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苦瓜的旅行（节选）

彭晃

编者语

五彩斑斓的鲜花，绽放在田野；各种各样的动物，奔跑在草原；高耸挺拔的大树，矗立在森林；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放在橱窗……世界上的事物不胜枚举，且千差万别。如果让这些事物开口说话，它们会怎样介绍自己呢？我们来读一读，写一写吧。

我是一根苦瓜。相对于西瓜的又红又甜，黄瓜的清脆爽口，我低头瞧了瞧自己，通体上下皱巴巴的，好像没有什么漂亮的地方，唯一的气质只有——清清正正的苦。

……

北方人过去是不吃苦瓜的，后来才开始栽种。可那里实在太冷，我只好长得敦实短圆，把颜色、苦味也减淡几分，好适应新的环境。江浙人比较文气，更欣赏我的姿态。他们说我的皱纹疙疙瘩瘩，却有可品的意韵，把我摆在盘里、置于桌几，称呼一声“癞葡萄”或“锦荔枝”，那端庄的模样倒是可以入画了。

我成熟之后，颜色会由绿转红，金黄色包裹着内里红瓤的串串“玛瑙”，人们调皮地叫我“红姑娘”或“金铃子”，倒也可可爱爱。坊间还流传着我“君子菜”的雅号。我虽一身清苦，但绝不把苦味传给配菜。他们就夸我有君子之德，把我看作良师益友。

渐渐地，中国从南到北都有我的身影，不同地区有我不同的品种和称谓。我一根苦瓜，本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却在不自觉间已把他乡当故乡了。

当我开启餐桌之旅，就会变着花样跟人类打交道，清炒、煲汤、蒸酿、凉拌、榨汁……可是许多人依然一看到我就皱眉：“苦瓜那么苦，为什么还有人喜欢吃？”确实，人类都是偏爱吃甜食的，但是我一根苦瓜的苦，其实有特殊的意义，就像老人常对孩子们说：“人生总要吃点苦嘛！”

纪录片《人间风味》也拍过我，人们会在辛苦干活后用一碗苦瓜汤解暑，因为知道我是清热降火的好帮手。客家人喜欢做酿菜，他们把我切厚段焯水，将调制好的肉馅儿装进我肚子，煎香、蒸软。这番耗时劳心，只为让一盘温润的苦瓜酿，在味蕾留下美丽的尾韵。

大人爱吃我半生的苦，小朋友却爱吃我熟透的甜。我成熟后的味道有了一股甜润，人们便吃我的籽和瓤。苦或甜，都是他们对我的定义。如何吃，也有诸多方式。于我而言，都是生命的历程。他们爱我各种滋味、各种模样，我只爱我一枚苦瓜的初心：“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苦在人间。”苦瓜不苦，那还能叫苦瓜吗？

沈从文说：“瓜菜亦有格。”那么，作为一根苦瓜，我的“格”又是什么呢？于东方生根落定之后，在那些餐桌岁月里，我也重新明白了自己这一趟旅行的意义：苦，是因为人生的坎坷起伏。既然人世总有许多缺憾，多吃点苦，也无妨。淡淡的苦之后，总会遇到回甘的甜。 （摘自《中国校园文学》）

赏析  作者不仅介绍了苦瓜不同的品种、称谓、做法和味道，还说明了苦瓜的“格”，即：人世总有许多缺憾，多吃点苦，也无妨。淡淡的苦之后，总会遇到回甘的甜。文章以苦瓜自述的方式来行文，生动活泼，易于理解，同时能加深人们对苦瓜的了解和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