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客：不焦虑不恐慌，在没有奋斗动力的情况下奋斗

武若曦 李海韵 袁云儿

“在观众的角度看可能是转型，对我自己而言就是顺势而为。”2013年凭借现象级搞笑迷你剧《万万没想到》中的“王大锤”一角，白客进入大众视野，此后接连出演多部喜剧作品。而如今，白客似乎在有意转型，现实题材的励志电影《不止不休》、悬疑题材的电影《门锁》和电视剧《江照黎明》的播出，让观众看到了白客身上的更多可能性。

有把握才会接演角色

2023年3月24日，由贾樟柯监制，王晶执导的电影《不止不休》在全国上映。在电影中，青年演员白客饰演一名既无学历、也没背景的北漂青年韩东。在报社实习的过程中，韩东经由“乙肝代检”接触到了庞大而沉默的乙肝病毒携带者群体以及他们承受的歧视，他决定用手中的笔帮助这群人……这部改编自真实新闻事件的电影获得了不错的口碑，白客精准感人的表演也打动了许多观众。

影片以2003年的中国为背景，社会变革激荡，纸媒为王，怀揣新闻理想的北漂青年韩东（白客 饰）在资深调查记者黄江（张颂文 饰）的帮助下进入报社实习。在一次新闻调查过程中，韩东发现了在乙肝代检行为背后存在更大的社会问题，并在生存现实与新闻理想之间面临抉择。影片自2020年起，先后在威尼斯、多伦多和平遥等各大影节影展亮相并获奖，好评不断，备受观众期待。影片以平实而克制的镜头语言为观众再现了二十年前的社会环境和媒体行业，以传统电视新闻片的形式呈现出庞大而沉默群体无声的困境，传递给观众真实的影像力量。

读大学时，面对未来的就业竞争压力，读着播音主持本一心想做足球解说员他，在细分专业时，选择了出镜记者方向。大三开始就进入扬州电台实习，毕业后也顺理成章地在电台工作了一段时间，这是成为演员之前，白客所经历的“职场”。

多年以后，走上演员之路的白客，在电影《不止不休》中又一次与曾经的记者身份相遇。再次“成为”记者，对于演戏多年，常常需要最大程度调动起感性情绪的白客来说，难的是把情绪始终克制在内心里。

接下韩东这一角色后，该片导演王晶首先带着白客去报社实习，参加选题会、采访。片中报社场景里出现的大部分演员，都是媒体人，或者前媒体人。“只有张颂文、周野芒老师和我这几个‘假的在里面，别人都是真实的。”白客坦言，跟这群真媒体人在一起，他们根本没必要刻意去“演”，再加上韩东是一个初入职场的新人，很多东西按本能走就行。“只要自己的人设做扎实了，拍摄时就有点像在主题乐园里体验生活一样，顺着走就行。”片中出现了数段乙肝病毒携带者面对镜头、讲述他们被歧视经历的画面，这些画面就是白客以记者身份去采访现实生活中乙肝病毒携带者的过程。

影片也展现了北漂青年的真实处境，他们在物质生活上的困顿辛酸和追求理想时的坚韧不拔，引发了很多观众的共鸣。白客也有过北漂经历，他笑言，自己那时候比韩东幸运多了，他更多是把当年的一些感受带入角色。“我们这种从小城镇出来，有点才能，想到大城市证明自己的人共同点非常多，可能性格、家庭条件不一样，但感受应该都差不多，都会感觉自己怀才不遇、现实与理想有差距……我跟韩东性格很接近，都比较倔强固执，不太善言谈，但不代表心里没有表达，所以好多东西都是很自然地展现了。”

在表演上，白客这次选择了一种比较“淡”的处理方式，大部分时间韩东没有特别强烈的情绪或肢体语言，更多是通过眼神去传递感受。影片结尾，韩东的稿件在经历一番曲折后终于刊发了，当时主创也曾讨论过，是不是表演时要像威尔·史密斯在《当幸福来敲门》里一样来场大爆发，但白客选择了更自然、更偏小人物一点的处理，有一丝喜悦和满足，但更多的是平静和欣慰。“韩东的人物性格已经设定得很明晰了，影片时间跨度也很短，从2003年中下旬到2004年初。这样一个人，不管故事发展得多磅礴，人物个性不会有巨大的起伏变化，他还是这个人。”

尽管已经尽量“淡”，但白客仍然对人物做了一些细节上的处理。比如在台词上，他给韩东在回答问题前加上一些“嗯……”的语气。因为他觉得，韩东刚到报社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状态会比较蒙，当别人问他问题时，他会有一些迟钝和犹疑，反映到台词上，就会有这样的状态。还有韩东在水站劝说众人接受采访那场戏，一开始的大段台词更像演讲，白客觉得看文字虽然精彩，但拍成电影也许会比较生硬，于是，收工后他自己重新琢磨台词，那句“你想永远陪这个世界玩捉迷藏吗？”就是出自白客之手。后来白客又和王晶重新把台词改得更口语一些，然后才拍摄。“拍完之后，我觉得我能说服自己，因为韩东是写东西的人，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说的话跟别人有点不一样，也没什么不妥。”

转型只是顺势而为

2022年的一部悬疑剧《江照黎明》的播出让观众再次被白客圈粉，他饰演的男主王诚在青春期遭受家庭变故，背负着秘密和压力独自前行，在和女主李晓楠的相处中实现了双向救赎。“他一直记得年少时女主对他的帮助，也许微不足道，但是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就是一束光，后来再次相遇就是命运使然，让他们两个人完成一段自我救赎。”此次和马思纯合作，白客表示两人配合得很默契，“有时候对手戏演员之间不一定能接得住，但是我和马老师拍摄起来很顺利，没有那种隔阂和抗拒的感觉。”

饰演王诚这个人物对于白客而言没有任何挑战，他接戏之前会有自己的判断，“我选角色剧本还是本着自己的能力来，如果对我来说难度特别大的，可能不会接，主要是也不想毁人家剧本。”

《江照黎明》開播之后凭借演员的精湛演绎，剧情的多重反转，收获众多口碑好评，观众对于该剧的评价白客也会去看，“我这人不喜欢说好话，印象比较深刻的评价‘全靠同行衬托。”在拍摄之前，白客从未想过该剧会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我是因为个人爱好选择拍摄的这部戏，大家喜欢我会很开心，不喜欢我也没什么办法！”

接演悬疑剧对于白客来说并不是刻意转型而是顺势而为，他本身就是悬疑题材爱好者，平时没事也爱看这类的小说。再加上当下拍摄喜剧作品很容易受到舆论影响，有的观众看到会有种被冒犯的感觉，而越来越多的人不想被冒犯，“我谁也不敢讽刺，我会考虑到你的感受，也不敢冒犯你，我还做什么喜剧，所以慢慢地我就不太拍了。”某种程度上来讲白客也算是被动转型。

“说实话，我能够走到今天，在表演上靠的还是天分。”白客深知自己表演的优势和壁垒，和科班出身的演员相比，他坦言自己在硬功力上差距很大，“当我在看一些节目的时候，发现科班出身的演员专业的台词处理方式以及一些身段我是完全没有的。”但是演员并不是标准化的产品，“拍摄的过程中，你扮演的是活生生的人，有时候这些硬功力不会影响到你的创作。”白客说自己在塑造人物上就是吃透了这一点，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再去演绎新的角色让他更有底气。

入行将近十年，演员这个职业拓宽了白客人生的宽度，也让他越来越了解自己，变得不卑不亢，“进入这行以来我是开心的，在更多事情上有了自己的主见，不会被外在舆论轻易影响，我觉得这是我十年来的成长。”时间让他变得愈发成熟，“以前就像只无头苍蝇四面乱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撞开这个墙，现在认准了方向，很快就撞开了，飞得还挺好。”

乐观的虚无主义者

对于未来，白客似乎并没有很多期待，在事业上也没有什么野心和欲望，他说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状态。“演员一般都很被动，但是我又不是最被动的那批人，生活也没有特别大的忧虑，所以也没有其他可奢求的东西。”当问他有没有自己想挑战的角色时，白客说自己没有任何想法，“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导演、什么样的本子会找来，出现的时候我就去接触，主要还是看缘分。”

白客的“佛系”和“不争”反而让人不解和困惑，当下演艺圈更新换代如此之快，对于大多数演员来说，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争取角色，但是白客却说“这事我不干”，他解释道：“大家都是演员，按理说没有大小之分，但是到市场上是被区别对待的。你看《喜剧之王》以及那些关于“横漂”的故事，那些小演员往上走多么不容易，尊严被人踩在脚底下。如果你想往上走，有些事情你不能那么要面子，但是我要面子，所以我不干，尊严还是很重要的。我很庆幸自己出道的第一部作品就有了知名度，所以我没有经历过那个阶段，不然我也进不了这行。”

“我是一个普通的人，随性的人，还可以的人”。这是白客对自己的评价，他说自己是一个“乐观的虚无主义者”，他解释道：“每个人对世界的理解不一样，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无意义的，最终化为虚无，但是如果你以这个角度来看世界的话，很容易变得悲观。如果你换个角度，既然都是没意义的，那你就每天图个乐呵，开开心心做好自己当下要做的事情，让家里人也开心。”

“平静”是白客当下的情绪状态，年轻人焦虑和恐慌，这些情绪起伏很少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我这个人不大记事，就什么事都能过去，反正也總会过去，也不是特别计较得失。”他说自己如今就是在没有奋斗动力的情况下奋斗，“这其实并不矛盾，为了生存下去，有时候会有一些短暂的动力，虽然不能持续太久，但是也能帮助你前进一段道路。”

来源=《北京日报》 澎湃新闻 国际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