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些安澜的隐喻 [组章]
2023-05-23张永波
张永波
记忆帖
多年了。
有些东西我一直藏在心底,时不时地被它们的疼痛或甜蜜折磨着……
从不轻易碰触它,只是偶尔,偷偷拿出来,擦一擦上面的灰尘,生怕时间锈蚀了,失去了原始的颜色。
为了保鲜,我始终爱着、宠着它,像是一个小秘密。一帧帧地活在薄雾里。向我招着手,它微闭着眼睛,仿佛等着唤醒……
我想着,该怎样让它过好每个秋天和冬季。想着一阵风加另一阵风过后。
秋天就轻轻地落了,不带走一点声音。
我带着它们走过冬天,在伦理和道德的密林里私奔。
它们有着最初的模样,只有我,还在顽固地寻找着曾经的苦楚,甚至与其纠缠着不离不弃。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的牵挂,不管轻,还是重。它知疼知热,总是让人唏嘘。
一片葉子短歌
尽管一片叶子的辉煌,像诗人在一首诗里漫步的短歌。
即使被时光一片片折成纸鸢,飘零更是它宿命里的低吟,杂陈着报恩的真诚与礼仪。它们带着些许的适应性。
在如此短暂和无法改变也不容迟疑的变更中,从容地纵身一跃,一首诗就有骨头和血肉的贲张。
我在一阵沙沙声中,跟着它的脚步访问泥土,以根为邻,大地之精气喂养灵魂。
我也在其中,怀谦卑之意。一步步接近叶子的脉络,倾听水与触须的长谈。那扑面而至的是暮秋光阴。
它们很像挤过缝隙的光束,沉默的瞬间把原野照亮。
秋天愈来愈高,流水压低了调子,穿过茫茫的雾霭,为一个完整的自我,像一个不奢想死去的人。寻找一块好的葬身之地。
——由来已久。
河东河西
我一直在想,住在河东的你,还能是三十年前的样子吗?
河西那片旱谷子,是不是都变成了水田?
稻花旖旎的田,你是不是两手紧握泥土以不变的容貌,纠缠在谷物交错间?
很像当年掰手腕子的你我,把友情、亲情、膂力和青春纠缠在一起。
再长的光阴,也分不开我们……
我想这地方,是想离生活更近一些。免去牵挂里的负担,把主观意念的顶礼膜拜,上升到魂牵梦绕的程度。他们像这湿地的浅水,泡去无邪,泡去了童真的顽皮,和嬉闹声……
河东河西,群鸟欢腾着自由的歌舞。岸边的苞米、大豆和水稻……
它们牺牲了一部分,兴盛了一部分。
恭迎着风调雨顺,他们把幸福恭敬地挂在每一户人家的屋前。我无须彰显这里的富庶,彰显它无垠的美丽和富饶。
只要有阳光,有明月,把两岸的美丽死死地守住。
我们的河东河西。
留在风里的争议
风一吹起这些词时,花就扭动着腰肢,抛下了无数个媚眼。
此时的世界就有了躁动的理由。
我不记得用多长的时间为它们作诗,记忆的空缺处。可以双手合十,祈祷千树万树,一夜间就飘满红。想象在你的三千青丝间,自由起居的我,曾经的招摇,风尘中。有谁知道,曾经我有过的鲜艳和充盈都在凋谢,留在风里的争议,能让我幡然悔悟。
那时的我,像你失散了一冬的同伴。借助一阵风的膂力,与你一起生根,一同度过秋天。
那时的我们共同开出数不清颜色的花,结出压弯枝头的果。
那时的我隐去姓名,在夏天用花写诗,用瓜果的意志把大地缀满,用虚幻和现实调配成一首首赞美的诗。是夏天我努力想干的大事。
我们的领地辽阔,容得下太多的喜乐哀愁。辽阔中的我们,手拉着手一起往前走。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回到我们的从前。
面对那些安澜的隐喻
或许,我到来之前,西海的美丽和生动,已经令人不忍举步。
它们一直排列在薄薄的月光下,操着细碎的话语,悄然地荡漾在水面上。
仿佛宁静的肇源县老城,越来越静了,静得让蜀葵和波斯菊把热闹的枝头占满。它们怒放的灵魂,成为街道两旁时光的守候者。它用细小缜密的心思,喊出了这里的锦绣和富庶!
那些安澜的隐喻,那些不断动用各式飞舞的水鸟,那些在风中变幻摇曳的蒲苇,游湖的人披着一湖霞光,踏着薄雾,走出一身轻松。
远郊近邻的草木,在风调雨顺中商榷开花结果的婚事,它们的家园很大也很小,一寸土地种花,一寸土地结果……
只要春雨一来,它们就静悄悄地从体内掏出,积攒了一生的情感和嫁妆。
我在寻找幸福的同时
坚持呼唤光明的女神!也一遍一遍地喊着我们的名字。它也喊山,喊水,也替喊屈的人,叫冤的人,喊过朝阳。
大地水上长流,风在吹,山水苍茫。
晚霞那么多的旗帜在空中翻卷,风起云起,离别时的辉煌。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疼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树木,她喊着那些泣血的鸟,把苦涩的往事,喊成雨露,喊成春风。她用朵朵白云,擦拭思念的伤口,在荒野上刨开的一个个树坑里种下一片片心愿。
这呼唤被动词打开了心灵的门扉,正把圣洁的大雪洒向原野。
人们在呼唤声中,追求精神的纯粹中,舍却昏昧。让高尚追随着高尚。她以胸襟宽敞的词语,呼唤紧紧地贴着草芥、蚁群、蜂巢、花蕊,殚精竭虑,在寻找幸福的同时。爱上春风,爱上冰水,爱上落叶、果林和人间的烟火,怀揣着浸血的思念和梦幻,带着光芒的哩语开始呼唤的迁徙。
它心怀慈悲和感恩,面朝大地,隐去了世上纷争,用长笛吹开了盛世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