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过 我记得 便是永远

涂成佳

2021年12月，笔者有幸入选了四川省艺术基金“四川叙事”舞蹈编导人才培养的学习，该作品也正是在此次学习的过程中孕育而生的，也因为此次的学习，开启了笔者初次独立创作舞蹈作品的道路。笔者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一直以来都是逼迫自己去完成每一件事，而创作者，则是一个极其需要勇气的角色，特别是开始的勇气。因为，向别人表达自我，本就是一件不太容易说得清楚的事情，表达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又似乎是在成长的道路上愈加重要的事情。正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笔者突然想要向这个世界表达笔者目前所感受到的一切，莫名的有了想要发声的勇气。

该作品的灵感萌发是笔者在学习的一个夜晚，看到了一部关于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和他爱人生活的纪录片。在这个故事中，有一个非常吸引笔者的点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和他爱人看似近而远的关系。纪录片中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头，前一秒还对着自己的老伴笑嘻嘻的，后一秒却用力地推开老伴，好像是对陌生人一样的态度，但此时的老伴却对记者笑着说道：“没关系，他就是这样，他不记得，我记得……”尴尬的笑容里，老伴的眼睛里饱含着无奈又失落的热泪，好像她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又不得不接受这一切。就是这个不到两秒的拥抱，好像给了笔者想要表达的勇气，笔者感受到了这个群体他们的难过和不易，因此，便萌发了创作的动力，为“阿尔兹海默症”群体发声。

如今人口老龄化问题已成为备受关注的社会性问题，“阿尔兹海默症”又是老年病中的重中之重，这个时代的我们正面临着父母的衰老和疾病，甚至会离我们而去的现实。所以作品选择四川地域文化符号作为作品的生活背景，从服装、道具、音乐以及生活中的动作语汇和生活状态来着手表达。

《我记得》是一个关于忘记与陪伴的故事，叙述一位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忘记了自己的老伴是谁，忘记了曾经关于他们的一切，但他的老伴却一直不离不弃陪伴他的故事。一开始确定了这个题材后笔者也直接确定了作品的名字，用了纪录片中老伴的原话“我记得”这三个字。在笔者自己现有的认知里赋予了它两个角度，也是通过作品中两个人物的角度来表达“我记得”。第一是老伴的角度：“就算我们以前经历的一切你都不记得了，但是关于我们的所有，我记得。”第二是阿尔兹海默症老头的角度：在他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脑袋里，好像有那么一天他终于说出了那一句“我记得了！”虽然第二个角度不太现实，因为据科学家多年的研究证明，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恢复记忆的可能性为零，但是笔者觉得，我们要相信奇迹，要相信生命的顽强，就像他的老伴一样，只有相信他还能记起来，她就有活下去的动力，这根象征希望的线就不会断，世间疾苦也莫过于此。在笔者看来，现实世界的生活是很苦的，而艺术的作用是可以帮我们造梦，制造一个美好的梦，它有着某种莫名强大的精神力量。所以，在这部作品里，笔者希望结局是充满希望的，是希望大家能通过作品，在看清生活的本质后依然热爱生活，让观者和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家属充满力量以及对生活充满希望。

作品中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道具——摇椅，这个道具是笔者看到自己爷爷的形象而联想到的。那是在一个夏日的黄昏里，金色的夕阳洒满了爷爷安静的房间，他坐在窗边呆呆地望着窗外那些与他无关的世界，缓慢摇动着嘎吱作响的摇椅，夕阳下飘动着金光闪闪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草药味，桌子上的收音机里也放着我听不懂的川剧，随着摇椅的摆动和收音机里喧闹的锣鼓声，好像此刻的时间里被写满了孤独。就是这个画面，让笔者有了作品中第一段空间画面想要呈现出的想法。“摇椅”作为作品中的一个重要道具，以缓慢摇晃的“摇椅”，让观者抓住“老人”“孤独”“发呆”“安逸闲散”等感受，通过现实生活中椅子和老人之间长期陪伴的关系，隐喻了老伴这一人物在失忆阶段中，以摇椅的形态一直存在着、陪伴着；也是通过摇椅中“摇”的特性来奠定了舞蹈中动作的动律和风格。其中作品的第二次大改中，出现了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道具——老花镜。民间有一个说法，人每天贴身佩戴的物品，时间久了上面会附着这个人的“灵气”，从而带着这个人的气息，使物件与主人缔结某种连接，承载着主人的一切……

夕阳西下，落日黄昏，在白天与黑夜交替的这个时间节点中，好像所有的故事都在进行更迭，过去的事物在慢慢地与今天的事物进行交换，时间在往前更新，有些记忆深刻的故事却好像被按了删除键，更替交换之时，便像那黄昏最后一抹珍贵的光，慢慢消失不见了。作品以倒叙的手法，以实、虚、实三段式的结构来表达，呈现出第一段在现实中老人已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一个生活状态，主要表现出老头在现实生活中出现的一些癡呆的行为，利用椅子和动作的配合作为舞蹈主要的身体语言，以靠在空的摇椅旁渐渐睡去作为第一段的结束；第二段开始椅子上出现躺着熟睡的老伴，老头渐渐醒来，则是进入了曾经在生活中与老伴幸福甜蜜的生活片段，以生活中出现的一些有趣的场景为主；第三段从第二段戛然而止的片段中突然黑场，到亮灯的瞬间，老头突然从靠在空摇椅的地上站起，面对着空荡摇晃的摇椅开始，故事好像又瞬间被拉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在现实中他又回到了第一段中的状态，已经不再记得自己的老伴，而在老伴的脑海里，在他们曾经生活的记忆里，两人共同的经历却是真真切切的发生过，老头的脑袋就像一个碎纸机，曾经的一切都被碎的烟消云散，而真正痛苦的却是那个还有记忆的人，她要一直守在一个不认识自己的爱人身边。最后随着一声爆炸声响，烟花在空中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远处一个摇晃的椅子，微弱的火光闪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老头对着椅子的方向渐渐地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目前，随着现代社会逐步进入了老龄化的阶段，习近平总书记也在“全国两会”“全国政协会议”上明确指出，“民生无小事，枝叶总关情”，拥有一个健康幸福的家庭，才能构建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将每一个家庭提升幸福感的家事上升为国事，所谓民之所盼，才是政之所向。《我记得》用舞蹈艺术的形式，反应了社会老人需要得到关爱，每一个阿尔兹海默症的家庭都应该得到关怀，作品通过对家庭中亲情的小我之情，映射出社会和国家给予的大情怀，更呼吁大家关爱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关注社会老龄化问题，传播和构建良好的社会体系。

记忆仍然是我觉得最浪漫的东西，每个人储存记忆的方式都不太一样，有人用照片、有人用视频、有人用音乐、有人用文字、有人用味道，而我选择用舞蹈，打开记忆可以回到过去；失去记忆，才是真正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