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制阴谋论传播新方式

亨利·格瑞弗（Henrich Greve ）

在社交网络上分享阴谋论，有助于人们应对恐惧和不确定性。而遏制和打击虚假信息的传统方法对于打击目前存在的阴谋论无效

从“披萨门”到“声称登月是伪造的”，再到“谁真正暗杀了约翰·F·肯尼迪总统”“9·11袭击是内部作案”，阴谋论长期以来一直萦绕着全球重大事件。在新冠疫情流行的早期，网络平台充斥着各种可能的解释，这些解释与世界卫生组织和政府官员所支持的有科学依据的说法可谓背道而驰。

一些流行的且非常奇怪的阴谋论，包括这种病毒是比尔·盖茨、安东尼·福奇故意传播的生物武器，感染统计数据其实是被虚假检测人为夸大，以及恶意行为者正在使用5G塔感染个人……尽管公共卫生确实面临危险，但阴谋论传播错误信息，如果这些信息被认为是真的，可能会阻碍人们采取必要的预防措施来保护自己和周围的人。

因此，阻止网络谣言确有其必要。研究者们决定围绕全球此次疫情开展网络上的阴谋论调研，希望更好地了解网络阴谋话术，明白阴谋论如何传播，以及如何对抗它们。

如何出现？

研究者将调查重点放在推特上，在疫情暴发的早期，许多新冠疫情阴谋论在推特上传播。一方面，研究者利用推特的公共应用程序编程接口，从疫情开始到2020年7月，从8000名用户那里收集了大约70万条关于新冠肺炎的推文。另一方面，还使用Botometer（一种广泛使用的Twitter機器人分类算法）区分人类和机器人账户。

分析发现，疫情相关的阴谋论主要分为两类：一是声称病毒是骗局或夸大的威胁，例如测试结果是假阳性；二是将其描述为有意传播的生物武器，例如比尔·盖茨干的好事或者这是一种控制世界的阴谋手段等。

这些阴谋论还有程度之分，首先被兜售的是入门阴谋论，然后发展到更极端的阴谋论。

入门阴谋论是相对次要、不那么极端、更可信的叙述，例如新冠疫情是真实和危险的，但威胁被夸大了，很多是假阳性、死亡人数算错了没那么多。数据显示，发布阴谋论的推特用户中，有40%发出的第一个阴谋论是入门阴谋论。然而，一旦用户在推特上发布了第一个阴谋论，他们发布更多阴谋论的可能性就会增加。

另一项发现是，这些推特用户并不坚持单一的阴谋论。相反，他们会相信并发布多种多样的阴谋叙述，增加数量并使其类型多样化，方便转发和其他人参与，这样就能获得更多关注。即使所传播的阴谋论在逻辑上不兼容，情况也是如此——一些用户甚至在一条推文中传播了多个相互矛盾的阴谋论。

情况推演

新冠疫情期间是一个充满巨大不确定性和恐惧的时期。人类通常不喜欢被猎杀的感觉，尤其是被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微小、无意识的病毒猎杀。因此，人们依靠自己的世界观来保护自己，应对自身的脆弱性，使自己免受威胁。

研究认为，某些人之所以采信新冠疫情阴谋论，主要是将其作为感知病毒的一种方式来应对这种恐惧。例如，声称病毒是由某个人或者某个利益集团制造和释放的，不仅提供了更具体的解释，而且消除了病毒“无脑”捕猎人类的概念，从而减轻了心理上的威胁。

研究结果表明，当新冠疫情病例数量上升时，推特用户更容易相信和转发新的阴谋论，这表明这些叙述在帮助他们从心理上应对病毒威胁。有些人还经常传播不相容的阴谋论，这表明他们不是修正现有的信念，相反，他们是在试图理解自己的现实状况，这样矛盾就发生了。

这种情况如何发生，为什么发生？

使用单一的阴谋论作为对抗现实的盾牌，人们可能会发现朋友或熟人对其提出质疑，从而可能面临社会阻力，甚至不得不接受令人不愉快的事实。而多种阴谋论可以灵活部署，允许人们选择最能保护自己的版本。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社会因素，人们在通过转发获得关注和同行认可后，就会倾向于越来越多地在推特上发布阴谋论。

事实上，人们坚定的信念不是任何一种阴谋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内心世界而对科学世界的否定。为了否认现实，阴谋论优于科学解释、许多阴谋论优于一个阴谋论。这些阴谋论不需要相互兼容，而是根据情况选择性地使用最有利的那个。

遏制传播

这项研究结果挑战了传统观念，即阴谋论存在于特定类型的个人或小而封闭的社交圈中。事实上，今天，阴谋论出现在推特和类似的各种在线社交平台、公开论坛。研究者认为，那些参与这些阴谋论的人通常只是普通人，而普通人可能更容易受到阴谋论的影响。

这意味着，遏制和打击虚假信息的传统方法对于打击目前存在的阴谋论无效。

提供事实是行不通的，因为整个问题就是人们在否认现实。由看似温和的想法组成的入门阴谋论提供了一个较低的进入门槛，并吸引人们进入，然后引导着他们可以逐渐接受更极端的想法。此外，鉴于缺乏一个有魅力的核心人物来兜售这些故事，所以不可能通过抹黑该组织的核心人物来遏制阴谋论。在推特上，魅力中心每周都在变化，取决于哪个用户信息的转发最多。

应该怎么办呢？

社交媒体公司可以训练他们的算法，以确保阴谋论不会被推广或推荐，并过滤掉错误信息和假新闻。YouTube等许多网站已经在这样做了，并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但用事实来攻击阴谋论并不会那么有效，这意味着像推特的Community Notes这样的事实核查系统可能对一般用户有用，但对那些否认现实的人来说就没用了。

遏制阴谋论，长期和理想的方式是通过教育，而教育的全部意义在于让人们认真思考事实。

例如，训练人们识别什么是阴谋论并不难——这些故事通常是精心设计的，逻辑往往是有缺陷的，去掉任何一段叙述都会导致一切崩溃。此外，不妨提供攻击入门阴谋论的纠正性信息，因为在这个阶段的人们还没有完全脱离现实，可能比那些已经深陷其中的人更容易接受干预。

来源：哈佛商学院；编译：王梦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