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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组织:在线知识学习与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模式重构

2023-04-19杜翠叶

青年发展论坛 2023年6期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理论

杜翠叶

“青年是整个社会力量中最积极、最有生气的力量,国家的希望在青年,民族的未来在青年。”[1]因此,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始终是党的政治和青年工作的重要内容。为推进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2007 年共青团中央、全国学联提出实施“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工程”。进入新时代以来,2020年共青团中央、教育部等五部委联合印发《关于深入实施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工程的意见》,提出了“在各行业各领域切实为党培养和输送一批青年政治骨干”的目标,明确了在新时代深入实施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工程的重要意义、总体要求、培养机制和保障体系,推动了新时代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工作的制度化、规范化发展。

随着数字技术的迭代更新和互联网平台的迅猛发展,在线学习成为新时代青年知识获取的主要渠道,这一变化为新时代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带来新的挑战和机遇。所谓在线知识学习指的是:以互联网为基础,主体为完成特定的知识学习目标,利用网络与外界学习环境进行的交互总和[2]。知识是理论培养各环节中最为实在和关键的环节,当知识获取方式发生改变,理论培养基础环节的形态随之变化,便需要理论培养模式进行相应地优化和调整。学术史回顾可见,虽然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问题备受重视,但学界对这一主题的关切和研究尚有不足,无论是研究成果数量还是研究的广度、深度,都与这一主题的重要性不相匹配。进一步来看,围绕在线知识学习与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开展的相关研究仍是空白。

本文关注到在线知识学习兴起对于传统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方式的影响,以“组织”作为研究主线,从传统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组织化培养经验的梳理出发,分析在线知识学习背景下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组织方式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最后从“再组织”的视角探寻优化新时代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模式的举措。本文旨在通过研究,为进一步提升互联网条件下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的针对性和有效性提供思考与建议。

一、组织化: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的基本经验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我们党立志于中华民族千秋伟业,必须培养一代又一代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立志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有用人才。”[3]强调了培养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始终是中国共产党执政兴国的重任。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初就以青年作为主体力量,始终高度重视对青年马克思主义理论培养,有组织、有策略地按照马克思主义者培养的目标,通过组织化的方式积极实施教育手段并创设有利条件,促使青年实现马克思主义理论成长,探索形成了青年组织化培养的历史经验。

(一)组织化推动激发青年理论生发

理论培养,首要是理论生发动力问题,即理论是如何进入意识的,这直接影响到理论培养的主体问题。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理论和意识的问题,强调理论从外向内武装头脑的重要性并提出:“在实践方面,共产党人是各国工人政党中最坚决的、始终起推动作用的部分;在理论方面,他们胜过其余的无产阶级群众的地方在于他们了解无产阶级运动的条件、进程和一般结果。”[4]

至十月革命胜利后俄国开启社会主义实践,列宁提出著名的灌输论,认为先进的思想不会自动进入意识,“意识只能从外面灌输进去”[5]。这一理论反对自发论,认为科学社会主义思想必须通过“外在力量”灌注和输送到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中去,以增强其政治意识和阶级觉悟,而“外在力量”就是指无产阶级的推动,从而解决了理论生发的动力问题,为无产阶级政党理论培养提供了理论依据。

中国共产党在理论培养中,始终将推动理论进入意识作为共产党的重要任务,毛泽东在《古田会议决议》中提出马克思主义理论进入头脑要“代之以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6],明确“十大教授法”,强调要坚持理论教育和思想启发相结合。

邓小平提出推动理论进入头脑“要精”“要管用”,针对青年理论培养问题,他反思改革开放前十年和学生闹事教训,认为我们党“对青年学生引导不力”[7]是一个重大失误,提出理论引导要结合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实际,更要结合青年实际,做到有针对性的引导。

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新时代青年思想政治教育问题,提出“要坚持灌输性和启发性相统一,注重启发性教育,引导学生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思考问题,在不断启发中让学生水到渠成得出结论”[8],“要通过教育引导、舆论宣传、文化熏陶、实践养成、制度保障等,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化为人们的精神追求,外化为人们的自觉行动”[9]。

从灌输、启发、教育、引导等注重培养手段,到宣传、熏陶、养成等注重提供培养环境,中国共产党始终强调无产阶级政党在理论培养中的主动地位,将有组织培养作为中国共产党确立思想政治教育地位、作用、方针、原则、任务和内容的前提和依据,也作为中国共产党开展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所遵循的基本行动逻辑。

具体到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的语境中,中国共产党在探索对青年进行理论培养的过程中,注重“自外向内”输送理论的过程中,也正视青年群体思维活跃、接受能力强但存在容易受各种新思潮迷惑、信仰不够坚定等思维特点,更加强调要主动占领思想领导,有组织地对青年进行系统的理论培养。

(二)封闭化集训强化青年理论塑型

理论培养,是知识系统化的过程,需要解决理论系统进入头脑的问题。马克思主义理论是意识形态的一部分,是与人类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相联系的理论,理论概括性、抽象性更高,一定时期内稳定高频地培养对理论养成十分重要。青年受经历、阅历和自身理论体系基础所限,加之价值观塑造尚未成型,情感心理尚未成熟,在理论接受过程中更易因外界事物而影响甚至改变自己的思想、观念与心理,封闭性训练更具有必要性。

中国共产党在青年工作中,深谙青年理论养成特性,重视专门机构以封闭式的集中理论训练方式,探索封闭性的理论培养模式,在高强度高密度的理论集训中完整系统地完成理论学习,将理论“框架”和相关知识高效“导入”青年头脑,完成理论塑型,增强对青年群体理论培养的有效性。

中国共产党历史上专门集中性培训机构就源自于理论培养尤其是青年理论骨干培养的需要,如毛泽东创造的湖南自修大学以及农民运动讲习所、安源党校等;土地革命时期,为应对严峻的革命形势,中央苏区建立了与青年培养体系相适应的列宁团校等各级各类的培训机构,专门培养青年理论干部,快速地将有革命理想的青年训练为有革命理论的青年,为青年在各个领域发挥生力军和突击队作用提供理论保障;延安时期,大批以知识分子为主体、部分来自国统区甚至是海外的爱国进步青年满怀热情奔赴延安,中国共产党成立了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中央党校、马列学院、陕北公学、鲁迅艺术学院等30多所政治性极强的专门教育机构,坚持领导讲授革命理论、研讨抗战国策、强化军事政治教育,快速完成了青年马克思主义理论化过程。

上述这种以党校、团校以及各种各类专门政治性教育培训机构为阵地,在短期内实行集中、封闭集训式的理论培养方式,对塑造青年的马克思主义观、构建青年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组织化训练强化青年理论认同

理论培养,需要完成从认知到认同的过程。马克思主义理论既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思想理论基础,也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能为无产阶级和广大劳动群众认识和改造世界提供正确的理论指导。为此,理论培养,必须在注重认识世界、解释世界中引导青年在组织训练中增进理论认同、情感认同和政治认同,需要个体在组织共同体的集体约束力中形成意识。

中国共产党在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中,关注到青年理论培养由“知”到“意”再到“信”,离不开社会交互化的过程,注重契合青年社会交往需求,引导青年在党团组织、群众组织、学术组织或读书会、兴趣小组等各类自治组织中创设理论学习和理论交流研讨的条件,促进青年理论培养。如早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前,李大钊、陈独秀就创建了马克思主义学说研究会,毛泽东与蔡和森等人创办了新民学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张闻天在马克思共产主义学校组建马克思主义研究会。

这些组织都在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中起到了积极作用,强调围绕专题开展有组织的理论学习和交流研讨,对引导青年成为马克思主义者发挥了重要推动作用,许多青年接受马克思主义就得益于参与这些组织的活动。在青年马克思主义理论者培养中,各种理论研习社、理论兴趣小组、理论社团等规范组织内成员理论学习行为,要求成员按照组织纪律开展理论学习,也起到了推进理论培养的作用。

(四)组织化自学促进青年理论内化

理论培养,最终要化为意识,形成内在约束。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培养,从理论生发、塑型到促成认同,主体力量都源自党和国家的制度性需要,但仅靠制度性的约束难以确保理论稳定、长远、持久地发挥作用。要真正成为马克思主义者,必须突破制度规范约束,探索机制,促使青年真正领悟到理论内在魅力并掌握运用理论分析、阐释、解决问题的能力。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理论培养“必须强化学习自觉,增强学习内生动力,利用业余时间刻苦学习。铢积寸累,日就月将,才能水到渠成、融会贯通”[10],阐释了自学在理论培养中的作用。

但自学对青年群体有一定挑战,由于所处的人生阶段不同,个体更关注所处的真实客观世界中一系列亟待解决的问题,经常彷徨于理想和现实、主义和问题、利己和利他、小我和大我、民族和世界等关系之间,对理论学习存在功利化倾向,存在“对理论学习不重视,把自学变不学;有的想起来就学一学,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有的拿学习来装门面,浅尝辄止、不求甚解;有的学习碎片化、随意化,感兴趣的就学、不感兴趣的就不学”[11]等情况。

对青年进行马克思主义理论培养,更要注重创设培养环境和条件,促使理论实现内化,而个体只有在心无旁骛的“自学”中处理自己内心主观世界的关系才能实现“悟”,实现学思悟相统一,打开境界实现内化。针对青年群体特征,中国共产党在培养青年理论骨干中,格外注意有组织的“自学环节”设定,强调青年理论培养中必须将自学作为学习的一部分,并把推动青年自学与增强青年修养结合起来,从而达到强化理论教育的实效[12]。几次党内大规模集中学习中,特别关注以组织化的方式要求青年做好自学计划,有计划地组织青年以阅读、交流和研讨等方式深化对理论的理解,对于青年理论培养的促进作用十分明显。

纵观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程,对于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的理论培养一开始就摒弃自发模式,坚持自觉组织过程,逐步呈现出从个体走向组织、从分散走向整体,从零散走向系统[13]的趋势,表现出强组织集体行动、强理论内在逻辑、强系统专业培养,突出组织优势和政治优势,这些都成为中国共产党对青年马克思主义理论培养的鲜明特色和独特优势。由于这种干预突出表现为以中国共产党为主体的推动方式,“组织化”理论培养更多呈现出“他组织”或“被组织”特征。在党领导革命、建设、改革和发展等各个时期,这种培养模式也展现出优势,培养出一批又一批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当下“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工程”仍基本沿用以上方式。

二、自组织:在线知识学习的特征与模式

在线知识平台兴起,特别是移动学习终端、MOOCS 等的应用和推广,使得全球范围内的在线学习人数井喷式涌现[14],越来越多的青年将在线学习作为知识获取的主要渠道。2019 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中就指出:我国网民达到8.02 亿,其中手机网民占比98.3%。新闻客户端和各类社交媒体成为很多干部群众特别是年轻人的第一信息源,而且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信息源。[15]2023年6月,在文化强国建设高峰论坛上,哔哩哔哩总编辑周奕分享了一组数据:“985 和211 大学的学生使用B 站的比例已达82%,2022年在B站学习的人数突破2.43亿,同比增长33%。”当大量青年涌向网络平台时,在线知识学习就成为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的新环境和新变量。因此,我们有必要先对在线知识学习的特征进行分析。所谓“自组织”,强调事物具有自我演化的性质,即没有外部指令仍能自行按照某种规则形成一定的结构或秩序[16]。本文认为,在线知识学习的核心特征正是其“自组织”性。这一“自组织性”主要反映在学习者主动性、话题设置问题化、评价反馈及时性、内容生成性等四个维度。在这一核心特征的影响下,在线知识学习与传统知识学习和理论培养的模式也具有显著的差异。

(一)“以教为中心”到“以学为中心”,个体自主性增强

“自组织”能够自我激活、自我定向、自我适应、自我调整、自我规划和自我控制[17],有着强烈的“自我”色彩。传统理论培养“教”的体系占主导端,“学”由于“深受现成性、客观性以及实体性等传统知识观念的钳制”,则长期被置于“被动接受与静态储蓄”的局面[18]。概而言之,理论培养的主动性在“教”而不在“学”。而在互联网时代,知识、数据、信息等异质性资源快速聚集,传统知识资源优势被在线学习平台所提供的海量知识供给取代,学习者与教学者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学习者可以借助互联网,主动搜索和处理相关的知识或信息,自主构建知识学习结构。加之,在线知识平台能精准地分析研判学习者的知识结构、兴趣偏好、学习需求,并精准推荐相关学习资源,从而加速了自主学习模式的形成。青年是在线知识学习平台的主体,更容易被这种“自然、自己、自由、自觉”的学习模式所吸引,逐步在在线学习平台形成知识学习的“自组织”网络。

(二)“线性叙述”到“网状联结”,问题导向明显

“自组织”具有开放性、非线性、自主性、不确定性等特征[19]。在传统封闭集训理论培养模式中,“教师的想法与见解通常来源于已建立的知识领域”[20],理论培养中“知识”传递过程往往遵循“线性叙述”逻辑,一般是按照学科专业体系,遵循知识的历史发展逻辑,或者按照西方“逻各斯”思维的演进方式,由概念到命题再到判断逐层深入阐述,追求理论本身的层次性和逻辑性,知识自身具有很强的确定性。传统的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过程中,无论是理论讲解还是理论宣传,都专注于理论内部的系统性和完整性。知识背后的理论框架是以相对封闭的方式和统一的模式快速“移植”到青年头脑中。而在在线知识学习中,开放性平台犹如知识集散地,知识体系呈现方式以青年感兴趣的某一个理论知识点为话题中心,相关的知识迅速集结在一起,形成网状联结结构。在线知识学习突破以简单记忆型、接受型和简单应用为目标的线性传播方式,以个体关注的既定问题为链接点,强调在复杂情境中能够灵活运用所学知识,创新性地实现问题解决与知识创造,从而为知识学习赋能。

(三)“学用分离”到“学用自洽”,实现评价自适应

自我反馈评价是“自组织”实现由无序向有序转变的关键所在。传统理论培养中,理论培养的“输出”与“反馈”过程均是信息的单向流动。一般是在理论阐述结束后再安排互动交流,或者专门设置场景展开互动交流,理论知识的学习、交流深化、学习评价等都是独立的阶段,“先学后用”成为培养教学实践中的基本学习过程。而在在线知识学习中,信息技术的发展和普及为在线知识学习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传统教学中的讨论、测试、评论等功能可以迁移到网上,能在知识学习时同步检测学习效果。而学习分析技术的日益发展,驱动了伴随式评价体系的兴起,通过留言、点赞、弹幕、学习小组、学习圈等方式增加学习互动的趣味性,呈现出“伴随生活全领域、伴随学习全过程、伴随个体自适应”的全新特征[21]。同时,近年来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沉浸式场景应用的功能也不断完善,能够正向影响学习者的情感体验,显著改善学习者的物理沉浸感[22]。这些都有效跨越了理论知识学习和知识研讨评价的“裂隙”,学与用的融合度增加,学习评价的及时性和自适应能力增强,知识学习实现了“学用自洽”。

(四)“知识学习”到“知识生成”,群体建构性加强

“自组织”倡导学习的自主性和协作性相统一,强调知识不单是个体的知识学习,也是群体性的知识建构[23]。传统课堂式理论培养模式中,教师和学生扮演着各自独立的角色,理论培养过程各要素的分布时空相互独立,知识学习各种形式互不干扰,专家辅导、小组讨论、个人自学等分段存在。而在线学习资源则呈现出可进化性、分布式、社会性、情境性、开放性和复合性等发展趋势[24],很多学习“内容由学生交互生成”[25]。青年在线知识学习中,学习者不再是唯一的身份,同时还可能是知识的传播者、理论的建构者和知识平台的内容生产者。这一现象在备受青年欢迎的新兴网络平台上表现尤为明显,例如在B 站上,大量的青年学生、青年白领基于自身的知识储备、动手能力、岗位经验等,成为粉丝百万的UP主,发布了大量的知识传播视频,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方面面,其中也不乏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共党史、政治学、哲学等内容的阐释。在这个过程中,青年通过学习吸收各类知识,经过自己的理解创新,再以适应在线平台环境的形式加入传播。这类知识传播作品对广大青年很有吸引力,在线学习的自主性和生成性正在加强,从而形成知识学习与知识传播的正反馈。

三、组织调适:在线知识学习带来的机遇和挑战

“他组织”理论培养往往遵循理论体系自身既定的知识静态内容,按理论内在“应然”图景,由点到面线性推进理论培养,而在线知识学习“自组织”以理论培养对象“实然”为出发点,以学习者个体为基点,对知识进行重新编排,以适应学习者解决实际问题的客观需要。两者各有偏重,但都未曾偏离“有组织的”理论培养传统。而当青年知识学习以在线为主,就需正视在线知识学习与传统理论培养之间存在张力,平衡好组织推动同个体兴趣、理论严密性同知识碎片化、过程控制同个体行动、实践养成同程序设定等四组关系,以期为持续优化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路径提供参考和依据。

(一)组织推动同个体兴趣存在张力

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身有着严密的逻辑体系,对青年进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培养也蕴含着强烈的组织意志和组织期待,传统的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遵循这一思路,党和政府作为主要外在力量这一推动方式,对青年理论培养体系建设发挥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在自上而下、由外向内的“他组织”推动方式下,目标明确,进程可控,但青年学习主观能动性较弱,参与培养体系建构的自主空间也不大,教学过程和培养实训中互动意愿不强。

在线知识平台则呈现出另一幅图景,B 站的弹幕视频,抖音、快手的短视频,以及平台知识直播中,UP主以娱乐化视频或文字发布段子等方式演绎复杂晦涩的理论知识点,以青年学生群体为主体的用户根据自身兴趣主动参与学习又快速将感兴趣的知识点分享出去,实现知识传播;平台“知识区”细分类目,将包罗万象的知识汇聚在一起,为传统知识及泛知识领域视频创作内容提供了更明确的传播发展空间,加上B 站带有推送系统,更容易增加知识学习乐趣,增加用户黏性。平台、博主、用户共筑了一个自成体系知识社区,极大激发了学习者的主动性和能动性。学习者在不同组织模式下行为反应模式差异很大。

对青年进行理论培养,能动性的发挥程度和培养成效呈正相关。要增强理论培养的有效性,必须主动面对在线知识学习带来的新变化,正视青年“自组织”和“他组织”的反应模式差异,有针对性调动各方主体主观能动性,形成对青年进行马克思主义理论培养的合力。

(二)理论严密性同知识碎片化存在张力

马克思主义是系统完整、逻辑严密的科学理论体系,这一理论体系不仅仅是理论知识的整合,还是逻辑体系的自洽。“他组织”模式下,能稳定有序对青年进行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并完全遵循理论内在结构要求,确保理论阐述逻辑的严密性和整体性。

在线学习平台中,为确保青年非连续性学习效果,很多网络学习平台会对视频整体知识进行碎片化处理,如网易云课堂和慕课网2—10分钟、学堂在线5—15分钟[26]。短时间内青年的学习效率和关注度得到了提高,但理论以知识“集散”方式存在,学习的持续性、连贯性上会存在欠缺。而以自媒体传播为主的知识平台中碎片化更为严重,即便有强大技术支撑的B 站,知识区“细分显得非常杂乱,内容松散且质量参差不齐,容易搜索到不相关的信息”[27]。此外,大量在线知识学习平台“同质化可能会带来信息冗余”“降低用户获取并学习知识的效率”[28]。“对在线学习者个体而言,头脑里塞满东西和头脑里空空如也同样糟糕”[29]。

青年理论培养要注意到碎片化知识处理的优缺点,强化平台赋能,优化“理论框”同“知识点”的关系,避免青年被淹没在知识堆中,而是真正按照马克思主义理论内在逻辑将这些知识点结构化成完整的理论。

(三)过程控制同个体行动存在张力

马克思主义理论培养是知、情、信、意、行相统一的完整过程。“他组织”培养模式下,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知识学习同具体组织场景中的深化认识、形成共识、升华情感、涵养意志等过程都融合在一起,从而完成理论的整体培养。从知识传授、思想交流到实践训练等各环节都有严格的组织控制,有专门组织创设情景,由专人负责,置于组织创设的环境下去真实观察和动态调整,确保了理论培养的系统性。

在线上知识学习过程中,虽然技术手段丰富了各种交互情景,BBS 等各种网络社交手段的运用为个体在线交流提供了便利,观点交互的“关系力量”能促进理论深度培养,但在线场域与真实组织中的场域还是存在较大的区别。学习者在线面对的是冰冷的屏幕,文字、语言、图像或多媒体等方式的互动与真实组织环境中情感互动差异还是较大。研究发现,在线学习存在心理动机、数字技能以及使用行为等“新数字鸿沟”[30],即心智投入的数字鸿沟,如有些群体在在线学习过程中呈现出“孤独”“冷漠”“游离”的情绪心理。

因此从“问题”到“主义”,还需要在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上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观察分析问题,实现对马克思主义价值认知的科学化、价值情感的积极化、价值意志的坚强化、价值信念的坚定化,从根本上增强信仰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自觉、政治自觉和行动自觉。

(四)实践养成同程序设定存在张力

马克思主义者是一个实践主义者,不是经验主义者,理论培养中所具备的素质是需要在真实的社会环境中,在现实复杂的政治斗争中去养成的,绝非“轻轻松松敲锣打鼓”可以实现的。“他组织”可以提供各种组织资源的支持,尤其是日常党团组织等真实社会组织运行创设培养所需要的条件,有利于让青年在真实评价中去不断校正和检验理论培养成效。

在线知识学习“自组织”中,人工智能可在极短时间内积累起人类几千年来才能积累的知识,能在程序中按照学科理性模式去设定理论养成的在线训练场景,并在人工智能算法的驱动下完成与环境的交互,但不可否认的是,人工智能在社会性和主动性上是存在局限性的,“无法主动积极地作用于环境,不能在与人的交往中进行学习”[31]。个体通过在线方式学习马克思主义相关知识,是一种获得间接经验的心理过程,如何检验间接获得的知识学习对于理论培养的有效性,是摆在在线学习中的难题。对于个人行为、情感、意志、信念等思想道德方面的修炼和养成,在线知识学习更多的是基于程序设定,是模拟的环境下不需要考虑实际成本和代价的训练方式。

但对于青年而言,“网络原住民”有时难以区分真实世界同网络世界的评价差异,学习中呈现唯知识化倾向,将概念、原理、结论作为培养的主要内容。在场景运用中,“键盘党”作出的反应大多是“应然”,与“实然”客观复杂的环境还是有所不同的,虚拟世界同现实客观世界之间存在“撕裂”状态,难以完全客观理性地区分“在线世界”和“客观世界”,存在一定程度的“说到=做到”的现象。这种客观存在的撕裂状态,需要重新思考对于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成效评估的影响,从而在教育过程中对成效评估机制进行再组织,让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将理论应用于实践,并自觉在现实世界中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自身言行。

总之,传统理论培养“他组织”重灌输、重主导、重教化、重知识等特点和在线知识学习“自组织”重引导、重主体、重内化、重运用等特点存在冲突。回到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这个共同话题上,无论是“他组织”还是“自组织”模式,都需要同步在灌输与引导、主导和主体、教化和内化、知识和运用等方面同向发力,需要在“有组织”的话语框架中寻求“他组织”和“自组织”的共通逻辑,形成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合力。

四、再组织:优化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模式

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模式的演变具有很强的政治性和时代性。所谓政治性指的是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模式会随着培养任务和党的中心工作的变化而演变,直接影响培养模式演变的因素包括教育思想及其相关政策。所谓时代性指的是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模式会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而演变。在线知识学习的兴起和发展,给新时代的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尤其是理论培养工作带来新的机遇和挑战。在这一背景下,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模式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和创新。新时代的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工作,需要根据组织培养目标,主动适应和接纳青年学习方式,将在线知识学习纳入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方案中,以知识观、学习观和教学观的转变,推动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学习形态、学习过程和学习实践的优化升级,探索出新时代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工作的新模式。

(一)将在线知识学习有机融入组织化学习方案

从2020年发布的《关于深入实施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工程的意见》来看,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的培养机制仍坚持传统模式。理论学习“原则上学员每年集中理论学习不少于2 周或总学时不少于80 学时”,无论是高校班、国企班、农村班、社会组织班或者其他班次,仍然都是以常规的组织化集中培训方式展开。随后,2023年共青团中央办公厅发布的《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工程管理办法(试行)》中,也没有涉及在线知识平台或新媒体技术手段的运用。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过不了互联网这一关,就过不了长期执政这一关。”同样的道理,当越来越多的青年将在线学习作为获取知识的主要方式时,过不了在线知识学习这一关,就过不了新时代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这一关。这意味着,相关部门要主动将在线平台学习纳入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方案中。其核心意图就是要在互联网条件下,利用在线学习平台,实现对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对象的“再组织”。实现“再组织”的过程中,要注重继承与吸纳相统一,即要继承好我们培养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的传统组织经验,又要开放性地探索和吸纳新兴组织方式,以兼容并蓄的姿态整合优质学习资源平台。

在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工程中,有关部门可以探索优化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的方案,将网络在线学习作为理论培养中知识学习的有效补给,并尝试将网上知识平台的学习成果以学分互认或转换等方式,转化为青年理论培养的有效组成部分,从而形成新时代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工作“再组织”的双轮驱动模式。

(二)以动态系统培养观念重塑组织化学习形态

在线知识学习方式改变,不仅仅反映出学习行为、学习习惯、学习偏好上的改变,更折射出青年一代学习思维由被动接受到主动建构的转变。这种青年群体由单纯的“学习者”到“自主学习者”的转变,要求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工作必须调整培养思路,形成新的知识观、学习观和教学观,并在上述新思路的指导下,探索在互联网条件下培养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的动态系统。

第一,在知识观上,要将知识看作一定情境之下主体调动先前经验来解释新的信息或解决新的问题,并赋予他们意义的过程。在这种知识观的指导下,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内容,要从注重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知识本身“是什么”,转变为对这些理论知识“为什么”的阐释,即逐步淡化“知识传导”功能,强化“知识引导”功能和“逻辑教导”功能。

第二,在学习观上,不再将学习看作是被动接受的过程,而要将学习视为主动生成和知识迭代的过程,形成建构型学习观。在这种学习观的指导下,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理论培养工作的开展,就要尊重青年在理论学习平台和内容上的偏好,鼓励青年学习者参与学习内容设计,提高学习主动性。

第三,在教学观上,要将理论培养过程视为在一定情景或关系网络中促进学习者主动建构知识意义的过程。在这种教学观的指导下,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的理论培养要更加注重在线知识学习平台等新兴关系情境,加大对培养对象的信息处理能力、协同合作能力、创新能力以及批判性思维能力的培养。要通过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场景,创造和强化对青年理论培养的过程支持。

(三)以新平台技术全方位赋能组织化学习过程

培养方案的调整和培养观念的转变,最终需要通过培养过程各要素的关系优化才能在行动层面影响到培养成效,而通过平台技术赋能能快速促成要素间关系重整,让青年在更适应自身信息接受方式的场景中更好地提升理论认知水平。

第一,在理论学习过程中,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实现海量知识信息的积聚,并通过技术平台图景化、流程化等方式优化知识呈现方式,突显理论体系的逻辑脉络,让青年能快速从整体上把握理论体系。

第二,在理论内化过程中,可以通过技术手段优化线上学习场景,探索将经过程序设定的现实场景同实践政治训练的要求有机结合,调动青年学习者反思、解释,通过内在交往理性,引导青年通过反复观察、感受、实践、探究,深化对认知、情感、行为和认识的体察和感悟,最终形成马克思主义理论培养所需要的某些观念、情感、态度及道德品质。

第三,在理论培养评价中,可以依托技术探索在线学习积分评价等过程性评价机制,定期对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养中的知识掌握情况作评估,动态掌握青年理论培养的情况,平台中青年及时分享和互动的行为,这有利于促进青年反思,优化知识结构和深化对理论的认识,提升理论培养成效。

(四)以新型学习共同体来保障组织化学习实践

人是现实社会关系中的产物,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唯有在客观生动的社会关系中才能真正养成,各种社会正式与非正式组织的培养作为传统理论培养的优势依然存在,但在线学习方式的兴起,理论培养模式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第一,引导自组织学习共同体的常态化。可在传统的组织方式基础上探索平台与线下活动相结合的方式,将学习的情景设计和协同设计作为建设重点,构建自组织学习共同体,引导在线平台共享型讨论空间的设置,探索网上网下一体化学习型组织、学习小组、社团活动等方式,强化研讨和交流。

第二,打造集体学习共同体的在线形态。在坚持党团组织培养传统优势的基础上,强化党团组织在线学习共同体建设,基础范式是发挥在线沟通技术的灵活优势,依托腾讯会议、微信群、钉钉群等在线平台构建在线学习共同体。在此基础上,要积极构建线上组织化学习模式,分散学习与专题化学习结合,实现在线学习资源共享与共研。

第三,创建适应青年特点的新学习体系。积极引导学生工作队伍和思政工作队伍,主动发挥自身优势,形成工作合力,有效把握新时期青年个性特点和成长规律的新变化,及时回应青年理论认知、情感发展和社会实践行为的新需求,积极参与到创建青年大学习的新体系进程中来,共同为新时代青年马克思主义者培育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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