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自我

陈嘉映

说到选择自我，我想首先要考虑到，选择自我的时候，是“自我”在做选择。这跟你选择这件衣服还是那件衣服不一样，“选择”是个比较外在的提法，用在选身外之物时比较合适，用在“选择自我”上就很复杂。我们一般不把“自我”用作宾语，因为用作宾语时情况会很复杂。你在树林里散步的时候，从两条路里选一条，诗人常用选择林间道路来比喻对人生道路的选择，但这个比喻不能引申得太远，因为无论你怎么选择人生道路，这都是你的自我的一部分；同时，你选定的道路也成了自我的一部分。人们在年轻时可能体会不深：你的一生不是由一系列选择构成的，真正让你难以割舍的，反而是你被抛入的事物——你的祖国、家乡、家庭，你不期然撞上的人和事。它们以你不曾料想的方式构成了你的“自我”。

（枫林晚摘自北京日报出版社《感知·理知·自我认知》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