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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宝《赵城金藏》保护记

2023-04-20张崇发

党史博览 2023年4期
关键词:经卷文教日军

张崇发

洪洞广胜寺飞虹塔

1982年3月,我给薄一波副总理写信,想就1942年太岳军区组织部队和赵城县(后并入洪洞县)大队、公安队及老百姓抢运、保护广胜寺《赵城金藏》的情况,采访他本人。

由于他太忙,当时没有立即回复我。我便先找到曾担任过赵城县委书记的公安部五局副局长李溪林,开始了采访活动。

采访中,李溪林向我介绍了当年参加过抢运《赵城金藏》,或了解这一次抢运行动的赵城县委书记吴辰、县长杨泽生、县委组织部部长张耀和县公安局局长刘千,以及太岳行署主任牛佩琮、太岳二分区政治部主任张天珩、基干营一连指导员王万荣等人。

我如获至宝,抓紧时间分别采访了这些老同志(在京外工作的,请他们寄回忆材料,或打军用电话采访)。然后,我写了《〈赵城金藏〉抢运记》(初稿),但内容缺少太岳区党的领导人薄一波、陈赓当年如何决策的情况。5月13日,我只好再次给薄副总理写信,再次要求采访他,并请他审阅稿件。这封信,由我刚采访过的曾任国务院财贸办公室副主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副主任的牛佩琮转呈。

收到我的信后,薄一波副总理让秘书打电话给我,回答了我想知道的情况。

1982年,我给薄一波副总理连写两封信,起因是这样的:

那一年,我是北京军区宣传部的新闻干事。为纪念七七事变全民抗战45周年,国家文物局权威刊物《文物天地》编辑部,约我写一篇纪念文章。我是山西晋南人,1981年游览过洪洞广胜寺。从广胜寺和尚那里,听说过抗日战争中八路军和日军为《赵城金藏》曾有过一场斗争,便欣然接受了《文物天地》的任务。

我的写作,先从全面了解《赵城金藏》起步。

根据广胜寺老和尚提供的线索,我到北京图书馆查阅了《金藏雕印始末考》一书,得知《赵城金藏》是当时全世界唯一一部刻于800多年前的木版大藏经。它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由我国后汉以后、北宋以前各朝各代的著名高僧,以及当时来中国传教讲学的天竺(今印度)、安息(今伊朗高原东北)等国的高僧们,不辞辛苦,一字一句将梵文翻译为汉文,而后编纂成书的。从经文看,参加翻译、编纂的中外高僧多达200人,其中最有名的译师是安世高、鸠摩罗什、玄奘、义净等人。

经过中外佛学翻译家们的艰苦奋战,从隋朝开始,译出的佛典才由零散编为整体,称为《一切经》(意思是汇集了佛教的一切经典),也称《大藏经》。唐朝在隋朝《大藏经》的基础上,又编了许多种,其中以开元十八年(公元730年)编的《开元释教录》影响最大,当时全是手抄本。到了宋太祖(赵匡胤)开宝四年(公元971年),随着木版雕刻技术的发展,这种手抄本的《大藏经》第一次被雕印,這个印本被后人称为《开宝藏》,可惜已散失,仅存几十卷。大约在《开宝藏》刻成之后20年,也就是金皇统九年(公元1149年),北方的金朝仿照《开宝藏》的风格,重新雕印了《大藏经》,并增添了一些重要著述,共7000卷。

《大藏经》刻印完工后,由解州(治今山西运城西南解州镇)天宁寺运到赵城广胜寺珍藏。1933年,这部《大藏经》被一个名叫范成的和尚发现,公之于世。因刻于金代,藏于赵城,便起名《赵城金藏》。

从图书馆获得《赵城金藏》的知识后,我又到中国佛教协会,拜访了副会长巨赞法师。

“宣传有神论的东西,为什么共产党人也这样高度重视?”我提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巨赞法师说:道理很简单,因为《赵城金藏》是中华民族古老文化的结晶。它不仅为佛学、历史学和版本学提供了重要的研究资料,而且为印刷术和书法提供了珍贵的样板,素有“在《大藏经》雕版史上占有继往开来的重要地位”之称;它的原刻本的字体,“皇统以来笔画雄浑,贞元、正隆渐趋纤丽,至于大定则严整而失之板滞”。因此,《赵城金藏》堪称国宝。共产党、八路军是非常重视保护国宝的!

采访中,巨赞法师让我看了广胜寺住持和尚力空在中国佛教协会第二届全国代表会议上的发言。力空在会上说:知道《赵城金藏》是个宝,蒋介石和山西土皇帝阎锡山早就盯上了。1937年9月10日,蒋介石要当时驻防晋南的国民党军第14军军长李默庵前往广胜寺,当面告诉住持和尚力空,说:“当部队撤退时,请师父让我们一定把《赵城金藏》运走。”力空和尚知道蒋介石运走经卷企图不良,便召集赵城各寺庙的僧人及一些地方士绅,来到广胜寺,同李默庵进行说理斗争。僧人们用经文是佛门之物,军人不得轻易动它,否则佛法将会惩罚的道理,制止了李默庵的行动。

可是,到了1938年农历正月初八,阎锡山又派人来了。阎锡山派来的人见到力空后,假装要保护经卷,要求搬走。力空说:“经已固封在塔的顶层,留此则万无一失。搬运即不易,更难保险安全。”他最终说服了阎锡山派来的人,再一次保住了经卷,使其未落入国民党手里。

力空和尚

抗战期间,力空害怕日军的战火毁掉放在广胜寺弥勒殿内的经卷,便发动寺院僧众,把数千卷经文一点一点地吊送到飞虹塔上封存起来。在此之前,他还与广胜寺一些贪财的和尚作过斗争。那些僧人不讲佛门法规,私自倒卖《赵城金藏》。力空来到这里得知这一情况后,马上把经卷从下寺移到上寺,集中保管起来。

1942年,日军在华北地区疯狂实行大“扫荡”的时候,力空和尚再一次为保护《赵城金藏》而经受了大风大浪的考验。

这年初春的一天,驻扎在赵城县广胜寺下面的道觉村据点里的日军,突然跑到广胜寺告诉力空和尚,说他们要在农历三月十八庙会时登飞虹塔“游览”。此前,日本派来了一个所谓的“东方文化考察团”到山西“考察”过,曾提出用20万块银圆收买《赵城金藏》,遭到赵城当局的拒绝。现在,他们又要登塔“游览”,显然是对经卷采取行动的一个借口。力空经过一番分析,深感事态严重,整日坐卧不安,考虑如何才能使这部宝贵的藏经不落入敌人之手,保留在祖国的土地上。经过几天几夜的考虑,他想到了八路军。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跑下山往井子峪找到八路军当地负责人之一、时任赵城县县长的杨泽生。

根据力空和尚谈到的这个情况,我在北京找到原赵城县县大队政委、时任公安部五局副局长的李溪林及原赵城县县长杨泽生等老同志,他们给我介绍了更多的情况。李溪林讲:就在力空和尚接到日军登塔“游览”通知的同时,我八路军敌工人员也从敌人内部获得了日军将于近日奔赴广胜寺抢夺《赵城金藏》的情报。

情报很快便传到了太岳二分区及太岳二地委领导人史健那里,并迅速转报到太岳军区、太岳区党委陈赓、薄一波等领导同志处。党中央电令太岳军区全力保护《赵城金藏》,绝不能让日军抢走!

太岳军区、太岳二分区,赵城县委、县大队及县公安队,都紧急行动起来了。

赵城县委首先出动。县委领导找到力空和尚,协商保护《赵城金藏》的方案。最后,他们议定:我方一定赶在敌人之前,抢先把经卷搬运出来。当时,力空和尚向抗日政府提出了3个条件:1.经卷都要用布袋装好;2.搬运时要装在箱子里;3.争取送到延安去(因日军经常“扫荡”,不送延安怕经卷丢失)。

中共抗日政府欣然接受了力空和尚的条件,并当即打了张“借条”。力空拿着抗日政府写的“借广胜寺佛经一部”的借条,高兴得直念“阿弥陀佛”。他为共产党人的机智而感慨不已。他知道,有了这张“借条”,日军找他要经卷时,他就可以合情合理地应付日军,而不至于落个“私通八路”的罪名。

1942年,抗日戰争处于艰苦阶段,日军在华北实行大“扫荡”,地处太岳区的赵城人民被敌人搞得日夜不得安宁。当时,赵城县广胜寺被敌人三面包围:离广胜寺2公里有个道觉村,是日伪军的一个据点,驻扎着日军1个班、伪军2个班;西南7.5公里的明姜村,是日军大队部所在地;西北的韩家庄炮楼里,驻着日伪军1个排;15公里外的赵城县城内,则有2个营的日伪军,扼守着广胜寺的东南方。只有东北方向,可与太岳抗日根据地沟通。

根据以上敌情,赵城县委制订了抢运《赵城金藏》的方案:请太岳军区二分区派1个连武装掩护;赵城县大队队长许生芳带领人马,和县公安队配合行动;县委机关干部、党员参加转运经卷;政府同时组织一支牲口驮运队,每头牲口背上都备有驮筐。为了保密,民工们被通知说是“运公粮”。

据太岳军区二分区政治部主任张天珩回忆,太岳军区当时给他和参谋长蔡发祥下达紧急指示,要他们派部队秘密奔赴赵城县广胜寺。二分区马上把任务下达给分区所属的基干营。

基干营教导员刘忠(后改名刘一新)告诉我,为“保守秘密,出奇制胜”,领受任务后,他只向副营长罗志友作了交代,要其带领一连两个排昼夜兼程前去完成任务。

一次神出鬼没的特殊军事行动就这样开始了!

农历三月十三,太岳二分区基干营一连两个排的80多名战士,在副营长罗志友和指导员王万荣的带领下,从安泽县热留村营部驻地出发了。路上,排长张义龙、张龙祥和战士们一起,边走边像猜谜语一样猜测着这次秘密行动的任务。

当部队急行军赶到赵城县兴旺峪(县委所在地)时,才公开了秘密。这时,罗志友副营长告诉大家:“我们的任务是把广胜寺的经卷全部运走。要尽量隐蔽我军的行动企图,避免与日军交火,以保证经卷不受损失。现在休息,等到天黑以后,利用夜幕的掩护,直奔广胜寺。”

半夜时分,部队按时到达广胜寺。

夜色中,巍峨的飞虹塔静静地屹立在霍山之巅,塔檐下的风铃不时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寺院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气氛中。

基干营一个排奉命留在寺内,与县区机关干部及刘千领导的公安队共同搬运经卷。此时,指战员们正轻手轻脚地向飞虹塔靠近。黑暗处,闪动着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那是早已悄悄地守候在寺里的县区游击队员和县委机关干部。

基干营的另一个排与县大队的一部分人及区分队队员紧握长短武器,分布在广胜寺山下,摆出佯攻道觉村据点的态势,包围道觉村之敌,防止敌人出动。县大队的另一部分人则分布于广胜寺的山地边沿,监视明姜村日军据点的敌人,掩护搬运经卷的同志。

一切部署就绪,所有人员都准确地进入自己的位置。突然,寂静的寺院有了阵阵响动——轻轻的呼唤声和密集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搬运经卷开始了!

《赵城金藏》原先放在广胜寺弥勒殿里,七七事变爆发后,力空和尚怕日军的战火毁掉经卷,便把经卷从大殿内吊送到飞虹塔二层内一个高约八尺的舍利塔内封藏起来。

战士们钻进了飞虹塔二层,先用绳子把经卷捆成捆,然后从塔内的通道上一捆一捆地往下吊。通道很狭窄,无法让更多的人通行,搬动速度缓慢。大家都在担心:天亮以前是否可以撤出寺院,撤出敌占区?

为了争取时间,有些性急的战士干脆把经卷捆子从二层塔门搬出来,再从二层塔檐扔下去。地面上的人员用双手去接。塔檐为琉璃瓦,十分光滑,站在上面随时都有滑下来的危险。

地面上接经、运经的人群中,除县、区机关干部和战士外,还有广胜寺的和尚。拂晓前,塔里的全部经卷终于搬完了。

向后山转移经卷的工作,也在同时进行。

民工们赶着三四十头牲口,在夜色中翻山越岭。基干营一连两个排的80多名战士,在罗副营长、王指导员的指挥下,解下裹腿带,捆着经卷,有的挑,有的背,累得气喘吁吁,棉衣都湿透了,但行军速度很快。第二天中午,队伍便顺利通过敌占区,回到了安泽县热留村。

1982年5月,作者策划并组织当年抢运《赵城金藏》的八路军老干部李溪林(右二)、牛佩琮(左二)、杨少桥(左三)及巨赞法师(右一)到北京图书馆参观《赵城金藏》

随后,基干营又派出一个班负责押运,将经卷转移到太岳二地委和二专署的驻地亢驿镇。后来,又由亢驿镇转移到太岳军区及太岳区党委所在地沁源县。

在这次抢运过程中,赵城县、区游击队在县委的组织下配合得极好。他们埋伏在敌人据点附近的麦地里,潜藏在道路两侧,警惕地保卫着战士和经卷的安全。上午8时左右,当一连指战员撤离广胜寺爬上山头时,敌人据点里传来了零星的枪声。为了把经卷完好无损地运回根据地,战士们和游击队员听到枪声后没有还击。

这次抢运行动,由于组织严密,神出鬼没,广胜寺下的日军一点也未察觉。因此,我方未放一枪一弹,未伤一人一马,进行了一场没有枪声的战斗。

1949年4月30日,有关人员将从飞虹塔里抢运出来的《赵城金藏》,从河北涉县运送到北平图书馆(今国家图书馆前身)收藏。

从1942年至1949年,中间也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曲折事,浸透着不少人的汗水,甚至有人为之流血,并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薄一波、牛佩琮、李溪林、杨泽生、杨少桥、张耀、刘千、张天珩等人告诉我:

数千卷经卷运到太岳军区司令部所在地沁源县后,由于这里是日军“扫荡”的重点地区,经卷保管颇成问题。只好把它们装在箱子里,运到深山之中一座废弃的煤窑里。薄一波十分重视《赵城金藏》的保管工作,经常派人去煤窑检查。一次,他派秘书刘元璋去煤窑,途中遇到日军“扫荡”,刘元璋不幸牺牲。

1946年,太岳行署发现,由于煤窑条件太差,有些经卷当时已经发霉、糟朽不堪,便决定转移到晋冀鲁豫边区政府原驻地——河北涉县。

秋季的一天,从八路军太岳行署的驻地山西省沁源县,20多头牲口驮着42只木箱,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太行山东边的晋冀鲁豫边区前进。来到涉县,押运42只木箱的八路军干部把箱子卸在了下温村一个天主教堂里。时任北方大学校长的范文澜派人前来接收,打了收条后,押运的八路军干部又赶着牲口返回了太岳行署。

1982年秋的一天,我采访了76岁的原北方大学教授张文教。他告诉我,为了保管好《赵城金藏》,组织上要求选派一名懂历史的干部去负责,委托北方大学校长范文澜挑选。范文澜知道张文教热心此事,便让教导主任尹达派张文教去了下温村。

太岳行署运来的东西一到下温村,范文澜立即去找张文教。张文教原是一名八路军干部,在晋冀鲁豫边區政府社会教育科工作,刚转到北方大学,既参加过战斗,又懂得历史。

一见到张文教,范文澜就说:“文教同志,你的工作责任很大。你必须把这40多箱东西保管好。”

“木箱里放的是什么呀?”张文教急切地问范文澜。

“是咱们八路军从山西赵城县的一座佛塔里抢运出来的佛教经卷。这些经卷比我们的生命还重要,它是我们国家的瑰宝啊!”

张文教一听是国宝,深感肩上的担子重。从那天开始,他决定把42只木箱,一箱一箱地打开,把里面的经卷一卷一卷地取出来。谁知刚打开第一箱,他就惊呆了:里面经卷潮湿发霉,不少已严重损坏。他既心疼又发愁,心想:当务之急必须把潮湿的经卷弄开、晾干。可当时已是深秋,天气转冷,靠凉风慢慢阴干,速度太慢了,弄不好那些受潮十分严重的经卷就会烂掉。“用什么办法呢?”张文教想起了家乡的火炕。“对,用火炕来烘干!”他高兴地赶紧去寻找干柴。挑回干柴,他细一想,又觉得不妥:干柴烧炕火太硬,有可能把经卷烤焦。“对,用锯末烧炕,炕是温乎的,效果肯定好。”张文教便四处寻找锯末。不久,42个木箱中装的4800余卷经卷,经张文教烘烤后全部变干了。张文教是个细心人,他又想找些旧报纸,把4800多卷经书一卷一卷地包起来。

1982年,作者采访张文教(左)

当时,只有新华日报社有多余的旧报纸。经联系,张文教每天去报社挑一担旧报纸。一天傍晚,张文教挑着担子经过漳河河滩时,遇到一群恶狼。狼群围着他边走边嚎叫,非常危险。张文教故意哼着小曲大模大样地往前走,终于过了漳河桥。谁知他心里刚有点放松,前面又来了一群狼。恶狼的眼睛在夜幕中闪着绿光,阴森可怕,令人毛骨悚然。恰巧没带枪,也没有其他防身的东西,张文教只好用老办法同狼群周旋。狼群尾随着他,一直跟到下温村村口才散去。精神极度紧张的张文教看到村庄后,就挑着担子飞跑。回到住地,张文教连惊带累,一下子倒在地上,口中直吐鲜血。

为了找到一个安全、干燥的地方,张文教后来把4800余卷经卷从下温村搬到常乐村,并选中村里一户地主家的阁楼。阁楼四面通风,经卷放上去不会受潮。张文教欣慰万分。采访中,张文教曾对我说:“如果说我对《赵城金藏》有一点小贡献的话,在寻找并利用小阁楼上,我确实费了一番心计。那是永远值得回忆的。”

保管4800余卷经卷,片纸不能丢,一字不能缺,半卷不能潮,张文教每天都用这个标准要求自己,并针对可能发生的情况,不断采取一个又一个新的保管方法。终于,过度的操劳,严重损害了张文教的身体健康。不久,他肺病复发,无法继续工作,只好离开经卷。张文教病愈后,被派到解放战争的前线,搞城市接收工作。

1949年,正在太原搞接收工作的张文教,突然接到华北人民政府发来的电报,要他尽快将珍藏在涉县的经卷送到北平。他在群众的帮助下,先把经卷运到涉县县城,然后装小火车运往邯郸。当时,平汉铁路不通车,从邯郸到北平只能雇汽车运输。为了不使经卷丢失,张文教不顾长途行车的颠簸,白天黑夜都睡在汽车上,4月30日终于把经卷安全送到北平,交给了北平图书馆。

根据以上采访得来的素材,我写了《国宝〈赵城金藏〉抢运记》《一场没有枪声的战斗》《稀世国宝脱险记》等多篇文章。文章发表后,我分别送给李溪林、牛佩琮、杨少桥、巨赞法师。读了我写的文章后,这些保护《赵城金藏》的有功人员,希望看看修复后的《赵城金藏》,让我与北京图书馆(1998年更名为国家图书馆)联系。1982年5月15日,北京图书馆善本部负责人李致忠、薛殿玺,安排了参观活动。我和北京军区新闻科摄影干事王孝现场采访,再次获得当年老八路与《赵城金藏》的独家文字及照片资料。

修复一新的《赵城金藏》经卷(局部)

1999年12月1日,91岁高龄的薄一波,也专程到中国国家图书馆参观了在那里举办的“善本特藏五十年精品展”。据国家图书馆馆长周和平介绍:薄一波在《赵城金藏》展品前驻足良久,仔细观看经卷,对比修复前后的状况,认真询问《赵城金藏》的修复和保护情况,深情回忆起当年为抢救保护这批中华瑰宝作出贡献的广大军民,并讲述了当年他派秘书刘元璋巡查煤窑中的经卷时,不幸遭遇日军。为了保护经卷,刘元璋把敌人引向相反方向,自己被逼入深谷,英勇牺牲。薄一波殷切期望国家图书馆领导和员工要继承烈士遗志,做好善本古籍的保护抢救工作,并签字留念以示鼓励。

周和平还提到关于薄一波女儿的一件事:

2011年6月19日,国家图书馆举办“艰难与辉煌——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九十周年馆藏珍贵历史文献展”。得到这个消息后,薄一波的女儿、北京大学薄小莹教授,将父亲生前保存的两份调拨《赵城金藏》的珍贵档案,捐赠给国家图书馆:一份是1949年1月北平图书馆给北平军管会请求调拨《赵城金藏》的函件,一份是1949年1月22日北平军管会写给薄一波请求调拨《赵城金藏》的信函。这两份函件进一步证实了《赵城金藏》审批调拨进入国家图书馆的具体经过,使这部珍贵古籍的历史档案更为完整,也记载了北平和平解放初期百废待兴之际,我党抢救和保护文化遗产的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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