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寻找黄土谣(一)
——音乐学家冯亚兰访谈录

2023-05-06文/张

音乐天地(音乐创作版) 2023年1期
关键词:音乐学院老乡陕北

文/张 鹏

冯亚兰,女,汉族,西安音乐学院教授,1933年1月出生于西安市,陕西省富平县人,在西安长大,1950年考入西北艺术学院,1953年毕业后留校西北艺术学院任教,长期从事音乐学的教学工作。西北艺术学院即现在的西安音乐学院的前身。

Z:张鹏,冯老师好,据我了解,您一直在西安音乐学院从事民族音乐学方面的教学工作,干了一辈子,那么您在教学中是如何实施民歌课的教学的呢?

F:冯亚兰,西安音乐学院的前身是西北艺术学院,我当时从这里毕业后就留校任教,学校关于民族音乐学方面的老师比较缺乏,民间音乐课也没有专门的老师,那就是我一个人来教,当时也曾各处请老师到我们学校授课,后来就请了陕北吴堡的民歌手张天恩,张天恩到了学院就教过民歌,也还请了陕北府谷的丁喜才也给学院上过课,后来,丁喜才去了上海音乐学院。我们过去教民歌的老师,主要是外聘,说唱方面的教学就在曲艺团请些人来进行授课。

过去,虽然教师不多,但是我们尽量把课开的比较丰富,戏曲方面的也有,尤其在民族民间音乐这块,我们请外面的老师比较多,那时候民间音乐课在学校里开展的还是不错的。

好多学生回来见了我就唱民歌,哈哈!我算是学校的第一位教民间音乐的老师,现在的老师就多了,包括我的学生留校的都多了!现在有个音乐学系,就有这个民间音乐课!

Z:你们当时请陕北的两位民歌手张天恩、丁喜才来学院上课大致在什么时期?他们在音乐学院教了多长时间的课?

F: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具体多长时间我不记得了。

Z:张天恩和丁喜才是谁把他们请来教课的?

F:当时是学院请的,具体是哪个负责人请的,我记不清楚了。我记得陕北榆林有个霍向贵先生,它是搞陕北民歌方面研究的,是他介绍张天恩和丁喜才来音乐学院授课的。另外,就是陕西省艺术馆的杨璀先生、刘俊平先生和当时西安音乐学院的张豪夫老师也都在搞民间音乐的搜集整理工作,从他们那里打听一些情况,我们也就有了寻找民间音乐老师的线索。

Z:1977年6月以后,由中国文化部、文学艺术研究所音乐舞蹈研究室和陕西省文化局共编了一本书叫《陕北革命民歌》,当时成立了一个编辑组,也派了包括您在内的一个采访组,你们这个采访组成员有:简其华、张世美、严良喆、张丕基、张豪夫、刘均平、杨璀、白秉权、冯亚兰等。你们当时是怎么去陕北的?谈一下你们的采访见闻或感受。

F:那时候去陕北比较困难,坐汽车去的,好家伙,一路上灰尘大的很,先到了延安,后来又到了榆林,光坐汽车就走了好几天

了,当时就是那样到达采访地的。到榆林以后,我们就到各县去找民间艺人,我们九人组分头进行采访,我当时和张豪夫、严良堃、张世美在一个小组,找到歌手以后就让他们唱,然后我们就记录他们唱的歌。主要去的地方是清涧县和绥德县,在清涧县停留的时间长一些。

我记得我们去清涧县采访的时候,那边的“老革命”特别多,我们就到那些老乡家里头,老乡家都住的是土炕,陕北人有个住宿习惯就是在窑洞内休息的时候是盘腿坐炕的。我们坐在炕上聊天、采访、听他们坐在炕头唱歌,也在炕上一起吃饭。清楚地记得老乡家的那些婆姨们擀面时候也在炕上,把面团用擀面杖擀开以后铺了一大炕。我们那时还不太习惯坐炕,坐在炕上我们又不会盘腿,所以只能坐在炕边上,把腿掉在炕沿上,要么坐在炕上就把腿伸的直直的,哈哈!我们都不习惯,所以多数时候就坐在炕沿边上。

我们一般记录民歌时候多数在晚上,因为老乡白天要干活儿,晚上回来闲了才开始给我们唱歌,我们就现场做记录。记录完之后,我们也就都住在老乡家,陕北的老乡们很好客,尽管条件艰苦,总是想办法给我做一些好吃的饭菜让我们吃。那时又没有招待所,所以我们晚上就都住在老乡家的窑洞里的大土炕上。我们那时候也不太讲究,无所谓。另外,插一句,也曾记得我们在陕南采风的时候,我们住在鸡窝边,结果给我头上窝了一头的虱子,哈哈!

我们那时候很幼稚,也很单纯,接触到很多老干部(“老革命”),看到他们生活贫苦心里觉得很不服气,他们过去那么辛苦,理应要给老干部多照顾一些。

Z:当时您去陕北的时候,看到陕北人这种生活条件觉得反差很大,是吗?

F:对,当时关中和陕北农村的整个面貌反差还是挺大的。我们家情况还不一样,我父亲是个国民党的军人,我从小就在国民党陆军小学、陆军中学一直到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我们家还算比较好一点。当然,后来在“文革”中就什么也没了。我还能好点,一直在学校相对安稳的当老师。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教学生民歌,学生也曾是胡提意见了,偶尔会遇到一些麻烦,比如教学生唱陕北民歌《东方红》就遇到一些吐字、咬字问题就受过批评,但总算处境还好。

Z:你们当时去陕北采风,主要是为了编这个民歌选吗?

F:对。

Z: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文化部有个中国民族民间集成的收集、整理工程,您当时参与《陕西卷》的整理、编辑工作了吗?

F:参与了,其中《陕西卷》也有我记录的民歌,具体是杨璀、刘均平他们负责呢!他们有时候就是把我叫上去搞一些记录工作。

Z:你们出去采风的主要记录设备是什么?

F:主要靠耳朵听,用手在纸上记谱,都没什么其他录音或者其他记录工具。我记得后来拥有了一个砖头大的录音机,长方体形的,每人一台。但我们做各种记录主要还是靠耳朵,靠着现场和民间艺人们学唱来记录。在采访现场记词、记写旋律,而且词曲几乎是同时同步记录的。遇到歌词有听不懂的情况下,我还得再问问艺人们,核实好以后才把歌词再填到旋律下面。我觉得当时干那个工作挺有趣的,当时我们这个组的人记录水平都挺高的。

Z:请您讲讲您对陕北民歌手张天恩的印象。

F:我对张天恩印象挺深的,张天恩这个人呢,很朴实,他在教我们学生学民歌时候是一句一句的教,那时候教唱民歌的教室里有一个台子,我们大家都坐在台子上,然后他在台下给我一句句地教。记得当时教唱我们民歌时有个笑话:他在教我们一句民歌词“枉徒为然”时,他用浓重的陕北话说你们唱的时候就都往“土里头然”,哈哈!然后,大家都笑了。他很朴实、也很风趣幽默。

Z:您对张天恩唱过的哪些民歌熟悉?

F:他教过我们唱陕北民歌《脚夫调》《赶牲灵》,这些歌都是他唱的,他也教过白秉权女士这些歌。歌唱家白秉权那个时候也是我们这里的学生。

Z:您觉得张天恩唱的怎么样?

F:唱得好!歌也朴实的很!风格把握的没问题!我们也都喜欢张天恩,他年纪比我们都大得多,很实实在在的一个人,大家都对她很尊重。

Z:您对陕北府谷的歌手丁喜才的演唱有什么印象?

F:哦!丁喜才好像就稍微高级了点!张天恩不识谱,就是一句句地唱得教,而丁喜才给我们学生教唱民歌的方法要比张天恩多一些,虽然丁喜才也不识谱!而且丁喜才演唱时的示范也比较好一些。

Z:当时陕北还有个唱得好的歌手叫李治文,你对他了解吗?

F:我没有采访过他,也没有接触过,但我知道他唱得好。

Z:你们学院开设民歌课以后,对学生的这些学习有什么要求?

F:开设民歌课程以后,学生期末考试时候就必须要学会背唱一定量的民歌。或让他唱几首,或者指定让学生唱哪首民歌。学生都还完成的不错!

Z:你们在民歌课上除了教学生唱陕西民歌外,还教其他地方的民歌吗?

F:南方民歌也唱,北京的单弦也唱,且学生也都喜欢唱各地的民歌。我教这个课,他们也都喜欢。

Z:你通过调查、采访等认知,您对陕北民歌的最大感受是什么?

F:一个是很朴素,一个是很生活化,表现生活很具体,信天游唱情歌部分都很朴实,很实在。

猜你喜欢

音乐学院老乡陕北
音乐学院概况
音乐学院简介
《老乡系列》之八
陕北绿了 百姓笑了
浙江音乐学院举办2021新年音乐会
沿线老乡的“筑路梦”
咱老乡
我的大陕北
苏区老乡
党建地图·陕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