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品读《国风·郑风·女曰鸡鸣》

◎文/广东·刘彩霞

女曰鸡鸣，

士曰昧旦。

子兴视夜，

明星有烂。

将翱将翔，

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

与子宜之。

宜言饮酒，

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

杂佩以赠之。

知子之顺之，

杂佩以问之。

知子之好之，

杂佩以报之。

《国风·郑风·女曰鸡鸣》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作者已经在几千年的口耳相传中失去姓名，无人知晓创作者为谁，但这毫不影响人们对它的喜欢和吟诵。

此诗是一首极富情趣的对话体诗，全诗三章，每章六句，通过夫妻对话的形式，表现了和睦的家庭生活以及夫妻间真挚的爱情。对话由短而长，节奏由慢而快，情感由平静而热烈，人物个性也由隐约而鲜明。诗中除夫妻对话，还有诗人旁白，整首诗就像一幕短剧，生动逼真，情趣盎然。

第一幕短剧：鸡鸣催起。

很久之前的中原大地上，天色将明。那时还没有钢筋水泥铸成的森林，花草疯长，空气香甜。月亮升起的时候，天地都陷入沉睡，旭日来临的时候，生灵也随之苏醒。我们的视线穿过高耸的王城，穿过石板铺就的街道，来到一处僻静的农家小院。

油灯还未燃起，天边隐隐可见的鱼肚白，昭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随着第一声鸡鸣响起，正在熟睡的女子悠悠醒转。

她看了看身旁还在打鼾的丈夫，又想到空空如也的厨房，微微叹息一声，试探性地推了推丈夫：“公鸡已经打鸣了，该起床啦。”女曰鸡鸣，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半分未曾打扰到夜的安静，只有最亲近的丈夫能够听到。丈夫有些迷糊地应了一声，睁开朦胧的睡眼，瞟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呢，让我再睡一会儿。”士曰昧旦。

看着如同孩子般赖床的丈夫，女子觉得有些好笑，又耐心劝慰道：“你看启明星都已经亮起，鸟儿也早早就起来觅食了，你要是早些出去打猎，说不定可以射一些鸭子和大雁回来。”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听着妻子温柔的碎碎念，丈夫的困意也消除了大半。是啊，每日辛苦打猎之时，只要想到妻子在家中等候，心里就充满了温情。

第二幕短剧：女子祈愿。

看到丈夫起床，女子非常满意。而当丈夫整好装束，迎着晨光出门打猎时，她反而对自己刚才的催促产生了愧疚。女子半是致歉半是慰藉，面对丈夫发出了一连串的祈愿:一愿丈夫打猎箭箭能射中野鸭大雁；二愿日常生活天天能有美酒好菜；三愿妻主内来夫主外，家庭和睦，白首永相爱。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丈夫听了这样温柔的话，想到自己晚上带回了猎物的情景：妻子亲手将它们烹饪为美食，二人一起享用着美味佳肴，他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意。

而诗人写到这一处时也为之激动，他情不自禁地在旁边感叹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恰似女的弹琴，男的鼓瑟，夫妇和美谐调，生活多么美好！诗歌具有跳跃性，此篇的章节和诗句间的跳跃性更大。因而也给接受者留下了更为广阔的想象和再创造的空间，使诗境更富有情致。

能有如此勤勉贤惠、体贴温情的妻子，丈夫怎能不充满幸福感和满足感呢？因此，下面紧接着出现一个激情热烈的赠佩表爱的场面，就在情理之中了。

第三幕短剧：男子赠佩。

丈夫即将出发，却像想到了什么，解开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交给妻子说：“我知道你温柔体贴，处处为我着想，这块玉佩你好好收着，我不在家的时候，就让它来陪着你吧，这块玉佩就代表了我对你的心意。”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丈夫这一赠佩表爱的热烈举动，既出于诗人的艺术想象，也是诗歌情境的逻辑必然。因男子深深感到妻子对自己的“来之”“顺之”与“好之”，便解下玉佩“赠之”“问之”与“报之”。

至此，这幕情意融融的生活小剧也达到了艺术的高潮。末章六句构成三组叠句，每组叠句易词而申意，把这位猎手对妻子粗犷热烈的感情表现得淋漓酣畅。

可以想象，两人依依惜别后，丈夫便迎着启明星的方向出发，开始一天的劳作。女子也开始操持家务，等待着日薄西山之时，丈夫带着猎物归来。就像往日的无数个早晨一样。

对《诗经·郑风·女曰鸡鸣》，现代学者一般认为，它是赞美年轻夫妻和睦的生活、诚笃的感情和美好人生心愿的诗作。中间两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更是频繁出现在婚礼现场，被视为对新人最美好的祝福。

古代生产力低下，然而人们的日子依旧可以因为相亲相爱、认真生活而美好。美成一首可以传诵千古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