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寻党
2023-05-06隋坤
留学德国时的朱德。
1922年端午节前后,四川军阀杨森在重庆设宴招待朱德。席间,杨森大手一挥,对决心旅欧的朱德说:“何必浪费精力和时间,你去峨眉山的庙里躲几天算了!”
朱德没有笑,他知道杨森所言并非玩笑。当时,四川地区的军阀和政客遭遇失败,都喜欢跑到峨眉山避世,美其名曰“韬光养晦”。他們住在寺庙里,看似每日写诗寄意,实则无时无刻不揣摩着东山再起。
朱德的坚持出乎杨森的预料。“那时朱德已经认定军阀混战无法救国,所以即便杨森对他许以师长之职,他也断然拒绝了。”南昌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韩佳对《环球人物》记者说:“朱德的青年时代与众不同,是一种‘稳健的热血’。稳健表现在他对救亡图存运动的坚持,不管尝试什么路线,目标始终未变;而热血则表现在当他意识到工农群体的力量后,多次拒绝高官厚禄,在血与火中走向了共产主义。”
1921年,朱德的好友孙炳文接受了北大的教职,举家前往北京。
此时的北大,是中国进步力量的风云际会之地。历经校长蔡元培的教育改革和声势浩大的五四运动,北大校园内承学脉而开风气,各种思想激烈碰撞,荡开了封建、腐朽、迂腐的迷雾。
就在孙炳文抵京的前一年,一位留着八字胡须、戴着圆框眼镜的男子联系北大学生邓中夏、高君宇等人,在红楼内成立了一个研究会,并为研究会取了一个别称——亢慕义斋。亢慕义是音译词,来自德文Kommunismus,意为共产主义。
那位男子就是李大钊,那个研究会的全称就是“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几个月后,李大钊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成立“共产党小组”。同年底,共产党北京支部成立,李大钊担任书记。第二年7月,党的一大在烟雨氤氲的嘉兴南湖上闭幕,宣告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
朱德留学期间在德国柏林留影。
孙炳文正是在这个时期来到北大的。受十月革命影响、了解马克思主义的他,与李大钊迅速成为朋友。
1922年,朱德从上海来到北京,准备找孙炳文商讨出国游学一事。他一路观察着中国社会,见到孙炳文后滔滔不绝地说道:“好像曾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工人)身上滚压而过,压得他们的身体又瘦又瘪。”“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这么悲惨。”
孙炳文向朱德提起了李大钊与中国共产党:“我的朋友李大钊组织了一个新党,名叫中国共产党。这个党代表的是无产阶级利益。”
朱德听完有些兴奋,说:“我想见见李大钊。”
“吸引朱德的是,中国终于出现了一个维护工农利益的党派。朱德出身贫苦,后又参加北伐战争和军阀混战。这些路线的通与不通,他是有发言权的。十月革命、五四运动相继爆发后,朱德看到了以工人为代表的无产阶级革命力量。朱德认为这不仅是一条新的革命路线,也几乎是拯救中国唯一可行的路线。”韩佳分析道。
不巧的是,当朱德与孙炳文赶到李大钊住所时,李大钊已因事南下。于是孙炳文又提出:
“我们可以到上海找另一位中共领导人陈独秀。”两人随即赶往上海。
1922年盛夏,朱德在上海闸北的一所房子里见到了中国共产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长陈独秀。
朱德在德国的住所。
曾在延安采访过朱德的美国记者史沫特莱在《伟大的道路——朱德的生平和时代》一书中,对这一会面有着颇为详尽生动的记载:
朱德去见陈独秀时,原以为只要一提出加入共产党的申请,就可以被接受。因为国民党就是如此。但陈独秀平静地打量着朱德,没有立即答应朱德的入党要求。
中国十多年来的军阀混战,以及混战对中国的影响,大概是陈独秀在那个瞬间思索的问题。为什么一个出自滇系军阀的将军要加入中国穷人的党呢?
朱德不知道如何面对当时的情景,陷入了窘迫。陈独秀说,要参加共产党的话,必须以工人的事业为自己的事业,并且准备为它献出生命。对于像朱德这样的人来说,就需要长时间地学习和真诚地申请。
朱德(前排右三)在德国哥廷根与四川籍中国留德学生的合影。
“陈独秀的态度是谨慎的,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当时吸收共产党员有一套标准流程和规定,再考虑到朱德身份的敏感性,陈独秀的反应可以理解。”韩佳说。
但这对于朱德来说称得上是“当头一棒”。后来他告诉史沫特莱,那段时间他“真难过”:“我的一只脚还站在旧秩序中,另一只脚却不能在新秩序中找到立足之地。”
朱德并未因此动摇加入中国共产党的信念。1922年底,朱德与孙炳文按照原计划,踏上了驶向欧洲的轮船。
在欧洲,已经有一批中国共产党人。
1921年,面容消瘦、生活拮据的留法学生周恩来,经中国共产党组织早期成员张申府、刘清扬的介绍,加入了巴黎共产主义小组。这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前,在欧洲建立的第一个共产主义小组。
周恩来自此成为坚定的共产主义者,他说:“我认定的主义一定是不变了,并且很坚决地要为他宣传奔走。”
第二年,周恩来搬到德国,投身旅欧共产主义组织的筹备工作。
江西南昌花園角2号,朱德旧居内景。(本刊记者 隋坤 / 摄)
10月22日,周恩来在柏林的莱茵河畔,见到了两位风尘仆仆的中国同胞。其中一位上前握住了周恩来的手,说:“我叫朱德,字玉阶,四川人;这位叫孙炳文,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专门来找中国共产党的。”
朱德不顾周恩来拉过来的椅子,端端正正地站在这个比他年轻12岁的青年面前,用平稳的语调,对周恩来讲述自己的经历,剖析自己为什么想要加入中国共产党。
周恩来也没有立即答应朱德的入党请求,他微笑着、温暖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们先找个住的地方,替你们办好申请入党的手续。在入党申请书寄往中国且未获批准之前,暂作候补党员。”
当时,中共驻欧洲组织的负责人是张申府,周恩来向他汇报了朱德的入党问题。自此,张申府记住了朱德。晚年时候,张申府曾回忆:
“朱德过去是军人,但抛弃了优渥的生活,到欧洲寻找新的革命道路。他事事走在前头,许多时候,大家坐在一起说话,他却悄悄地忙着做事或是忙着做饭了。一段时间后,我与周恩来一起介绍朱德同志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朱德是以秘密党员的身份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并且得到了远在中国的陈独秀的同意。“这说明,党对朱德的考验是成熟的,而他也经受住了考验。”韩佳说。
朱德在南昌起义期间用过的驳壳枪。
1923年,朱德来到德国中部城市哥廷根,攻克语言关后,入读哥廷根大学。如今,朱德入学时的注册簿仍保存在校图书馆中。2021年,有记者走访哥廷根大学发现,当年朱德填写的最近一个原住址是“柏林,维尔默斯多夫”,这正是当时周恩来的住址。
在德国求学时,朱德格外关注欧洲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的问题。“朱德同志在我们中间年龄最大,阅历丰富,考虑问题比我们这些青年人深刻、透彻、现实。”朱德同窗、时任旅德青年团支部书记的刘鼎在回忆录里记录了朱德在德国求学的岁月。有一次,同学们感叹资本主义工业化的成就,但朱德说:“先进的科学技术固然是人类征服自然的成果,在资本家手里却变成了压榨工人血汗的桎梏。”
当时的德国刚经历一战的战败,社会凋敝,货币疯狂贬值,2.4亿德国马克才能兑换1美元。德国资产阶级政府把经济危机转嫁到广大人民群众头上,群众生活不堪重负。朱德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问题。
哥廷根大学学生会曾以5美元的超低价买下一栋楼房,后来房主反悔,到法院申诉要回楼房。此时朱德站在了房主一方,他在开庭前控诉了帝国主义对德国人民的野蛮经济掠夺。
“世界上哪有5美元买一栋楼的便宜买卖?德国经济破败到如此地步,遭殃的是老百姓。我建议把楼房无条件地退还原主,如果学生会不同意这样办,那末由我出钱赎这栋楼好了。”最终,朱德说服了在场的同学。
开庭时,站在法庭上的房主听完朱德物归原主的声明,一言不发,频频点头,最后红了眼眶。这件事轰动了哥廷根,从此连附近的德国邻居们也尊称朱德为“将军”。
有对人民的同情,就有对敌人的果断。结束在哥廷根大学的求学后,朱德回到柏林。他时常前往康德大街上的某栋楼,那里是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学生的活动场所。本来,各派学生都有钥匙,自由出入。有一天,右派学生突然把门锁换了,说“过去这里被共产党霸占了,我们要收回”。后来,两方人马发生了数次冲突。
朱德遇到过其中一次冲突。当时,刘鼎、孙炳文和朱德正在楼里装订刊物,右派学生忽然闯进来寻衅打架。朱德一看来者不善,迅速抓起一把椅子往地上一摔,随手抄起两根椅子腿。刘鼎在回忆录中如此记录那个场面:
“朱德往墙根一站,像一尊怒目金刚,朝着右派学生怒吼道:‘滚出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那群右派学生哪敢轻举妄动,灰溜溜地走了。事后,刘鼎打趣朱德,“你把当年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威风拿出来了”,朱德听完哈哈大笑。
“朱德在欧洲还有许多经历,比如曾因学生运动入狱,以及在苏联潜心研究军事战术。”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教授刘波对《环球人物》记者说。
前往苏联学习是在1925年。此前一年,周恩来从欧洲回国,进入黄埔军校担任政治部主任。当周恩来在广州投身北伐战争时,朱德进入苏联东方大学学习马列主义,随后到军事培训班学习现代军事理论。因为有大量的实战经验,朱德的军事理论学得异常扎实。他还会主动教同学们如何使用机关枪、迫击炮等兵器。
“到后期,苏联教官已经不跟朱德讨论军事,觉得教不了他了。”刘波说。
也就是在苏联学习期间,朱德结合中国的实际,总结了“部队大有大的打法,小有小的打法”“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必要时拉上队伍入山打游击”的思想。刘波说:“军事方面,朱德最难得的才华在于灵活地融会贯通。他系统学习了日本、德国、苏联的军事思想,但全部能融合于中国的军事实际。”
然而苏联教官不同意朱德的军事理念,认为这套想法是怯敌畏战,给了他“差”的成绩——没过几年,中国革命的事实就会证明,朱德的军事理念与毛泽东的游击战思想不谋而合,成为人民军队战胜强敌的法宝。
1926年底,江西南昌,刚刚回国不久的中共秘密党员朱德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出现在花园角2号。这里是他在南昌的住所。
驻扎江西的是朱德在讲武堂的老同学朱培德和他的部队。此前,朱培德遭遇军事失利,急需人才,朱德便利用这个机会进入朱培德部。朱培德下辖第三军、第九军和第六军,前两者是滇军的流亡部队,其中不少人是朱德的旧相识。
有了这层关系,朱德在南昌开展革命活动显得游刃有余。1927年1月,朱德在第三军中创办了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军官教育团(以下简称为教育团),地址就在花园角2号门前街角的拐角处。这个团体明面上是为朱培德部培养军官,实际上秘密为中国共产党培养军事人才。
建立教育团的消息公布后,仅一个多月,入团学员就达1000多人。学员被编为3个营。第一营的学员,是原滇军的连排级军官。第二营的学员,是原滇军的中、上士衔士兵。这两个营的学员绝大多数受国民革命的影响,倾向进步,其中还有个别中共党员。第三营的学员,大部分是江西各县来南昌投考的知识青年。
今天,在教育团旧址展览馆中,陈列着许多教育团成员的回忆录。《环球人物》记者看到,其中一名叫佳椽的成员写道:“朱德在教育团内建立了共产党支部,最初,每个连队有一到四名党员,后来发展到十多人。个别连队甚至达到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1927年4月,朱德又兼任了南昌市公安局局长,这是个要害位置。但当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肆屠杀共产党员,致使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此前就怀疑朱德“通共”的朱培德,就此将朱德调离了南昌。没过多久,朱德返回南昌向朱培德辞职,并让教育团第一、二营提前毕业,只留下了第三营的几百人。
此刻,朱德的入党介绍人周恩来正在上海目睹反革命政变的血雨腥风。惨重的代价,让中共中央认识到建立自己的革命武装何等重要。7月,中共中央进行改组,后决定在南昌发动武装起义,周恩来任前敌委员会书记,领导此次起义。
当时,党统计掌握的武装力量主要有:叶挺领导的第二十四师,贺龙领导的第二十军,由叶挺独立团为骨干编成的第二十五师,蔡廷锴的第十师的一部,以及正在赶来的卢德铭领导的国民政府警卫团等。
周恩来想起了朱德这位战友:“在南昌还有一支武装力量可以争取。”几天后,周恩来出现在花园角2号。
欧洲一别,再度重逢。
朱德尤为高兴,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与周恩来把酒言欢。饭桌上,周恩来把策划南昌起义的具体事宜告诉了朱德。电影《建军大业》艺术地再现了这段交谈——
周恩来:“你现在手里有多少人?”
朱德:“几百人。”
周恩来:“起义的时候,我需要你打掉一个团。”
朱德大笑:“别说一个团,就是一个师也不在话下。”
“在真实的记载中,朱德确实早有计划。”韩佳说,当时朱德手里只有教育团三营和南昌市警察武装,人数并不多。但朱德非常了解对手的情况,他有智取之计。
起义前一天,朱德向第三军第二师第三团团长卢泽明、第二十四团团长肖曰文等人发出邀请,让他们带着团副来赴宴。这两个团正是朱培德部的主力团。
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本刊记者 隋坤 / 摄)
晚上,卢泽明等人如约而至,一群人推杯换盏至深夜。饭后,眼见起义时间还没到,朱德又提出打麻将,于是几个人又转战麻将桌。
午夜时分,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闯进朱德宴会,报告有内线传出消息,共产党要在8月1日凌晨4点暴动……几个敌团团长听闻此话后迅速告辞,朱德也不好强留。散场后,朱德迅速来到第二十军指挥部,将叛徒告密的事告诉了贺龙。
经过紧急磋商,南昌起义的时间从凌晨4点提前到了凌晨2点。随着南昌城传来三声清晰的信号枪声,起义部队以“河山统一”为口令,向着南昌城的敌人发起猛攻。
当时南昌守军大约有1万人,起义军有2万多人。战斗开始后,起义军攻势如潮。贺龙指挥第二十军迅速攻占旧藩台衙门,消灭了驻在该地的国民党军第五方面军总指挥部及其下属部队。后续的战斗中,起义军其他部也陆续完成了歼敌任务。
起义军中的亲历者曾在回忆录里记下战斗过程:“从午夜两点钟起,整个南昌好像沸腾了,枪声砰砰,炮声隆隆,火光闪闪。我站在高处,面朝敌军驻地的方向,根据枪声的缓急疏密,推测着各路起义部队的进展情况。我听着激烈的枪声,心中思潮起伏。”
经过4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在东方现出一片曙光的时候,南昌城内的枪声逐渐平息。是役,南昌守军几乎全部被歼灭,起义军占领了南昌城。战斗结束后,举行了一次集会,周恩来快步走上台,宣布起义成功。
“南昌起义是中国共产党打响的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第一枪,朱德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主要分为两部分。”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陈列保管科科长刘小花告诉《环球人物》记者:“第一部分,就是起义过程中,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设宴拖住几个主力敌团,还获取了叛徒泄密这一情报;第二部分,则是起义后,部队南下遭遇严重挫折时,他稳住了部分起义部队的军心。这充分说明了朱德自身思想成熟的特质。”
南昌起义后,起义部队按照原计划南下广东。朱德带领少部分承担掩护任务的部队,准备南下与主力部队会合时,路上却听到了主力部队已失败的噩耗。顿时,这支余部军心涣散,不少人相继离开。到10月下旬,部队只剩下1000人左右。失败的情绪不断在部队蔓延,南昌起义留下的革命火种随时会熄灭。
危急关头,朱德没有动摇。10月下旬,他带领剩下的起义部队到达江西天心圩地区,他决定在此整顿军心。
在河边大榕树下的河滩上,穿着短裤和草鞋的朱德以临时练兵的名义召集起部队,发表了一场在他的人生中、也是在人民军队的历史上至关重要的演说,一举凝聚军心、保住火种:
“同志们,大家知道,大革命失败了,我们的起义也失败了!但我认为革命的旗帜不能丢,武装斗争的道路还是要走下去。武装斗争是要吃苦的,甚至流血牺牲,我们一定要树立共产主义信念,要有革命到底的决心。1927年的中国革命好比1905年的俄国革命,1905年的俄国革命虽然失败了,但1917年的十月革命终于成功了。失败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坚定信心,认清前途,坚持斗争,中国的革命也会像十月革命一样取得最终的胜利!”
现场的起义军战士都被朱德的话语和情绪深深震撼了,一个个把目光聚集在朱德身上。队列里不知谁高喊了一句“革命必胜”,顿时全场将士齐声高呼“革命必胜”,呼声响彻天心圩的上空。
多年后,在场的同志回忆:我们站在下面,谁都不知道俄国的1905年是怎么回事,但是大家从朱德这种充满激情的信心中,感受到了力量!
后来,朱德将这支南昌起义的余部整编成了800多人的纵队,千里转战,直至在井冈山与毛泽东会师,组成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
从天心圩开始,41岁的朱德成为这支队伍的灵魂人物之一,直至成為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八路军总指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当“朱老总”的形象深深定格在人们心中时,回望天心圩的呐喊和朱德整个青年时代的热血,更会深刻地感悟到:人在青年时代的理想和信仰选择,何其重要。
若干年后,朱德仍记得,当初杨森在重庆设宴,自己是如何坚定地拒绝了杨森的邀约。朱德对身边人说:“当初我决定去欧洲是对的,在峨眉山的庙里,是找不到马克思主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