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木 [外二首]

高凤超

说书先生走后

我天天去木匠铺

帮刘木匠打下手

为得到一方黑亮的醒木

桌子需蒙上红布

摆上暖瓶、茶杯

一把扇子

虚构的场景出现了

在空无一人的家中

面对屋子里挤满的

急待开书的人

我学着先生的样子

举起了醒木

“啪——”

那么拍了一下

有一次在野外，我遇见过一个陌生人

那人身躯高大，提着一盏灯

之前我一直在追逐一只

一會儿出现、一会儿失踪的蝴蝶

追着追着，天黑了，野外陌生、空旷

我突然害怕起来

那人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他身躯高大，提着一盏灯

我们互视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他用灯示意了我一下

我开始跟在他后面走

一盏摇晃的灯把我领回了村子

认路时，我一下放心了，快步走起来

那人停下了，举起灯照了照我

然后就转过身

大步向村外的夜色中走去了

就是这么一件事，我从没对谁说过

某种时候我会在心里默默想起那人

他是谁呢？怎么会在那时出现？

之前，他走得那么慢，是在等我吗？

那么晚了，他去了哪里？

他看我时，眼睛怎么那么深黑？……

一只鹰在山谷上空盘旋

当它向下俯冲

我感到自己和整个山谷

在迅速上升

当它渐渐旋起

我又感到自己和整个山谷

被慢慢放下来

我静静躺着望那只鹰

山谷就像个

一会儿被拎起

一会儿被放下的吊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