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敏:愿将一生献宏谋
2023-05-13本刊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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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感动中国人物”颁奖词有这样一段叙述——“离乱中寻觅一张安静的书桌,未曾向洋已经砺就了锋锷。受命之日,寝不安席,当年吴钩,申城淬火,十月出塞,大器初成。一句囑托,许下了一生;一声巨响,惊诧了世界;一个名字,荡涤了人心”。这是对中国科学院院士、核物理学家、“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于敏隐秘而伟大的一生的精准概括。
苟利国家生死以
1926年,于敏出生在天津的一个普通家庭。他的青少年时代是在抗日战争时期的沦陷区度过的。“童年亡国奴的屈辱生活给我留下惨痛的记忆,中华民族不欺负旁人,也不能受旁人欺负,核武器是一种保障手段,这种民族情感是我的精神动力”,于敏后来回忆道。
1951年,于敏北大研究生毕业后,进入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工作,从事原子核理论研究。十年间,于敏在原子核理论研究领域不断突破。1961年,他被安排参加氢弹理论的预先研究工作,他的理论研究工作被摁下了暂停键,而当时的原子核理论研究正处在有可能取得更大成果的关键时刻。虽然于敏舍不得停下,但是于敏的脑海里很快就回想起了那段“亡国奴的屈辱生活”。国家剑指之处,便是下一个战场。如果中国没有属于自己的核力量,就不能拥有真正的独立。就这样,爱国主义情感胜过个人兴趣,于敏放弃近在眼前的成果,选择了艰辛而隐忍的生活。一颗赤诚的报国之心指引着他,“我不可能有另外一种选择”。
不破楼兰终不还
为了研制第一代核武器,于敏几度深入不毛之地,八上高原,六至戈壁,拖着疲弱的身体往返奔波,“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他带领由三十多名青年科研人员组成的氢弹预研小组,凭借一张桌子、一把计算尺、一块黑板、一台简易的104型电子管计算机和自强不息的信念,从基本物理学原理走向了完整的氢弹物理设计的方案,走向了1967年氢弹蘑菇云在罗布泊升起的那天。在耀眼的成功背后,是数载春秋的夜以继日、焚膏继晷,是三次因为过度劳累与死神擦肩而过,是保密要求下的隐姓埋名,是在外科研时睡过的草堆、宿过的铁床,是无数个夜晚独自翻看的亲人的照片。
氢弹研制成功后,潜在核威胁仍让于敏忧心如焚。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紧张的研究与试验之余,于敏多次写信给中央和上级领导,请求加快核试验的进程,抓紧改进构型和小型化的研究,终于为我国核武器的研发争取了时间。在《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签订之前,必须做的热试验已经全部完成,我国的核武器获得了进一步的发展。
“一个人的名字,早晚是要没有的。能把微薄的力量融进祖国的强盛之中,便足以自慰了。”这样的肺腑之言至今仍掷地有声、响彻寰宇。
不为生前身后名
于敏最后一次在公众前露面,是在2015年接受习近平总书记在人民大会堂亲自颁发的2014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于敏并不习惯这样大型的公开场合,因为此前的几十年里,他一直都是隐姓埋名。在这些默默无闻的时光里,于敏却怡然自得。于敏有“诸葛亮情结”,他喜欢诸葛亮,喜欢诸葛亮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是将诸葛亮的“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奉为圭臬。这份“宁静”,让于敏的身影更伟岸。
很多人称于敏为“氢弹之父”。面对这样的称呼,于敏极力反对:“核武器的研制是集科学、技术、工程于一体的大科学系统,需要多种学科、多方面的力量才能取得现在的成绩,我只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氢弹又不能有好几个‘父亲’。”他常常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核武器是成千上万人的事业,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少不了我,我缺不了你,必须精诚团结、密切合作。”
虽然于敏生平喜好诗词文学,但很少写诗。在73岁那年,他以一首题为《抒怀》的诗总结了自己沉默而又轰轰烈烈的一生:
抒 怀
忆昔峥嵘岁月稠,朋辈同心方案求。
亲历新旧两时代,愿将一生献宏谋。
身为一叶无轻重,众志成城镇贼酋。
喜看中华振兴日,百家争鸣竞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