),(荷)霍夫斯泰德(Hofstede,G.J.),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2]郭洋,王晓萌,章安然.文化维度理论视角下的迪士尼真人影片《花木兰》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跨文化改写与挪用研究[J].今古文创,2022,No.127(31):64-68.

[3]于凡超.中美人文交流中的价值观互动——以迪士尼电影《花木兰》为例[J].美国问题研究,2022(01):188-202+230.

基金项目:湖北省教育厅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木兰故事在美国的传播、流变和接受研究”(21D034)。

(作者单位:湖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李莉为本文的通讯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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