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刻总是无言的

苏葵

拍摄这张照片更多的是出于直觉。当时我正坐在一辆大巴上，对着远处的天色出神。道路擁堵，车辆行驶缓慢，却恰好给了我观赏景色的空间——太阳慢慢落下，夕阳的色泽愈发浓烈。随着时间的流逝，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红色，既而又变成了橙色、黄色，层次分明。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动人的景象了，面对这包裹着自己的火烧云，我产生了一种“宏大又不可抵抗”之感。不过，我并没有想过“要拍些什么”，因为我知道，无论自己怎样拍，可能都无法还原我所见所感的十分之一，无论怎么拍，都只是一种尝试与捕捉，而非再现。

这种感受总是稍纵即逝。但我最终还是拍了，当自己看到道路上一辆辆汽车的红色车灯之时，它们有规律地闪烁着，仿佛在呼应眼前的夕阳，而它们的光线直射，非常强烈，和夕阳交织着让我产生了强烈的眩晕和不真实感，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块幕布，而我则是站在幕布前面的人。我的心被这种强烈的、超现实的感觉萦绕，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突然，大巴缓缓发动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在心中升起。在这种恐惧心理的驱动下，我意识到自己需要拍些什么，我得拍些什么，因此，拍下了这张照片。当时的我并不明白自己恐惧的是什么，只是有一种要将所见定格于图像的强烈渴望，即使自己并未携带设备，只有一部似乎不那么适合拍摄的手机，即使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和抖动，我还是在一切飞速消逝之前拍下了它们。

有些时刻总是难忘和无言的。时隔几年，当我重新翻出这张照片时，我想自己才真正明白当时的心情——那份明知当下转瞬即逝，却依然想要好好珍惜的心情；那份对时间、对记忆所保持的珍重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