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点将刘伯承
2023-05-19
能够进入战役系学习的,都是人民軍队的精英,一个个大名鼎鼎“下级教上级”“没胡子的教有胡子的”“打败仗的教打胜仗的”
毛泽东说,办学校一要好校长,二要好教员。军事学院建立之初,教员极其缺乏,为解决边组建、边开课的燃眉之急,经中央军委批准,刘伯承积极起用国民党旧军官当军事教员。学员们对此普遍有一种情绪:“哪有反革命教革命,打败仗的教打胜仗的?”有的甚至说:“老子不听他那一套!”
毛泽东:军事学院成立“标志着中国人民建军史上伟大转变之一”
在志愿军入朝的第四天,毛泽东给刘伯承发去了一封急电:“伯承同志,此间恩来、总司令、荣桓、荣臻和我,希望你速来京主持筹建陆大(陆军大学),你意如何?”
筹建陆军大学,在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和朱德、周恩来等人就已经开始考虑了。而朝鲜战争又让毛泽东想到了这个问题。那么,选拔谁担此重任呢?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刘伯承。
刘伯承一生戎马、战功卓著,享有“军神”美誉。他不仅是军事指挥家,还是军事理论家、军事教育家,有高超的“带兵、练兵、用兵”才能。他从军后考入重庆蜀军政府开办的将校学堂,毕业后到川军任职,成为颇负盛名的“川中名将”,以“深思断行,独立处世”而著称。南昌起义失败后,他被派到苏联莫斯科高级步兵学校和伏龙芝军事学院深造。这些学习经历,加之革命战争年代的办学经验(先后主持红军大学、抗日军政大学),使他对教育规律的认识非同一般。毛泽东评价他是“一条龙下凡”,朱德称他“具有古名将风,是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陈毅也赋诗盛赞他:“论兵新孙吴,守土古范韩。”
刘伯承接到毛泽东的电报后迅速交代了西南的工作,1950年10月27日,从重庆乘飞机来到北京,主持筹建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大学。经过调研,他向中央建议:在南京华东军政大学的校址(即黄埔路原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和国防部旧址)上创建陆军大学,以节约开支、缩短建校周期。
刘伯承还向毛泽东呈送了一份《关于创办军事学院的意见书》。他认为学校要包括海军、空军等专业,为适应现代战争的需要,将来还会增设新系科,叫“陆军大学”似乎不科学。刘伯承建议将“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大学”改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这些建议,得到了毛泽东、朱德和周恩来的赞许。
1950年11月30日,中共中央军委正式任命刘伯承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院长,后又任命他兼任政委。此后,刘伯承带领学院全体人员经过了紧张艰苦的工作,仅仅用了48天时间,筹备工作就大体就绪。大批既有军事学识,又指挥过战争的优秀干部担任了学院的各级领导和教员。基本科、高级速成科和情报科第一期等,还没等学院举行成立典礼就已经开始上课了。
1951年1月15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在南京宣布成立。毛泽东称军事学院的成立“标志着中国人民建军史上伟大转变之一”。
刘伯承:“希望年壮的将领有机会来和我们一道学习”
1954年1月15日,在全国军事系统党的高级干部会议上,刘伯承作了长篇发言,专门讲到了培养高级将领对于国防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性。
刘伯承认为,我军的高级干部是国家的栋梁之材,是安危所系的人物。在我国遭受帝国主义侵略时,要靠他们来掌握局面,指挥作战。在这次会议上,他具体介绍了军事学院成立战役系的设想,计划招收学员30到60人,主要学习政治、战略、战役、我军战史和苏军战史等内容,培养适应国防现代化建设需要的高级人才。发言中,刘伯承诚恳地点出了杨得志、张爱萍、萧克、萧华、邓华、李达、叶飞等10个人的名字,希望他们都能来战役系学习,并深情地呼吁:“希望年壮的将领有机会来和我们一道学习。我虽年纪大一点,但仍愿意同诸位年壮的同志一起学习。”刘伯承的呼吁,引起高度重视,中央军委迅速从全军各大单位选调52名高级干部进入战役系学习。
能够进入战役系学习的,都是人民军队的精英,一个个大名鼎鼎。他们经历了长期革命战争的锻炼和考验,有着丰富的作战指挥经验和较高的政治素质,但文化水平较低,缺乏系统的军事理论学习,对现代军事科学知识所知不多。
针对这一情况,学院将战役系第一年设为预科,总训练时间为1200小时,其中1000小时用于补习文化,目的在于“提高学员文化水平,学会识图与要图调制,为升入正科,学习现代化军事科学与政治理论打开门径”,这也是刘伯承的一贯思想。
刘伯承多次强调:“高级将领的文化学习特别重要。我们工农出身的同志,如果只是政治、经济上带头翻身,而文化上不接着翻身,那就不能掌握科学,不能以军事科学来保卫国防,是非常不完全的。”
1956年初,南京军事学院建院五周年时,毛泽东来视察,对军事学院的各方面大加赞扬。刘伯承和副院长陈伯钧汇报学院情况后,毛泽东亲切接见了院、部、系、教授会的负责同志以及教员,并与大家合影留念。毛泽东对在场同志说,党中央派刘伯承当军事学院院长是知人善任。希望大家在刘伯承领导下,把军事学院办得更好,把培养训练全军中高级干部的工作做得更出色。
如果考试不及格,不管职务多高,一律退出现役
刘伯承对学员的要求很高,尤其是战役系。他强调:“战役系所学习的东西就要比高级系、基本系的军、师级干部要多一些。你们都是高级指挥员,要管一个大的方面,要学这些。世界是发展的,军队是发展的,军队的战略技术也是发展的。因此要不断学习,不能只是过去的那点经验。”
作为军团指挥员,基础的东西要会用,所以在战役系,一切与战争有关的技术都要学习。比如无线电,通常部队有专业人员,指挥员动口就行了,而在战役系大家要自己动手,学院给每人发了一个七一型或八一型的电台用于实操。有人认为,无线电还学什么,用不着。刘伯承说:“你们是高级指挥员,在你们指挥车上就配备有电台,自己不会用,出了意外你怎么办?”大家这才安下心来学习,不管职务多高,年龄多大,都很认真地学习各门课程。战役系既有理论学习,又有图上作业,还要进行野外现场作业,训练是比较严格的。刘伯承还要求他们做全校的模范,说:“你们的部下在这里学习,你们不做好样子,将来回去怎么指挥他们?”
刘伯承亲自抓训练计划的制定,紧紧围绕“以培养成熟的战役指挥员为目的”来安排所设课程,还把军事学院的教材问题称为“重工业”,据军事学院训练部副部长陶汉章回忆:
白手起家办学校,困难可想而知。我们当时主要借鉴苏联的经验。刘伯承同志是两条腿走路,他亲自抓教材,组织了两套班子,一套人马编译苏联的教材,另一套人马总结我军的经验,编写出我们的教材。
苏联有苏联的经验,我们有我们的体会,这其中必有矛盾。在我的印象中,刘伯承同志和苏联总顾问有过一次比较尖锐的争论。我军的作战方针一般是先打弱,后打强,苏联则完全相反。刘伯承认为这不仅是个学术问题,而是关系到我军未来的训练方向的重大问题。
苏联的战法并不符合中国的实际。他把总顾问找来,举出我军十多个先打弱敌的战例。苏联顾问不以为然,说:“我们攻克柏林,我们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我们的顿河战役等等都是先打强敌!”刘伯承同志则举出像淮海战役这样的例子和他们争论。一次,两次,三次,最后终于说服了总顾问。
刘伯承很注重理论联系实际,学院创办第二年,他就亲自组织了临海关军事演习,陶汉章曾回忆:
说起这次演习,我就想起那动人的一幕:大雨滂沱,按照刘伯承同志的命令,演习照常进行。我怕把他淋病了,就拿起一顶草帽,给他戴上,他却立即摘下来,对我说:“《曾胡治兵语录》中说:‘夏不张伞,冬不着裘。现在演习,就是实战,我不作表率,我们讲的那一套,鬼才相信!”他硬是在雨中指挥了那天的演習。临海关演习是一次步兵师江河战斗实兵演习,调集了步兵、炮兵、坦克兵、空军、空降部队等多兵种,从筹备会议到组成指挥所,从演习计划到第一个政治动员令他都亲自过问,那时候每当看到他那高大的身影,我们心里就发热啊!
对于院长刘伯承,学员们敬佩之至:“我们这些学员来自各个‘山头。有的同学是刘伯承院长的老部下,如陈锡联、张震、秦基伟等,大多数同学不是。但是大家都对这位老帅从心里佩服,他既会打仗,又能办学,在军事学术上也有很高的造诣。刘院长自己更是带头认真学习。他的年纪比我们大十多岁,身体不好,一只眼睛在早期的护国战争中被打瞎了,另一只眼睛患青光眼,视力不好,看东西很费力,但是他坚持自己看文件,自己动手编教材,还亲自讲课。他非常重视学员的德操和军人素质的培养,强调‘教书即教人,作业即作战。他要求战役系学员放下首长架子,做一个好学生。盛夏的南京是有名的‘火炉,学院规定夏季军官可以不扎武装带,我们在草席棚子的教室里,穿着短袖衬衣还热得受不了。刘院长来参加战役系的讨论会,穿着笔挺的军装,扎着武装带,军人姿态一丝不苟,对我们触动很大。”
军事学院从创立起,就逐步建立了学员课业制度和测验、考试制度。考试由专门的考试委员会负责。如果考试不及格,不管职务多高,一律退出现役。
每逢考试,刘伯承必到场,并亲自批改学员的试卷。有一次,他听说有个教员评分过宽,就亲自调阅了试卷,并把教务科长叫来给予严肃批评:“学员学习不好,却给高分,这或许对他提职有利,但对他增长知识有什么好处呢?”事后,他还专门到学员班做工作,把分数改了过来。他说:“他们都是中国几十年革命斗争保存下来的党的宝贵财产。我们对他们的最大照顾是保障他们能学到东西!”
1954年3月至4月,刘伯承和朱德、甘泗淇主持第一期军事理论国家考试,整个考试程序正规、严格,考场气氛严肃,这就是人们说的“三堂会审”。“三堂会审”是当场口试,由一个主考官和两个陪考官主持考试,还有监考,苏联顾问等坐在前面一排,其他领导在周围转。
应考学员从试题签盒里抽一个签,抽到什么题答什么题,准备20分钟,回来站在桌前答,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一点儿假也作不了,答完后主考官还要提出很多问题。笔试也不容易,上千平方公里的战场要画图,把敌我双方标出来,还要考虑写文字,对文化高的学员也不那么容易,更不要说文化低的了。有一个学员从早上8时考到晚上9时,别人都交卷了,就他一个人还在答。
“下级教上级”“没胡子的教有胡子的”“打败仗的教打胜仗的”
毛泽东说,办学校一要好校长,二要好教员。建校之初,教员主要是从总部及各部队选调,从地方大专院校招收,加上原华北、华东军大的教员,动用了很大的力量,也才仅有190名军事教员、5名政治教员、106名文化教员。这远远不能满足教学的需要。
1951年初,刘伯承指派陶汉章去北京聘请教员,据他回忆:“我去北京之前,刘伯承同志特别交代说:‘要选经过正规军校训练,确有扎实的学术基础,而且对军事科学有兴趣的人,对那些只当官不做事,不搞训练的公子哥一个也不要!他还要求,一定要选口才好、有表达能力的人。”
经过多方挑选,军事学院的教员队伍逐渐齐备,大体上由三部分人构成:第一部分是学院建立以来自己培养出来的,即从基本系、政治系毕业的年轻师、团干部中选拔适合教学的同志留校任教,主要教授军事和政治课程;第二部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参军的大学生,主要教授科学文化和外文等课程;第三部分是原国民党军队中起义、投诚、被俘的高级将领和高级军事技术人员,主要教授海军、空军、炮兵、装甲兵、工程兵等技术兵种和军事地理、军事历史课程。所有这些教员,组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教授会。
军事学院的学员都是来自全军的高级指挥员,有的还是身经百战的老红军,打过二十几年仗,具有相当丰富的实战经验。这样,在教员与学员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现象:“下级教上级”“没胡子的教有胡子的”“打败仗的教打胜仗的”……对此,学员廖汉生有过生动的回忆:
给我们上通信课的一位教员也是一位老红军,我当红二军团6师政委时,他是师里的通信参谋,后来一直是我的老部下。他于1952年从第一军调入军事学院学习,毕业后留校任教。他来战役系上课,轮到我值日,我要带领全系学员起立,然后我向他敬礼、报告,请他讲课。这是“下级教上级”的一个例子。
教授科学文化课和外文课的,大多是年轻的男女教员。课堂提问时,教员手拿花名册,叫到哪个学员,哪个学员必须立即起立,喊“到”,立正回答问题。如果回答不出问题,众目睽睽之下是很难堪的。有一堂外文课上,一位年轻教员先后三次叫到系主任杨得志的名字,这个教员大概不知道、也不管面前的学员是多大的官。杨得志不得不三次起立,规规矩矩地回答教员的提问。这是“没胡子的教有胡子的”例子。
军事学院初创时期,从原国民党军队中吸收的“旧军官”教员承担了大部分军事课程。我们战役系开学时,这种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仍有数百人留校任教,如原国民党军队的兵团司令郭汝瑰(实为中共秘密党员,后公开身份)、快速纵队总指挥蒋铁雄、海军舰队司令林遵等人。他们中的一些人还担任了教授会的主任、副主任。这是“打败仗的教打胜仗的”例子。
此外,军事学院聘请了一批苏联顾问,学院的教学体制和教学内容基本上都是借鉴苏联军事院校的,学习的重点是苏联的先进军事科学,教材大多是从苏军的条令、教令、战例等翻译过来的。在军事学术史课上,除了讲授我军在革命战争中和抗美援朝战争中的典型经验和战例以外,还重点讲授苏联卫国战争中的经验,讲授其中的著名战例:斯大林格勒会战、库尔斯克会战、十次打击、柏林战役……有的学员对学习外军经验兴趣不大,甚至对苏联顾问当面提出:“你们在卫国战争中的那些仗,打得跟我们也差不多嘛。”对于学员的种种思想反映,刘伯承十分清楚,他强调要破除固步自封的思想,树立虚心向学的态度。
昔日的手下败将、战犯纷纷登上了讲台
军事学院党委积极派人到各地“访贤”和“招贤”,从起义投诚和解放过来的原国民党军官中,先后筛选起用了600多人担任军事教员。这些人有的在原国民党国防部任过职,有的在国民党陆军大学执过教,有的担任过国民党军队的高级将官。到1955年,军事学院的教员队伍已经达到一千多名,其中军事教员1007名。
起用国民党旧军官当教员,首先就要做好旧军官的工作。旧军官对调到军事学院、在刘伯承领导下当教员感到十分高兴,但思想上也存在不少顾虑,特别是有一种“阶下囚”的自卑心理。他们普遍怕提起过去,怕不被信任,怕做不好工作。
为此,刘伯承以极大的热情关心和支持他们,风趣而又诚恳地说:“你们来,我们非常欢迎。不管是请上梁山的,逼上梁山的,还是捆上梁山的,过去走错了路不要紧,改过来就行了嘛!”
为请原国民党军整编第70师师长陈颐鼎来军事学院任教,刘伯承曾三顾茅庐。陈颐鼎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三期,参加过南京保卫战。1945年,时任国民党第70军军长(1947年2月,第70军改编为整编第70师)的陈颐鼎率部跨越台湾海峡从日军手中接收台湾,被称为“传奇将军”。
第一次是在陈颐鼎的家中。一阵寒暄后,刘伯承直奔主题:“中央任命我担任军事学院院长,但教员严重匮乏,尤其像陈先生这样的既有理论又有实战经验的教员,更是奇缺。我此次登门,就是来请陈先生的,恳请陈先生屈驾本学院就职。”陈颐鼎说:“敝人是解放军的手下败将,没有什么本事。”刘伯承又说:“陈先生,我们的军队要面向未来,迎接新的军事理论和战争模式的挑战,我们自己土生土长的教员也有,但不够用,还要充分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才行。”
两天后,刘伯承见陈颐鼎没有来报到,便和秘书第二次登门拜访。见陈颐鼎因伤风感冒,正躺在床上,刘伯承便说:“有病就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去报到吧。”陈颐鼎连忙答道:“刘将军,我想过了,南京军事学院是解放军的高等学府,培养出来的人都是关键岗位上的指挥员。我理论课讲得再好,毕竟是败军之将,没有号召力。”刘伯承说:“此话差矣,西方‘兵圣克劳塞维茨说,兵学是经验的科学。历史中的事例,在经验学中,可作为最有力的证据。”
面对陈颐鼎的两次拒绝,刘伯承仍未放弃,决定三顾茅庐。此次登门,他没有立即提到任教之事,而是拉着陈颐鼎一同坐车来到光华门。登上城墙,刘伯承说:“陈先生,14年前,你指挥部队在这里打鬼子,当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吗?”“记得,记得清清楚楚。”陈颐鼎大声地回答,随后和刘伯承敞开心扉地讨论了南京保卫战的经验教训,两人越说越投契,刘伯承顺势再次发出邀请:“陈先生,我们说干就干。你跟我到军事学院去,我们一起切磋总结这段历史,写下来,讲给学员们听,学员们再讲给下一代人听,一代一代传下去,你不会反对我的建议吧!”陈颐鼎感慨地说:“我想通了,我十分乐意去当教员。中国人就不能忘记中国过去的悲惨历史,不能让外国强盗再来逞凶狂。”
后来,陈颐鼎在南京军事学院工作了近20年,刘伯承三请陈颐鼎的故事成为佳话。
卸下了旧军官的思想包袱,还需帮助学员转变思想观念。建院之初,刘伯承指名要把正在接受改造的战犯廖耀湘请来讲课。这一信息传出后,学员议论纷纷,非常反感。他们普遍有一种情绪:“哪有反革命教革命,打败仗的教打勝仗的?”有的甚至说:“老子不听他那一套!”在工作人员中,也有人对旧军官缺乏尊重,不时说三道四、指桑骂槐。
这个矛盾不解决,必将影响教学任务的完成。于是,在一次全体教员、学员大会上,刘伯承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
我们学院,有不少人看不起出身旧军官的教员同志。今天,我坦率地告诉大家,我也是旧军官出身,也当过四川军阀嘛!我和朱老总都是半生军阀半生革命。毛主席说过,革命不分早晚,不计先后,站到革命队伍中的就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这些“旧军官教员”是经毛主席、周总理批准,由我把他们请来的。他们当中,有的已经转变了原来的立场,有的正在转变。他们积极为我们传授军事科学和文化知识,就是我们的老师。我们就要尊重他们,协助他们搞好教学。大家都是中国人,要团结起来,共同为新中国的国防现代化建设奋斗。
廖耀湘来到军事学院时,刘伯承亲自迎接,开门见山地说:“这次请你来当我们的老师,请讲三个方面的问题:一是讲讲你在缅甸抗日取得一定成绩的‘小部队战术‘森林作战法及城镇村落战斗;二是讲讲你在辽沈战役的体会,实事求是,作战中双方的优缺点都可以讲;三是讲讲你对我军建设的建议。”廖耀湘听后诚惶诚恐地说:“刘院长,我恐怕讲不好啊。”
刘伯承挥了一下手,说:“放心讲吧,这三方面的问题,只有你能讲,我们只能当你的学生。”
廖耀湘登上讲台,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他开始讲课。讲着讲着,他仿佛回到了缅甸战场,回到了野人山。那一战廖耀湘率部顽强坚持行军1000多公里,穿越了野人山,创造了奇迹。
台上的廖耀湘讲得出神入化,台下的将军听得如饮甘露。一堂课讲完,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刘伯承鼓着掌来到讲台上,握着廖耀湘的手说:“廖将军,你的课讲得真生动!”
在另一次讲课中,廖耀湘的调子比较低沉,那是讲他1947年8月升任国民党第9兵团司令官后,在辽沈战役中,指挥的第9兵团6个军10余万人被人民解放军全歼,他本人与新6军军长李涛被俘的情形。他说:“当时,我虽升了官,但看到国民党大势已去。陈诚部署辽西会战,我曾对其部属蒋继志说过:‘锦州攻坚,凶多吉少,极为不智。但长官决定如此,其可奈何,只好舍身硬碰。数日之后,6个军果然在黑山全军覆没。”
廖耀湘讲完,一个学员向他走来,行了一个军礼,说:“廖老师,我是参加黑山阻击战的一个团长。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在黑山阻击战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你们再鼓一把劲,就有可能攻下黑山,可以避免全军覆灭,为什么你们突然后退?”廖耀湘一语道破:“国民党的军心涣散了。”
值得一提的是,国民党旧军官教员在教学的同时,也得到教育改造,摒弃了旧思想、旧观念,把立足点转到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一边,融入军事学院的大集体之中,在教学科研中作出了应有的贡献,有的还立功受奖,加入了共产党。
(责编/张超 责校/陈小婷 来源/《刘伯承办军校》,瞿定国/文,《百年潮》2021年第3期;《刘伯承三请手下败将》,颜东岳/文,《文史博览》2018年第9期;《人民军队历史上第一个“将军系”轶事》,夏明星、周宝砚/文,《党史纵览》2017年第12期;《鲜为人知的南京军事学院往事》,舒云/文,《章回小说·中旬刊》2009年第10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