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大楼天机被“00后”泄露？

毛予菲

2002年生于美国马萨诸塞州，毕业于戴顿·雷霍博特高中，2019年9月供职于马萨诸塞州空中国民警卫队情报部门，美国“泄密门”嫌疑人，4月13日被捕。

美国又爆发大规模泄密事件。自今年2月，从乌克兰军事部署到美国对其他国家监听，一批带有“绝密”标记的美国军事情报文件在网络上疯狂流传。3月，美国司法部门介入调查，五角大楼同时启动内部自查。半个月后，《华盛顿邮报》率先报道了调查结果：泄露美国军事机密的罪魁祸首是一个21岁的小伙，曾于空中国民警卫队任职的杰克·特谢拉。

4月13日，美国联邦调查局（FBI）逮捕了特谢拉。不过，泄密事件并未就此告一段落，而是愈演愈烈。这一“泄密门”被视为自2013年斯诺登事件以来美国最严重的网络泄密案之一。随着惊人细节不断曝光，美国对盟友和对手实施的间谍活动更令国际社会震惊、愤怒。

《纽约时报》4月21日报道曝出，机密文件泄露的实际时间远早于今年2月。

去年2月底，俄乌冲突爆发后不到48小时，在一个拥有30名成员的网络聊天室里，一位昵称为OG的网友将一份关于美国政府涉俄乌局势的秘密情报上传。这份文件中的信息包括俄乌双方的伤亡细节、俄情报机关的活动以及西方对乌援助情况等。OG声称，自己的信息全部来自美国国家安全局、中央情报局和其他情报机构。

这间网络聊天室成了OG发布情报的主阵地，机密信息在此不定期上传。OG叮嘱其他成员不要将情报外泄，因此事件最初并未引发广泛关注。直到今年3月，一名17岁的成员将其中几十份文件转发到用户更多的一间网络聊天室，随后又有人将机密文件转发到规模更大的聊天室。自那以后，泄密文件便开始在越来越多的社交媒体组群内传播开来。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对逮捕特谢拉的报道截图。

杰克·特谢拉。

人们惊讶地发现，一些情报“似乎预告了俄乌局势的发展”。2022年3月27日，发布者称在美国国家安全局网站上看到了有关“俄罗斯从基辅撤军”的情报。两天后，俄官员宣布俄军撤出基辅。

聊天室的成员纷纷表示，自己相信“这些资料都是真实的”，因为发布者“总能对即将发生的一些大新闻、大事件做出精準的预测”。

泄密内容远不止关于俄乌冲突的机密材料，还涉及美国对盟友进行监视所得的情报。比如，美国一直在秘密对韩国高层进行监听。一份文件披露，美方向韩国政府施压，要求其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就在韩国高层官员讨论军援乌克兰事宜时，美军监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

被监听的还有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一份文件中，赫然出现古特雷斯和其副手之间的私人通信。另一份泄密文件则描述了墨西哥当局部署武装部队打击贩毒和犯罪团伙的过程。还有一份文件称，美方刺探到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负责人曾鼓动下属参与反对内塔尼亚胡政府司法改革的抗议活动。

不断流出的泄密文件，在国际社会一次次掀起轩然大波，涉事方反应各不相同。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说，俄方对美国和北约已直接或间接介入乌克兰危机没有丝毫怀疑，且确信程度正不断加深。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之子亚伊尔则在社交媒体上称：美国是以街头游行的幕后黑手。在韩国，主要反对党民主党议员对美国的做法表示“强烈遗憾”，认为美方侵犯了韩国的主权。韩国总统尹锡悦的办公室则发布声明称，怀疑总统办公室受到监听是“完全错误的”，任何动摇其与美国联盟的企图都是“损害国家利益”的行为。

对于此次泄密事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4月7日表示，美国政府为维护其网络霸权，“明知故犯”，滥用网络监控及窃密技术，对包括盟友在内的国家实施无差别监控窃密，严重损害他国主权和全球互联网用户的隐私。

泄密者是谁？为何泄密？他又如何能轻松接触大量机密文件？自4月13日嫌疑人特谢拉被捕，这个21岁的年轻人吸引了全世界的关注。

在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曝光的逮捕现场画面中，特谢拉十分平静。那天，在他居住的小镇，有6至8名手持步枪的军人巡逻，空中直升机在盘旋。当FBI特工逼近时，穿着短袖上衣与红色短裤的特谢拉还在家中的露台安静地看书，似乎并未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随后，几名持枪执法人员将他带走。

2023年4月14日，特谢拉（右二）在波士顿联邦法院出庭。图为庭审现场绘图。

从2019年9月起，特谢拉供职于马萨诸塞州空中国民警卫队情报部门，曾被授予空中国民警卫队成就勋章。美媒称，特谢拉接受过“网络传输系统熟练工”的培训，属于通信初级专业人士，负责维持部队的通信网络正常运行。

特谢拉从小是个军事迷。2002年，他出生在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军人家庭，继父曾任马萨诸塞州空中国民警卫队第102情报联队军士长，母亲多年来一直在支持退伍军人的非营利组织工作。在戴顿·雷霍博特高中读书时，特谢拉有时会穿着迷彩服去学校，一本关于枪械的书从不离手。在那间后来成为泄密平台的网络聊天室，特谢拉经常拉着一小群网友聊电子游戏和军事装备。

聊天室里的一名未成年网友在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说，在他眼中，特谢拉是个有魅力的“大叔”。“我们知道特谢拉在部队工作，知道他喜欢把玩枪支，身材十分健硕，生活也很自律。他会时不时和群友们聊世界局势，告诉我们一些美国政府不想让公众知道的秘密”。

炫耀，似乎是特谢拉泄露机密文件的动机。最初，特谢拉把机密文件抄录下来，再分享到聊天群。后来因为抄录“太累”，他干脆直接拍下机密文件并上传。

2022年2月，在上传了第一份机密文件后，特谢拉得意地说，自己拥有的情报比公开资料“更多”，“这就是在军队情报部门工作的好处”。而看过资料的群友，也因此有了一种“仿佛站在珠穆朗玛峰上”的感觉，因为“得知了很多人不知道的信息”。这些群友甚至认为，通过在聊天室分享美国绝密军事信息，能够“保护群友们在一个动荡世界免受伤害”。

今年3月，当机密文件从聊天室流出，媒体纷纷转载报道，聊天室的成员进行了一次视频通话，特谢拉说：“对不起，伙计们，我每天都在祈祷这不会发生。”3月19日，他在聊天室宣布“停更”，跟群友道别：“很高兴在过去的一年里与大家分享了一些没有多少人能看到的东西。”

2023年4月14日庭审结束后，特谢拉的亲属离开联邦法院。

一些评论认为，特谢拉并没有反战、反美的意识形态，而是为炫耀贴出绝密文件，结果闯下滔天大祸。这与此前“维基解密”“棱镜门”事件中，阿桑奇、斯诺登基于政治动机的泄密行为截然不同。

美媒曝光的资料却展示出特谢拉的另一面，显示他的行动背后可能也有政治动机。媒体引述一名聊天室群友的话说，特谢拉对美执法部门和情报部门的看法“十分负面”，认为这两个部门都是镇压公众、隐瞒真相的邪恶势力，他非常不满美国政府对社会生活的过度干预。

也有信息显示，特谢拉可能对美国支持以色列的政策不满，或厌恶犹太人。在美媒公布的一则视频中，特谢拉站在射击场边，戴着射击护目镜和耳罩，手里拿着一把步枪，对着镜头大声喊出一些带有种族主义色彩的“反犹口号”，然后向目标发射子弹，就像“某些疯狂电影中的主角一样”。

只是“冰山一角”

4月14日，在波士顿联邦法院的法庭上，特谢拉身着米色囚服，戴着手铐，坐在一名律师身边，时不时朝坐在听众席第一排的家人点头。法官大卫·轩尼诗宣读了对他的指控。特谢拉被控两项罪名：未经授权保留和传输国防信息以及故意保留机密文件。如果两项指控都被判成立，特谢拉将面临最高15年监禁。对此，特谢拉没有提出抗辩，将被拘留至接下来的听证会。

对于接连发生的机密文件外泄，五角大楼大为震惊。美国彭博社4月15日文章称，五角大楼泄密事件暴露了国家安全弱点，这显然是对美国国防部和整个美国情报界的沉重打击。

更令美国民众无法想象的是，一位年仅21岁的电脑系统维护人员，竟能被授予与军情首长同一级别的阅读机密的权限，还能顺利将情报带出并上传网络。有美媒质问，美军情部门的情报授权为何竟如此随意？甚至有美国情报专家认为，真正的泄密者并不是特谢拉：“他所在的基地设立了专门的情报收集部门，那么为何还需要一名普通士兵单独经手繁复的机密信息呢？”

“泄密门”事件仍在发酵。《纽约时报》援引美国分析人士称，眼下的泄密情況只是“冰山一角”，被泄露的情报远不止于此。4月17日，五角大楼承认，目前未掌握机密文件泄露的范围和规模。至今，美媒仍在陆续曝出文件中的军事情报信息。

“泄密门”事件的冲击也随之浮现。英国《卫报》将此次“泄密门”称为“五眼联盟”的噩梦。根据联盟协议，联盟成员互不监视。但泄露文件显示，美国一直从英国、加拿大秘密搜集情报。澳大利亚议员皮特表示，英美澳核潜艇交易也有可能出现类似泄密情况。有评论认为，美国本已所剩无几的国际公信力进一步遭受重创，美国与盟友关系也将更趋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