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苔藓结缘

郑永娟

生态学博士马文章此生注定与苔藓结缘，有一种苔藓还以他的名字命名。13年前，这位“80后”重庆小伙来到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从事苔藓标本管理工作，每年有100多天在西南一带的荒山野外度过。他扛着相机，跋山涉水，露宿山野，经常与各种野生动物或交战，或相随，历经磨难，只为挖一堆苔藓。多年来，他已采集1.1万多个苔藓标本。

孩提时期，院子里花盆中的植物和小虫子，给马文章孤单的童年带来了无限乐趣，使他对植物产生浓厚的兴趣。2009年，生态学博士毕业后，他开始从事苔藓标本管理工作。如今，全世界已知的苔藓种类有2万多种，中国有3 500种左右，常见的有小羽藓、地钱、葫芦藓……然而，有更多的苔藓生长在荒山野林中不为人所知。源于对职业的热忱，马文章一有机会，就往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外探寻那些不起眼的苔藓。

2022年7月的一天，马文章带着队友在云南大理的苍山西坡采集苔藓。那天，山上雨雾迷蒙，在空山不见人的山道上走了10多个小时，甚至还迷路了，山腰小道两边成群结队的蚂蟥把他们的腿脚咬得鲜血直流。唯独马文章看到蚂蟥、毒蛇颇感亲切，立马拿起相机拍照。他歉意中略带着顽皮地说：“这里蚂蟥多是好现象，我心里有些许喜悦呢，说明这里的环境没被污染。如果不到这么偏远处，就遇不上心仪的苔藓啦。”几个队友听后，心里嘀咕：马博士真是个“怪咖”。

长年累月，马文章已经练就野外生存的本领。他经常在深山野地里连续快走10多个小时，不吃不歇，轻而易举就能爬上陡坡，但当看到碧绿的苔藓时，他会立马屈膝下蹲，拔一把往嘴里送。马文章每年花很多时间在山野采集苔藓，工作13年来，野外考察次数有67次，每次出去就是1至2周，有时长达1个多月，跑遍了中国西南地区的自然保护区。根据每一份标本，就可以确认这种苔藓的身份，有的苔藓标本，地球上就只有这一份。

野外探寻惊险刺激，不时会有意外的收获和意想不到的艱辛遭遇。一次，在高黎贡山野外采集，当夜幕降临时，马文章看到有一张木头搭成的简陋床，喜出望外，一度以为好运降临。结果，他躺下去一眯眼，左腿就被虫子咬出80个疙瘩，右腿被咬出30个疙瘩。仔细一看，他才发现无数只跳蚤正在咬他的身体，奇痒无比，他立马用随身带的药膏涂抹止痒。

采集途中固然艰辛，但每当找到翠绿养眼的苔藓时，马文章便激动不已。多年来，他已经探寻到许多个苔藓新种，尤其是第一次在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维西县2 710米的山上发现的“岸边藓”，于2016年在香格里拉再次被寻见。2018年，该新种的拉丁属名就是以“马文章”的拼音命名的，这是对他多年来艰辛付出的莫大褒奖。

到2023年，马文章研究苔藓已有19年了，现在他能辨认300多个属的代表苔藓植物。作为苔藓标本管理员，除了采集标本、保存照片和档案之外，他还要把苔藓分割成片片小块，装进标本袋，然后在标本袋上写下采摘时的地理位置、环境信息等，为后来者再去考察提供重要线索。

路上有坎坷，人才会更坚强。持之以恒地研究苔藓标本，保存下这个时代的物种鉴定信息和文献研究的马文章，风餐露宿探寻苔藓，真可谓只为挖一堆草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