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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中“坏孩子”的形象赏析

2023-04-27王雅彤

文学教育 2023年4期
关键词:顽童坏孩子儿童文学

王雅彤

内容摘要:儿童文学发展至今,有一类特殊的人物形象——顽童,一直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吸引着人们的眼球,这类形象在现实生活中往往被成年人称为“坏孩子”。但他们自从被创作出来就深受广大儿童的喜爱,他们凭借着自身特别的人格魅力吸引着孩子,同时也向人们展示着他们极大的创作价值。这类人物形象不仅是是创作者对自己童年经验的重塑,更满足了孩子们的阅读需求。他们使儿童在阅读过程中还原自我、认识自我、提升自我,同时也让成年人在阅读中得到童年精神的回归。

关键词:儿童文学 “坏孩子” 顽童 创作价值

在人类越来越注重精神世界建设的今天,儿童时期成为了一个倍受关注的阶段。作为儿童性格塑造的关键时期,孩子们从文学作品中接收到的知识对他们的性格塑造起到了极大的影响,他们会在潜意识中学习和效仿文学作品的人物行为。正因为如此,一些人开始质疑某些优秀儿童文学作品中的“坏孩子”的角色塑造,这一情形的出现,不仅是对这些作品的误解,同时也是对这类人物对孩子影响好与坏的主观臆测。但与成人看法完全相反的是,这类“坏孩子”,恰恰吸引了众多孩子们的目光,孩子们仿佛更愿意去读一些所谓不太听话,有些小毛病,学习成绩不好的“坏孩子”的故事,那么如何去定义这些“坏孩子”,他们被创作出来的价值又在哪里呢?

一.“坏孩子”创作的基本内涵

“顽童”作为重要的儿童文学创作母题,在儿童文学研究领域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中国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起才出现了以儿童作为描写对象,为少年儿童创作的小说。但是在这期间因为受到国内文学形式政治化的影响,创作出的人物大都为“好孩子”、“接班人”等极为正面的,“成人化”了的孩子。直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国的儿童文学作品中才出现了一类不同于过去形象的新型儿童形象,这些儿童不乖,学习不好,甚至不招老师喜欢,可是正是这类形象的出现将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在中国出现真正的“顽童”形象之前,世界上早已有了以“顽童”为原型的经典人物。瑞典儿童文学作家林格伦的《长袜子皮皮》开啟了人们对“顽童”这一母题的探究。自此,人们开始关注“顽童”这类人物的创作价值。“所谓顽童母题,就是体现着儿童自己的眼光,一种对于自己的世界与成人的世界的无拘无束,毫无固定框架可言的眼光,充塞着一种童稚特有的奇异幻想与放纵感,环绕在这一母题下的儿童文学作品,是儿童们最喜欢的,也会给满身束缚的成人们以强烈的心灵的冲激,它的气氛是奇异狂放的。”[1]37对“顽童”母题的研究开启了人们对符合儿童自由天性的文学创作和探索。角野荣子笔下的《魔女宅急便》里的琪琪,敢于冒险,在挑战自我中得到了成长;马克吐温笔下的《汤姆﹒索亚历险记》中汤姆﹒索亚更是被塑造成了一个在精神层面优于成年人的“顽童”形象。在中国近代儿童文学发展中也出现了不少优秀经典的“顽童”形象,其中杨红樱笔下的马小跳是最典型的人物之一,马小跳虽然没有富于浪漫主义的历险经历,但也在所描写的日常生活和学习中表现出乐观、活泼、欢乐、热爱创新、敢于奇思妙想的艺术魅力。“顽童”们“渴望自由,向往无拘无束尽情翱翔的天地,这体现了人类的未来指向,是对于未来社会中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一种深情的呼唤——这就是顽童母题的根本意义之所在。”[1]228一个个“顽童”形象被创造出来,体现了人们对于儿童本性的重视,也让人们看到了儿童文学不断前进的脚步。

但一旦谈及“坏孩子”,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贬低。实际上这些人混淆了“顽童”和“劣童”的区别。“顽童”和“劣童”有着本质的区别,“顽童”的“顽”在一定意义上就是“玩”,他们生性活跃,不希望被拘束,有着无穷的旺盛生命力。在“顽童”身上虽然表现出许多的不受管制、调皮、爱恶作剧、爱捣乱等特性,但是他们天性善良,有着正义感,他们有一个富足的内心世界,有着一把衡量是非善恶的标尺,他们的行为虽然没有得到部分成年人的肯定,但却符合整个社会基本的道德规范。他们的“顽”来自于孩子们爱玩、爱冒险、好奇心重等天性。相反,“劣童”所表现出来的“劣”,是超出了世俗道德标准的坏,他们的行为已经不再是作为孩子单纯“顽皮”的表现,而是善的对立面——恶,这种孩子的行为非但不值得宣扬,而且还需要借以外力进行规范,使其走上正轨。“顽童”行为所造成的破坏性是无意间形成的,而“劣童”则是将这种破坏性作为所做事情的目的,他们的行为是以折损别人利益为前提的。“顽童”形象作为一类经典的人物类型,之所以被不断地创造出来,并赢得人们的喜爱,主要原因就是他们在符合了人们对孩子的认同的条件下,加入了和一般孩子不同的个性,使其在“同”中表现出“不同”来。“顽童”形象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他们既保留了属于孩子们的游戏精神,又守护了那份最珍贵的善良品质。因此,他们的“坏”才显得可爱。相反“劣童”的坏,是由家庭、社会、学校等多种因素造成的儿童成长问题,这两种“坏”不应该被相提并论,更不应该被同一。

成人和孩子之间经常会有代沟,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成人在褪去了稚气之后转而忘记了自己当时作为一个孩子时的需求。在面对同一件事情或者同一个人时,成人和孩子往往会产生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看法。这就使得在两种视角之下,成人与孩子对“好”与“坏”的判断和认识产生极大的差异。

儿童有着跟成人一样的自我意识,只是这种自我意识还未完全形成,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既受到来自家庭的教育,也受到学校的教育,但这些教育只能辅助着他们成长,就如同一棵树苗的生长,需要阳光和雨水,但更需要的是自己将树根一点一点扎入地下,而这就是儿童的自我意识不断成熟的过程。不同于有着浓重教育意义的儿童文学人物形象,“坏孩子”的人物形象是更为真实且丰富的,他们不是单纯的坏,而是夹杂着各种性格的充实的人。这类孩子充满着游戏精神,有着无穷无尽的生命活力,这些“坏孩子”身上的有着一些共同点:他们不愿意被束缚,总会有冲破规约的冲动。而正是这种机灵、聪慧使他们的淘气常显现出一种独特的可爱气质。

二.“坏孩子”形象的创作初衷

作家们在创作文学作品时,大脑中都会出现一类或几类隐含的读者,而儿童文学作家作为创作主体,面对的阅读客体是一群和他们有着很大年龄差的群体,这就使得儿童文学作家在创作作品时,为了更好与这些隐含读者对话,他们需要以儿时的自己作为一个假想对象,在潜意识里缩小自己的年龄以满足自己的创作需求。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作家们就会或多或少地将自己的童年生活反射在创作出来的人物身上。“儿童文学具有主体间性之内在属性。因以‘童年’作为审美发生的艺术视角与艺术表现对象,儿童文学呈现出与成人文学相异的主体间性形态。”[2]也就是说,儿童文学作家在创作作品时,会把“童年”作为与小读者交流的媒介,而作家创作出来的作品中就会带有作者的思想意识形态、社会环境对其的影响以及最重要的——创作体验。这在儿童文学作家的创作中占有很大的作用,大部分的儿童文学作家的童年是符合作家自我认同的童年,他们的童年相比其他人来说更加自由、美好和幸福,给作家本人留下了深刻影响,这种影响伴随着作家的一生,使他们一直想要通过创作再现这种童年生活;一个人的童年生活会影响这个人的一生的生存轨迹,一个人一生的思维方式都要受到童年时期的影响,这就使得儿童文学作家在创作时,会更多地选择符合自我审美的人物作为主要创作对象,而“坏孩子”这类人物形象的珍贵品质则更加接近作者创作人物的需求。

儿童文学中对“顽童”母题的进一步挖掘使得大量的作家意识到了这类人物的創作价值,作家们越来越多地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创作这些“坏孩子”上,因为他们发现这些“坏孩子”凭借着自由的艺术魅力赢得了孩子们的喜爱和追捧。林格伦塑造的大量顽皮的“坏孩子”形象刚一出现,就得到了大量小读者的喜爱,而杨红樱的“马小跳系列”之所以赢得了很多孩子的青睐,也是因为这些孩子本身就有着强烈的阅读这类书籍的愿望。他们期待着这样一个“坏孩子”的出现。准确地说,儿童在面对来自学校和家庭的知识补给之外,他们还需要符合儿童本身年龄段的精神补给。孩子们在日常生活中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看管所造成的压力,以及现实生活中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带给孩子们的遗憾都希望在非现实世界中得到补偿,在看到书中的孩子做了自己平常不敢做的事甚至不可能做到的事,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不快就得到了宣泄,这种来自精神层面的释放便是孩子们阅读的最大动力。而当孩子们将这种需求表现出来时,便大大地激发了作家们的创作欲望,他们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给孩子们带来阅读的冲动。儿童文学作家们在创作的过程中,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小读者的阅读需求,从而创作出对孩子们有益的,能够吸引孩子阅读兴趣的好作品。

三.“坏孩子”形象塑造的深层价值

“坏孩子”这一类人物形象被塑造出来,不仅是满足了作者的创作诉求和儿童的阅读需求,同时也具有更为深层的创作价值。这种创作价值既包括对儿童潜在的隐性教育,也包括对成人精神世界的改变。

儿童在成长过程中,大部分的教育都来自家庭和学校,这也就使得家长总会以居高临下的方式对孩子进行教育,这种方式是一种被动的规劝,而并不是儿童主观的学习。实际上,“儿童有一颗可以吸收知识的心灵,具有独自学习的能力”[3]3,他们“通过一种天生的能力从周围的环境中吸收知识”[3]19。尤其是在儿童自己阅读的过程中,他们会将自己融入到作品当中,代入到某一个角色身上,凭借自己已经掌握了的善恶是非观念去表达自己对故事中的人物的喜好。也正是因为孩子们会将自己代入到故事中去,他们便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了教育,这种教育不是来自家长和父母的灌输式教育,而是主动寻求自我的成长。另一方面,这些“坏孩子”们身上所表现出来性格魅力,也会影响到孩子们的身心。他们调皮但充满了正义感,爱搞恶作剧但勇敢执着,聪明并且善于创新,浑身上下闪烁着自然、纯粹和乐观的品质和独立的人格,而孩子们对这些优良品质的汲取将会伴随他们一生。

成年人在阅读的过程中会自我代入到作品中,孩子也是这样,他们在阅读时也会将自己想象成作品中的人物。以“坏孩子”为主人公的作品中,主人公一般会经历一些不同于日常生活的事,他们的行为举止也会打破成年人对孩子的既定要求,而做出符合儿童心理愿望的事情,这些事情让孩子们在阅读中获得了一次的另类的经历,从而实现了精神的自由旅行。“儿童之所以对顽童形象如此情有独钟,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顽童身上,儿童可以逃脱成人规则的约束,获得主体的自由。儿童在阅读作品的过程中自然能体味到顽童形象给他们带来的自由幸福的审美感受。”[4]这类作品做到了以儿童作为创作的出发点,贯彻着“儿童本位”的理念。实际上,中国在五四时期就已经有了大量的关于“儿童本位论”的主张,冰心提出:“让儿童像野花一样自然生长”[5];周作人更是提出了:“在诗歌里鼓吹合群,在故事里提倡爱国,专为将来设想,不顾现在儿童生活的需要的办法,也不免浪费了儿童的时间,缺损了儿童的生活。”[6]这样的观点,可见儿童本位对于儿童文学创作来说至关重要。儿童在阅读文学作品的过程中有代入感,陪着主人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捣蛋、一起成长,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儿童本能的一种激发,也是一次健全儿童心理的过程,因为在阅读的同时,孩子们可以感受到主人公的喜怒哀乐,引起共鸣。

“童年经历对一个人的发展产生了决定性影响,这是毫无疑问的。”[7]只是大部分的成年人在长大之后,童心会被封存起来,而这些有着无限生命力的“坏孩子”的形象会让成年人在阅读过后得到童年游戏精神的回归。在当今的社会可以发现,越来越多的成年人爱上了看动画和童书,这并不是一种怪现象,只是随着当今社会的压力越来越大,人们更愿意在动画和童书中寻找那份最简单的快乐。最为经典的例子就是安托万.圣埃克苏佩里所写的经典童话《小王子》,其读者遍布世界各地,销量曾一度仅次于钦定版英文《圣经》。童年是一个人的最初生命体验,它潜藏在生命个体的无意识之中,即便在成年之后,童年回忆会渐渐模糊,但是只要一经唤醒,人们就会再次沉浸在童年的那段时光中,那是一种来源于内心深处的情感表现。

当然,成年人会因为本身阅读的需求去选择更为治愈类的童书作品,而这类书籍虽然看似面向孩子,但其中真正的内蕴却很难在儿童时期读懂。但是以“坏孩子”为主人公的童书,其内涵更加的简单纯粹,这就使得儿童在阅读的时候可以简单明了地体会其中内涵,同时成年人也会在阅读这类书籍时更为直接地感受其中的快乐。可以说,“坏孩子”的形象是将成年人当做“儿童”对待,这就使得成年人在阅读时可以更快地实现童年游戏精神的回归。再加上,以“坏孩子”为主人公的作品,本身就具有极大的喜剧成分,因此成年人在阅读的过程中,绝不会因为其是童书而感到枯燥。

总之,童年作为孩子创造力、想象力最为旺盛的时候。他们需要有一个人去陪伴他们成长,这个人不应该是枯燥的说教者,也不应该是严肃的喝令者,而是一个玩伴,一个可以实现他们所有想做的事的人物,这就是儿童文学作家们塑造一个个经典的“坏孩子”的初衷和意义。

参考文献

[1]刘绪源.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8:30.

[2]李利芳.与童年对话——论儿童文学的主体间性[J].兰州大学学报,2005(1):26.

[3][意]玛丽亚·蒙台梭利.有吸收力的心灵[M].蒙台梭利丛书编委会编译.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2012:56.

[4]李春喜.儿童文学中顽童形象的美学意义[J].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11(01):56.

[5]崔峦.课程改革中的语文教学[J].小学语文教学,2007(06):28.

[6]周作人.儿童的文学——新教育的精神[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58.

[7]霍尼.神经症与人的成长[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27.

(作者单位:西华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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