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事
2023-04-29王剑平
我从没想过,家里会养只猫。说缘由,是个沉重话题。
女儿高考那年,家里感觉微妙。表面看似平淡无常,实际上,一家人都小心翼翼,围着女儿转,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距高考不到五个月,女儿主动提出上强化训练班。我说,那就选主要的补,集中精力补抓分的。女儿心贪,坚持全科补习,我虽不赞成,却也不敢反对。
如此,每天早上,女儿挤公交上学。下午最后一堂自习课退出,在街边随便吃点,再挤公交上训练班。晚上十二点,我到训练班接她回家。
时过两个月的一天,我接女儿回家。走在路上,女儿说,爸爸,我觉得活着没意思。
这句话说得太突然,我心里咯噔一下,却佯装淡定。我说,是压力大了,今天回家别复习,放松一下。考不上大学也无所谓,无非今后的路比别人难走点儿而已。
说了这几句,我们父女一路无语。时值深夜,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我能感觉女儿的故作轻松。
回到家,女儿当真没有复习。我弄了吃的,和她坐下来。我们边吃边聊,我说,刚才你说“活着没意思”的时候,我心里很高兴。
女儿掩饰不住惊讶问我,为什么?
我说,干我这一行的,特别是优秀作家,他们的生活感受和你一样。不同的是,他们在寻找人生意义的过程中,写出了了不起的作品。你觉得我会不高兴吗?接着,我和她聊《老人与海》里老渔民桑提亚戈的隐喻。
女儿笑了。她说,她想再刷几道题。最后又说,她想养只猫。
想养猫,我也觉得意外。我说,养猫就像我养你,要花时间和精力,还要负责到底。我不同意她养猫。
女儿刷题,我看书,我们继续装出很日常的样子。妻子沉不住气,围着复习的女儿转,她说,考不上大学就算了,你努力就行,我们不怪你。我示意停下,可她并不看我。女儿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妻子还在重话倒话。我心里紧张,也窝火。
那晚,我一夜不安。早上起来,女儿上学,我赶紧给做心理疏导的朋友打电话。友人问要不要她出面,我果断拒绝。朋友说,你不要我出面是对的,你得答应,让她养只猫,缓解心理压力很有用。我别无选择,未及多想,又给侍弄猫猫狗狗的朋友打电话。正好,我家附近有生产的猫,幼猫刚足月。这个朋友心肠热,当即为我约好,晚上接猫回家。
她在电话里说,“接”猫回家。这个“接”字,让我陡生不一样的感受。
稍后,我给女儿发短信:晚上接猫还是上训练班自由选择。肯定接猫。可这个短信并不多余。我能想象女儿高兴的样子。
晚饭后,女儿拿着我给的手机号码,迫不及待去接猫。顺道买了羊奶、幼猫粮、猫砂、猫砂盆、指甲钳、注射器,还有一大堆猫零食。这个架势,看来早就做足了功课。
接回来的是只狸花猫,下地就跑来跑去撒欢儿,一点儿也不客气,亦不认生,木地板被它踏得“咚咚”直响。那猫太小,跑起来偏偏倒倒,行动尚不协调。女儿乐坏了,追着猫跑出跑进。这是高考进入冲刺阶段,家里最有生气的一个晚上。
女儿把猫窝、猫砂盆安置在我书房里。这个,我当然不答应。我说,猫砂盆你可以放自己卫生间,猫窝放阳台上。
女儿说,你能不能把它当个人看。
我说,卫生间不是人用的吗,它在我书房里屙屎屙尿,你也该把我当人看。再说,阳台不是全封闭的吗,哪不好?
此时,侍弄猫狗的朋友打电话问,猫接回家了?
我说,哪是接只猫回家呀。
她很意外,你接了个啥东西回家?
我说,接了个祖宗回家。
何时打疫苗、打妙三多,什么时候驱虫,什么时候绝育,哪些是毒猫粮……朋友在电话里说了一大通。听得我一头雾水,没错,它真就是个祖宗。
挂了电话,女儿问,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我说,你是独生子女,现在不独了,我们就把它当人看,叫它“二丫”。
女儿瞪我一眼,由书房追着猫去了客厅。
女儿一直不认“二丫”这个名字,她叫它“辛巴”。我们父女各叫各的,妻子归在我的阵营。除了名字争议,其他都不是问题。女儿把二丫第一次屙在沙发下的粪便,铲到猫砂盆里,抓它过去闻一闻,二丫即会自己上卫生间。就是猫窝放哪都没用。这个家伙,毫不客气,直接跳到女儿床上睡。女儿把它踢下来,转上一圈,它就往我床上跳。
最初我想,二丫太小,晚上可能怕冷,也许它觉得孤独。离娘猫,大点儿再撵它睡自己的窝。谁想,这个家伙得寸进尺,冷了就往被子里钻。它要觉得地盘不够,全然把自己当了主人,咬我脚指头,让我睡一边去。我以为猫都蜷缩着睡,占不了多大地方。掀开被子,二丫仰着睡,还把四肢伸得长长的,横着,占的地盘够大。
女儿的注意力在冲刺上,不怎么管二丫,但唯一可以黏一块儿的,只有二丫。她给二丫戴兔头帽,教它喝酸奶,戴眼镜,剪脚趾甲,各种无聊的玩法。有个小东西在家里跑来跑去,非常时期的家竟有了生气,太不可思议。
一天,下班回家,我觉得床上味道不对。不是自己会上卫生间用猫砂盆吗,怎么在床上尿?洗了,过段时间它又尿,且频率越来越高,刚洗的还没晾干,又洗。妻子由抱怨到暴怒,教训它不止一次,可面对女儿的高考,她亦无奈,几乎被二丫逼疯了。
逛超市买东西,家里收快递,拆过的空纸箱,我们都放进门口,便于出门随手带走。每次放了纸箱,二丫都跳出跳进,玩得不亦乐乎。我想,二丫是否把纸箱当成自己固有,我们扔了纸箱,作为报复,它才跳到床上屙尿。
说出这个想法,女儿再瞪我一眼,很是轻蔑。她说,你又文学思维。
我说,我们放一段时间,看它还屙不屙。不扔纸箱,果然,床上从此太平。
为防这个小东西报复,我们服软,进门口只得长期放个空纸箱。
到了打疫苗的时候,我和女儿抱着二丫看兽医。兽医建卡,问猫叫何名?我说叫二丫,女儿说叫辛巴。兽医机灵,看出女儿的强势,问哪个“辛”?女儿说了半天,兽医没明白,也许“二丫”两字好写,随手,兽医在宠物名一栏写下“二丫”两字。
疫苗卡上写“二丫”,女儿仍叫它辛巴,我仍叫二丫。这么叫着叫着,女儿完成了高考。等待录取的日子,除了偶尔与同学聚会,女儿每天在家里呼呼大睡,似乎要把几年欠下的都补上。我们出门上班,二丫又跳到女儿床上,和她继续睡。扭转不了事实,女儿接受,这样大丫、二丫就拥在一张床上睡懒觉。
有个早上,女儿“叽叽喳喳”把我叫起来。她说,爸爸快点!辛巴跑阳台外面去了。女儿像二丫那样,跳到我房间飘窗上唤辛巴。
我说,你别叫,它兴奋了会在那里跳起来,这一跳可就太危险了。
我们家住十七楼,装修时,工人准备把空调装到阳台外。我担心时间长了,角铁生锈,外机坠楼,故将空调外机直接装阳台上。封阳台时,为空调留了排水管孔。二丫从那里钻出去,在十七楼圈梁逼仄的勒脚上逛来逛去。
我说,去阳台空调那里唤。女儿急急匆匆到阳台,不停叫辛巴。有个高瞻远瞩的视角,比待在家里感觉好,二丫根本就不睬大丫。喊了好几声,女儿急了,带着哭腔喊,二丫,二丫快回来!
大丫喊二丫。我看女儿一眼,她不看我,继续喊二丫。
我说,哟!你也喊二丫。
女儿仍不理我,二丫也不理她。我说,大丫别急,我有办法叫二丫。女儿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那你快点儿呀。
是个猫都有贪吃的习性,每次喂二丫,只要装猫粮的塑料袋一响,它就循声而来。我取来塑料袋,站到空调机排水口,一阵揉捏。听见响动,二丫立即向阳台张望。我叫一声,二丫,回来!
听到塑料袋响,我再一唤,二丫顺着勒脚线屁颠屁颠跑了回来。
大丫把猫抱回去,我赶快找来废纸箱,把排水管口堵上。
很快,女儿要到外省上学。她说,要带二丫去学校。当然不可,我坚决反对。
女儿垂头丧气去了学校,她走后,二丫懒懒地整天蜷在女儿床上不起来,东西也吃得少。走起路来轻脚轻手,不再跑来跑去,落脚亦无声无息。女儿打视频电话,听到声音,二丫抬头东张西望。
女儿说,二丫在找我呢。发现大丫在小屏幕上,二丫伸出爪子抓手机。二丫抓手机,女儿哭鼻子。
我问她,你是想猫呢,还是想我。女儿不说话。我说,我都说过了,不让你养,你非养,现在就这么麻烦。你养猫,和我养你一个道理,总不能把你捆在我身上,你也不可能带一只猫上大学。这种分别,和你离开我一样,是我们需要共同承受的。
到了暑假,女儿回家。推开门,二丫坐在门边的纸箱前,与女儿保持一步之遥,互相对视。女儿唤它,二丫也不动作,始终保持同一距离。对视一小会儿,女儿上卫生间洗漱,二丫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无声息追到卫生间,跳到洗脸池上继续看我女儿。女儿出来,整理行李,二丫又跟着跑出来且是落脚有声。
大丫、二丫再得相聚,彼此欢乐,两不寂寞。
女儿不在家的日子,二丫习惯了上我的床。晚上,女儿把二丫抱过去好几次,它总跑回来。我早起上班,二丫醒悟,它跳回女儿床上一起睡懒觉。
那天早上,洗漱时,二丫一直围着我转。转着转着,它一溜烟跑出卫生间。女儿的卫生间与我卫生间只隔一墙。不一会儿,我感觉,女儿卫生间窗户上掉下个东西,楼下的遮雨棚“啪”地响了一声。
我心里一惊,不好,可能二丫掉下去了。嘴里包着牙膏,我唤了两声“二丫”,没有回应。从卫生间窗户伸头看,二丫已经掉到一楼的天井里,就躺在墙根儿下。
急速叫起女儿,她飞奔下楼。洗完脸,我再伸头张望。女儿蹲在天井里守着二丫,一动不动。
我怕女儿受不了打击,又担心楼上抛物。打她电话,手机在枕边。我以最快速度换好衣物,拿上包,又随手拿了个塑料袋,下到天井里。女儿看着我,两眼泪光。我摸了摸侧卧的二丫,身体还散留着余温。
突然,我心生悲凉,却不便于女儿面前表露。
我把二丫装到塑料袋里,牵着女儿手说,快离开这里,小心楼上抛物,很危险。我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提着二丫。我想在小区花园里,挖个坑埋掉二丫。转念一想,这个仪式,女儿受得了吗?我三两步到垃圾桶边,轻轻把二丫放进去。我希望几个清洁工尽快把二丫带走。
我对女儿说,回家吧,我去办公室处理完要紧事务就回来。
女儿听话,流着眼泪进了电梯口。
我给妻子打电话,让她安慰女儿,又给当初牵线的朋友去电话。她听出我内心的痛意,不停安慰我。
她说,不要自责了,知道你们父女善待它的,该你们的缘分尽了。我给你再找一只。
高考余悸尚未散却,二丫坠楼,我忧着女儿心理。
到了单位,收到朋友发过来的小视频。一只攀在笼子上的幼猫,白色,和二丫来时差不多大小,两只眼睛黑晶晶的。它从笼子缝隙里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不停向我挥手。
小幼猫是上午刚捡的流浪猫,很可爱。朋友说,如果满意,今天就可以把它接回家。
我把视频转给女儿,估计她看了,又给她打电话。家里来了女儿的同学,我这才宽下心来。女儿说,爸爸,昨晚我不该给它剪趾甲,我洗澡也忘了关窗户。
女儿在尽力克制自己,她怕因为一只猫哭,我会责怪她。女儿说,如果不剪趾甲,它也不会掉下去。刚才我下楼,准备把二丫拿回来,埋到花园里,但二丫已经被他们拉走了。
我说,我知道你难过,又给你找了一只,如果满意,晚上我们把它接回来,明天我再把窗户装上窗纱。
女儿没说喜不喜欢小白猫,但我别无选择。
是时,时逢七月半,按风俗,晚上我们要给先人烧纸上香。完成祭祀,我按约定时间给小白猫当时的主人那边去电话。对方是个男的,他说,正在父母家过七月半,回家会很晚。考虑到女儿,我想当晚把猫接回家,但人家回去晚,我也不可步步紧逼。巧的是,他也希望我坚持一下,当晚就把猫接走。他家里孩子小,还养有其他猫,怕孩子去笼子边玩,被猫抓伤。他说回家就给我打电话。
十一时许,我接到电话。女儿拿上早就准备好的背包,按对方发的定位导航,很顺利我们就见到了那只猫。二丫上午坠楼,晚上我们又有了一只猫。如果这是缘,还真有线缠丝绕的意思。
挣扎一天,小白猫累了,安安静静趴在笼子里。但我们一出现,它就站起来,看着我和女儿在笼子里扑腾,直到女儿把它放进包里,才安静下来。路上,女儿把包打开一条缝,伸手抚慰它。到家,小白猫战战兢兢,猛吃一餐,然后一颠一颠钻到沙发下不肯出来。
女儿还想着二丫,哭丧着脸,洗了猫砂盆,倒上新猫砂,又把喂二丫的小碗洗了。做完好多事情,小白猫仍未出来。我挪开沙发,这个家伙在沙发下屙了一小堆,奇臭无比。
我把猫屎铲进猫砂盆,女儿抓它过去闻了闻。猫确实是一种爱干净的动物,此后,它便知道该去那里排便。
去过卫生间,小白猫不再害怕。女儿问,这只猫取个啥名。看得出,女儿释怀不少。
我说,那只叫二丫,这只也是小女猫,就叫小丫。这是我们养的最后一只猫,今后我们不再饲养小动物。我说,是个生命都有离去的一天,这会对活着的与之有关的另一些生命带来悲伤。
当晚,小丫不睡给它准备的窝,一晚都蜷缩在沙发上,我听见女儿起来好几次。第二天,熟悉了环境,小丫开始大吃特吃,食量大得惊人。我花价格不菲的钱,把家里的八扇窗户都装上纱窗,又给它洗了澡。就此,小丫在我家安顿下来。
小丫是享受型的猫,一点儿不像流浪猫,它知道床是个好东西,想睡觉就直接跳上去,全然不看我们脸色。它知道,哪扇窗户有太阳,会追逐日照,换着窗户晒太阳。每次买菜回家,它都大大方方跳上餐桌,在塑料袋里翻找自己的零食。有段时间,女儿不能按时返校,也无法外出,小丫伴她度过了漫长假期。
送走女儿,家里空荡荡的。女儿的床一改往日的零乱,收拾得干干净净,床罩铺得平平整整。小丫趴在床中间,缩成很小一团,就那么闭着眼睛趴着。一整天,它几乎不吃不喝。我抚弄它,它只伸出舌头马马虎虎舔几下,便不再理我。傍晚,它又跳到女儿临窗的书桌上,继续趴着不动。
小丫把一只猫的孤独与失落,无限放大,我始料未及。
女儿打电话回来,叫小丫。和二丫的表现一样,小丫突然抬起头来,东张西望,同样伸出小爪子抓我手机。晚上,我把它抱到自己床上,一会儿,它又跑回女儿房间。
女儿去学校,她的猫都是我喂。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一只猫,猫的情感表达力,令我大为惊讶。
打疫苗那天,小丫坐在我腿上,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想,在它脖子上扎一针,应该很痛。但针扎进去它没叫,也不挣扎。打完针,过了好一阵,小丫看着我,突然叫了。
——哎哟喂。我听了好几遍,它真这么叫,把兽医乐坏了。后来,带它去宠物店洗澡,也这么叫。给它洗澡的妹子也乐,她说,大哥家的猫叫得,和人一样啊。
慢慢地,小丫适应了大丫不在的日子。慢慢地,我也开始牵挂小丫。出门在外,我会想,小丫在干什么。想起它孤零零趴在床上等我女儿,我就想早点儿回家。妻子抓住我软肋,打电话总说,你不早点儿回家看小丫。
回家,小丫会早早跑到门边迎我。打开门,它第一时间冲到走廊上,一下就趴地上,做个仰天躺。我不明其意,只管往家里走,小丫跑到我前面,“咚”的一声,再次躺到地上,四个爪子仰面伸开。放包、换睡衣,我绕行,它会连续好几次,跑我面前做同一个动作。我想,小丫是不是要我挠它肚子。我蹲下,抚摸,那四个伸开的小爪子立即收拢,紧抱我手,往它肚子柔软的绒毛上贴,然后它会跟在我左右,跑来跑去。
后来,我听朋友说,肚子是猫的软肋,它这样,是放心你,也是它最愉悦的时候。
朋友还问我,养了一只什么猫。猫的品种多,我不知小丫属哪个品种。女儿给我说过,可我记不起。他问,是不是中华田园猫?我想起来了,回他说,就是一只小土猫。
我不在家,小丫会在我书房里,待上整整一个晚上。妻子把它抱上床,它跳下来,坐到走廊上,然后又回书房里,继续趴在我坐过的椅子上。它不像人会掩饰,它不克制自己,情感表露如此直白。
一旦我出差回来,小丫同样控制不住动物的本性。疯劲过去,我坐下来写东西看书,它会窜到博古架、书架上,抓东西。一个花瓶,我觉得小丫没那么大力气掀动它。见我不理,它真把花瓶掀了下来。
花瓶碎了,我生气,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它也一下,从博古架或书架上跳下来,钻到我够不着的旮旯里。它知道,摔坏那个东西要挨揍。
奇怪的是,我不在家,小丫从不打坏家里的任何东西。即便如此,博古架和书架上的东西,还是被小丫一件一件摔坏。没办法,我只得拿书把架上的空隙塞满。后来,我发现修剪猫趾甲,很有效。
爬不上博古架,爬不上书柜,小丫无奈,我写东西,看书,它老老实实坐我边上。我怕木地板上冷,抬张方凳放我椅子旁,再铺上坐垫。每次面对电脑,或一本书,小丫就安安静静坐在我身边的凳子上,累了,它会趴下睡觉。时间稍长,忍不住,它跳到我书桌上,从电脑屏后伸出个小脑袋,两眼直勾勾看着我。我送出一根指头,它迎上一只爪子。
我家猫和女儿一样,是“独生子女”,它内心,和人是一样的。
我知道,它孤独。
王剑平,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当过工人、银行职员、杂志编辑,出版有《城市形状——王剑平中短篇小说集》,长篇小说《黔中护宝记》(《护宝记》),散文集《荒谬的眼睛》等,曾获德国之声文学奖、延安文学奖、贵州省文学奖等,现居贵阳。
责任编辑:杨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