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美好生活社会视域下个体理性与社会理性相协调机制的构建

2023-04-17李晓霞

广西社会科学 2023年9期
关键词:理性建构个体

李晓霞

(上海师范大学 a.知识与价值科学研究所;b.哲学与法政学院,上海 200234)

自文艺复兴对神的祛魅开始,上帝便被拉下了神坛,取而代之的是对人的主体性及个体理性的张扬。在近代启蒙理性主义看来,文艺复兴以来的西方近代哲学所开启的认识论转向,就是用人的主体性和人的理性来取代上帝的神圣形象,把人从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中解救出来。其奉行的理性原则是人可以通过理性把握世界并改造世界。正如马克思所说:“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就成了为历史服务的哲学的迫切任务。于是,对天国的批判变成对尘世的批判,对宗教的批判变成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1]自此之后,西方近代哲学转而关注人本身及人的理性。这一转向最先由笛卡尔开始。他通过提出“我思故我在”的哲学命题开启了西方近代哲学的认识论转向即主体形而上学转向,他以普遍怀疑的方法论来确证人类知识的合法性,提出人们应该用数学的方法即理性来进行哲学思考,因为理性比感官的感受更可靠。他以对个体理性的强调来高扬人的主体性,从而确立了主体理性以及自我意识的突出地位,使哲学的研究范式发生了根本转变。笛卡尔之后,康德、黑格尔等人都对理性作出了不同的诠释,使得理性的地位和作用得到了提升。对于当今美好生活社会的构建来说,理性的作用更是至关重要。但是,美好生活社会之所以美好,并不是因为每个人都是理性人,事实上每个人也不可能在任何时候都是理性的。美好生活社会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美好生活社会能够建立有效的理性发挥机制,让非理性以及反理性受到制约。因此,对于美好生活社会来说,理性发挥作用的机制比理性本身更重要。美好生活社会必须建立人类理性的有效发挥机制,保障个体理性和社会理性的相互协调。只有当个体或社会有效地发挥理性的作用时,美好生活社会才会成为可能。

一、个体理性:个人独立性与他人依赖性的辩证统一

现代社会是一个多元社会,其多元性的前提在于人的主体意识的觉醒。正因为每一个个体拥有了主体意识,他们才会由此产生不同的理念、准则和信仰,现代社会也才因此呈现出差异和多元的特征。“多元社会是一个非排他性生活世界,在这个生活世界中,所有存在者身份都是平等的,并以一种理性的态度在经验生活中彼此商谈、交流,构建起主体间关系。”[2]可是,真实的情况是并非人人都能以理性的态度处理事务,社会中非理性的现象依旧存在,由此产生的矛盾也接踵而来。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要大力呼吁人人有理性地对待周围的一切事物,建构一个合乎理性的、和谐的美好生活社会。

何为理性?在黑格尔看来,理性是宇宙的实体,也是宇宙的无限的权力,它是一切自然的和精神生活的基础[3]。据此,黑格尔创造性地提出了“理性的狡计”这一概念,认为理性是存在于宇宙万物和人的全部活动中的伟大的普遍的力量,它总是借用特殊的存在者之间的磨损和消耗,在冥冥中贯彻自己的目的和意图[4]。因此,理性是推动事物发展的力量,它存在于人的全部活动之中。对于个体来说,理性理应是人人都具备的基本能力。但是,个体理性能力的发挥和运用却是因人而异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效发挥理性的作用,因为在现代市场经济社会中,个人很容易走向以“经济人”假设和利益最大化为主要价值导向的境地。所谓“经济人”假设,是指“一个人,无论他处于什么地位,其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都以追求个人利益,使个人的满足程度极大化为最基本的动机”[5]。也就是说,在现代市场经济社会中,个人容易成为原子式的利己主义个人,有的人甚至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利益而无其他。就如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代表人物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对人的利己本性所作的描述:“我们每天所需的食料和饮料,不是出自屠户、酿酒家或烙面师的恩惠,而是出于他们自利的打算。我们不说唤起他们利他心的话,而说唤起他们利己心的话。我们不说自己有需要,而说对他们有利。”[6]可想而知,在这样的背景下,人人都是各自为战的,个人奋斗成为理所当然的口号,为了自己而努力也就顺理成章了。但是,市场经济社会在激发人们的奋斗激情的同时,也有可能成为他人幸福的“绊脚石”。一切就如马克思所形容的那样:“每个人都妨碍别人利益的实现,这种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所造成的结果,不是普遍的肯定,而是普遍的否定。”[7]如果人们都只考虑自身的利益,把个人必须努力理解为孤军奋战,那么运用理性就无从谈起;如果个人理性无法发挥有效作用,构建美好生活社会也就无从谈起。

在美好生活的愿景下,每个人都能够理性地对待自己和自身利益以及自身利益与他人利益关系的问题具有重要的意义。虽然美好生活社会的建构必须依赖社会整体理性的作用,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消解个体理性,或许个体从自己的利益或目的出发进行活动,同时又顾及他人幸福奋斗的正当性,才更能有助于社会整体的发展。就像黑格尔所说的那样,“世界进程的个体性很可能以为自己的行为是自为的或自私的;但它比它所以为的那样是好些的,因为它的行动同时就是自在存在着的、普遍的东西的行动……所以,个体性的行动和作为就是自身的目的;通过力量的发挥运用,向外表现,自在性或潜在性就不是死的,而是活的,有生命的。自在性并不是一种尚未展开的没有具体存在的抽象的普遍;它本身直接就是个体性的历程的现在和现实”[8]。因此,对于个体来说,个体的行动看似是为了个体的发展,但实际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到整体,从而有助于社会整体的行动,“个体性的运动就是普遍的东西的实现”[9]。正是在个体的行动中才能形成社会整体,成就整体的事业。但是,个体的行动必须发挥理性的作用,若无理性,完全由情绪控制,个体的行动将毫无意义。人只有在理性的驱使下才能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思和纠正,并给出行动的最优方案,使自己理性处理事务的同时也能改变社会整体的行动效果。每个人自己必须努力,也要顾及他人幸福的正当性,这才是个体理性的当然逻辑。

虽然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绝对理性,但是个体理性的真正有效发挥要求理性的个体正确地认识自我与自身以及自我与社会和他者的关系。

第一,要正确把握自我与自身的关系。每个人都有独立的自我,而这个自我对自身成就成什么样的人具有特殊的意义。因此,个体需要用自身的理性把控好这种关系。过度的自我并不是自身发展的最佳选择,因为对自我的绝对关注,意味着与他人的分隔和封闭。孤立主义的自我对个体自身的发展不仅不能带来积极的促进作用,反而会导致相反的效果。因此,个体既要有独立性、整体性、特殊性,但又不能追求封闭的自我。在追求独特的人生目标和建构自己出彩的意义世界的同时,摆脱过度自我,是个体理性发挥作用的最佳选择。

第二,正确认知和遵守社会规则。遵守规则是个体参与社会公共生活的第一法则,社会的规则制度虽然对个体而言具有一定的外部强制性,但是个体如果不遵守规则,那么社会的公共秩序就会产生混乱。遵守规则意味着个人对理性的坚持。即使规则不具有合理性,也要遵守改变不合理规则的规则。在规则中展现的个人理性,体现的是对他者的尊重。一个人缺乏理性的最常见表征就是无视他者,并以自我为中心。个体具有独特性和自我完整性,就容易导致个体对他者的排斥,将他者看作对自我完整性的损害。其实,个体既是完整的又是不完整的。只有当个体将他者内化于自身,使之成为自我独立性不可缺少的必要依赖的时候,个体理性才能得到充分的展现,否则就很容易感情用事,完全受制于情绪,从而变成我行我素一般的任性自由或者故意逃避责任的消极自由。规则正是在考量个体如何对待合理他者的实然中展现个体的理性程度。

第三,在尊重他者的同时需要学会合理求助他人。合理求助他人也是理性的表现。笔者认为,尽管每个人都明白遵守规则的重要性,也会尽可能地不违背规则,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把合理求助当作理性的东西予以坚持。多数情况下,当一个人遇到困难时,他并不清楚该如何合理地寻求帮助,因此,每个人都需要并且也应该了解解决困难的求助之法,因为理性的标志之一就是对他人的合理依赖。人并不是一个单个的个体动物,而是社会存在物。因此,我们要通过美好的教育理性告诉人们,当遇到困难的时候应通过社会的力量来解决困难,而不是像动物一样盲目而无助地面对困难。将个人努力和外部求助有机地统一起来,往往能更好地标示个体的理性状态。例如,教育需要引导个体理性地学会重要的公共生活法则:投诉找主管和有困难找警察。实际上,在人有困难的时候警察就是相关事务的主管,所以这个法则一般可以简化为投诉找主管。因为很多时候,遇到困难找不到警察,找其他管事的人往往也一样可以解决问题。所以,美好的教育理性不但需要告诉每个人相关的法则,更需要告诉每个人如何灵活地运用这些法则。从教育理性到公共生活法则,再到灵活运用法则,这就是个体理性的建构规律。无论每个人的德性修为如何,只要这样的理性建构没有完成,理性人就不可能实现。如果教育理性本身没有发挥作用,却要求个体做到完全的理性,那就是过于苛刻的要求。因此,个体理性的发挥需要教育理性首先教导个体如何遵守规则并学会合理求助,这样才能让个体发挥自身的理性。

总之,个体理性体现的是个人独立性与他人依赖性的辩证统一。很多时候,我们可能会对个体理性产生误解,以为个体理性就是要求个人有理智,学会控制自我情绪,学会运用法律与道德,以为个体理性单纯强调的是个人的独立自决性。其实,个人在作出理性选择的时候,需要有机地将自我独立性与他人依赖性统一起来。从现实的社会的人的角度看,他人依赖性在个人独立性不受伤害的前提下具有合理性,是对个体理性的润泽和丰富。孤立的自我不是个体理性的合理展现,过度的他人依赖同样是对个体理性的否定。因此,个体理性是恰当地蕴含他人于个人存在之中的选择。

二、社会理性:对个体处境的系统响应

个体理性的运用除要依赖于合理他者外,还需要有一个美好的社会理性环境。社会理性的基本标志就是个体所在的社会体系对个体处境有良好的系统响应。一个美好的社会不是仅仅通过建立规则就可以实现的,更主要的是要建立各种响应系统,让个体不至于完全依赖单个人的微弱力量去求生存。比如,当每个人都知道并良好运用“投诉找主管和有困难找警察”的公共生活法则的时候,主管和警察能对之有切实的反应,能够及时有效地解决其遭遇的困难,让个体不至于走投无路。如果这个反应机制没有建立起来,美好的个体理性的作用环境就不存在。这样一来,个体只好继续依靠自身寻求出路,走“不求人”的门道。但是个体的力量是薄弱的,仅仅依靠自身是很难解决问题的,当个体回归自身时就表明了他们对社会理性的绝望,这是社会理性脆弱的必然结果。其后果是把本来应该社会化生存的个体变成丛林里单打独斗的原子式个人,最终必然是将个体的理性消解得无影无踪。所以,个体的无理性通常是因为社会的无理性所导致的必然的个体生存反应。保证个体理性的正常发挥不仅仅需要教导个体学会遵守规则和合理求助,还要建立一个对个体处境有响应的社会系统,以此来避免个体的无理性。也即是说,个体理性的发挥需要社会理性的支持。罗尔斯曾经指出:“公共理性是一个民主国家的基本特征。它是公民的理性,是那些共享平等公民身份的人的理性。他们的理性目标是公共善,此乃政治正义观念对社会之基本制度结构的要求所在,也是这些制度所服务的目标和目的所在。”[10]公共理性(社会理性)源于个人理性又高于个人理性,其目标是实现公共善。社会理性不仅要维护个人利益,还要维护集体利益,平衡好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之间的关系,其出发点和最终归宿应该是社会整体的发展。因此,社会理性的实现在于“克制个人理性中纯粹工具性、消极性的一面,高扬个人理性中交往性、普遍性与积极性的一面”[11]。

社会理性是一个社会全体成员基于一致同意而建构起来的理性约定系统。由于它是全体成员一致建构起来的,因而每个成员都有份,都必须承载社会理性。但它既不是每个成员的简单相集,也不是只存在于个别个体或者部分成员身上,而是每个人都承载一定的社会理性并有机地与他人一致建构社会理性。因此,也可以说,社会理性是每一个个体都应该具备的品质。在现代社会,每一个个体都不可能像一座孤岛般存在,作为社会存在物,个人必须通过社会交往而生活,个人目的的实现也必须以他人的目的为中介。“个别的人在他的个别的劳动里本就不自觉地或无意识地在完成着一种普遍的劳动。”[12]也就是说,个人的存在无法与他人隔绝,个人或多或少都会与他人产生联系,个人需要的满足也是以对他人需要的满足为前提的。因此,个人应该有序地参与公共生活,个人的行为必须在普遍的、公共的法则下进行。但是,现实的情况却恰恰相反,个体可能会因为其个体理性的消解而做出无理性的行为,公共生活及其法则也可能会因为其行为的盲目性而被破坏,从而造成社会失序。因此,这就要求每一个个体在社会行为中认同公共生活法则并理性地运用这些法则,激发出自身的理性并从个体理性走向社会理性。个体承载的社会理性被有机地建构成社会理性依赖于全体成员的一致同意,由此形成了“个体理性—个体社会理性—社会理性—更高阶的个体理性”的逻辑链条。如果个体无理性,就不会有个体社会理性,从而也就不会有社会理性,最终就会导致个体更加不理性。为了论述方便,我们暂且把个体理性和个体社会理性不加区分地纳入个体理性的概念范畴内,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继续讨论个体理性与社会理性之间的关系。

从个体理性走向社会理性并非意味着对个体理性的全盘否定。个体理性是社会理性的基础,但同时要强调对个体理性的超越,目的在于更好地发挥社会理性的作用,以便为个体理性创造出更好的运用环境。也即是说,社会理性必须为个体理性的发挥营造有系统响应的理性环境,让个体理性真正发挥出来,而不是让个体返回丛林般的生活。正如上文所述,个体理性的消解往往是因为社会的无理性,个体的无理性是社会无理性的表现。因此,为个体处境建立响应系统,是保障个体理性发挥的基础。如果只强调社会理性而排斥个体理性,就会走向极端,从而消解个体理性。而一旦个体理性被消解,社会理性就是只具形式而无内容的空洞存在。如何让个体理性在新的理性基础上得以发挥,需要社会整体的系统支持,当个体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时,个体才能真正发挥自身理性。

总之,社会理性需要充分保障每一个个体在参与社会生活时的权益,给每个个体以可靠感和信任感,并且不能以个体的社会经济或政治地位划分等级,要对每个个体都一视同仁,给予同等的帮助和支持。在个体寻求帮助的时候,社会响应系统要及时出面处理,不管情况危急与否,都应该重视并严肃对待,而不是以事情的轻重缓急来决定社会资源的取用。如果市民有困难都很信任地去找警察寻求帮助,那才是理性社会的开始。美好生活社会就应该为个体理性的发挥创设相应的社会响应系统,以便为个体提供支持和帮助。

三、社会响应系统:为个体建构可信赖的他者

当个体理性地求助他者的时候,社会也要有响应者,否则,个体理性就会遭受挫折,个体理性遭受挫折的积累效应是对社会的绝望。换句话说,当一个人在社会生活中需要帮助时却发现自己孤立无援,那么他对社会或他者的绝望就是必然的,因为除了他自己,他没有任何可以信赖的人。因此,社会要确立对个体理性的响应机制,为个体建构可信赖的他者。如果一个社会没有可信赖的他者,社会理性也就彻底崩溃了。因为社会理性的核心乃是要让每个个体明确地感知到,社会有可信赖的他者。当个体遇到困难的时候,他能够找到可信赖、可给予自己帮助的他者,从而将个体理性的运用与社会理性有机地结合起来。因此,当个体知道如何理性地参与公共生活的时候,社会理性必须要有响应者。否则,个体理性导致的结果就是除了自身之外没有可信之人。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信任”的意思是“相信而敢于托付”[13]。而在吉登斯看来,信任就是“对一个人或一个系统之可依赖性所持有的信心,在一系列给定的后果或事件中,这种信心表达了对诚实或他人的爱的信念,或者,对抽象原则(技术性知识)之正确性的信念”[14]。我们可以根据他对信任的理解,把信赖理解为对他者的相信而产生的依赖。个体对他者信任的产生在于个体自身所具有的社会性,人是一种社会存在物,人通过与他者的社会交往而产生各种各样的现实关系,正如马克思所说,“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社会联系,所以人在积极实现自己本质的过程中创造、生产人的社会联系、社会本质,而社会本质不是一种同单个人相对立的抽象的一般的力量,而是每一个单个人的本质,是他自己的活动,他自己的生活,他自己的享受,他自己的财富”[15]。也就是说,社会本质是每个个体的本质,每个个体都必然地与他人进行交往、产生联系。而信任就是两个个体进行交往和联系的中介,每个个体都是在对他者的信任下与他者建立社会关系。也正是因为信任,每个个体才能拥有一个稳固的社会环境和生活世界,人也才能在其中自由地生活、交往和发展。“在成人的活动中,信任他人就是体验稳定的外在世界和完善自我认同感的源泉。这里生死攸关的,就是对‘他人’的可靠性和统一性的‘信念’。”[16]因此,在人与人的相处中,信任极其重要,若信任缺失,人与人之间将变得冷漠,温情也将不复存在。

当个体将自己的信任交托给外在的他者时,这个他者也必须是可以信赖的,并且要具有责任性,“责任性意味着不实现信任或是背叛信任是很难的,因为它不会不被侦察和不被惩罚”[17]。因此,他者要承担起自身的责任,使他人的信任和期待不被辜负。吉登斯把信任理解为对他者的可依赖性所持有的信心,恰恰说明了信任的产生建立在有一个可信赖的他者的基础之上。社会必须为个体构建可信赖的他者,因为这将影响到个体的价值诉求、价值选择和自我定位,只有当个体的生存和发展获得社会的支持和认可时,个体才能充分发挥自身的理性作用,促进社会的和谐发展。也只有这样,每一个个体才敢参与到社会生活中来,为社会的建设和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如果社会没有为个体建构起可信赖的他者,那么人们就会面临深刻的社会理性危机。其导致的严重后果就是每个个体都很难真正对他人敞开心扉,当遇到困难时也不能及时找到社会援助,只能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不仅仅是社会理性的危机,更是人与人的信任危机。因此,社会才需要建立一个有可信赖的他者的社会信任体系。可信赖的他者的存在是美好生活社会的标志之一,个体会因为有可信赖的他者而开始相信这个社会并有效发挥自身理性的作用,人与人之间也会更加团结,社会才能发展得更好。

此外,在为个体建构可信赖的他者的过程中还应该贯彻“以人为本”的基本原则。如果忽视了每一个真实存在的个体,那么就更不可能真正发挥个体理性的作用,甚至个体和社会将陷入不可调和的矛盾中。面对矛盾和冲突,一般有两种解决的方式:一种方式是依靠暴力手段予以消解。比如通过权力或惩罚手段强迫他人认可或接受某些价值或规则,但这种方式看似解决了矛盾,实质只是掩耳盗铃式地隐藏了矛盾,根本没有真正解决问题。还有一种方式是每个个体都能运用理性,相互尊重与理解,从而与他人达成一致,产生共识。这种方式才是现代社会真正有效的解决矛盾的做法。暴力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有时候甚至会加剧冲突。只有让个体发挥理性的作用,并且真正关注到每个个体的利益诉求,而不是只顾及社会的整体利益,才能建构出美好的和谐社会。不管是社会响应系统的建立还是可信赖的他者的建构,目的都在于保障每一个个体在有需要或有困难的时候都能及时地得到帮助,其落脚点归根到底都是在人身上。小到个体,大到社会,如果一味地只顾及社会的利益,那么每一个个体都会对社会失望,社会也就无法要求个体做到理性行事。如果每一个个体都放弃了理性,最后的结果就是个体理性的消解,社会将由无理性的群氓组成,这样的社会谈不上是美好生活社会。

四、美好生活社会:建构个体理性与社会理性相协调机制

在美好生活社会的建构过程中,个体理性和社会理性都不能有所偏颇,而是应该做到两者兼顾。避免个体理性缺失和社会理性缺失的相互恶性循环,这也是美好生活社会治理的核心所在。个体理性作为社会理性的基础,只有个体理性有效发挥作用才能保证社会理性的形成。个体理性的重要性不应该被忽视,而社会理性作为个体理性的集中展现,为个体理性的发挥提供了支持,其重要性也无需赘言。社会理性与个体理性相辅相成,共同发挥作用。由此,美好生活社会应该建立各种理性发挥的整体机制,保证个体理性和社会理性都能够良好发挥。

从道德正义的视角来说,只有在社会理性机制建构起来之后,我们才能理直气壮地对个体理性提出更高的道德期待,否则我们对个体的道德期待就具有或多或少的非正义性,甚至可能有道德绑架的嫌疑。如果社会理性缺失,我们就只能用道德褒扬的方式来促进个体理性的提升,这种方式对于个体理性提升的实际成效来说是不可持续的,因为褒扬要有事件依据,而事件的效应转瞬即逝。合理的选择是建构社会理性系统,一旦建构起社会理性系统,我们对个体理性提出更高的要求就是必然的。因此,面对种种非理性的个体,我们一方面要对个体理性的现状加以反思,另一方面也要反思社会理性的缺失及其根源,毕竟个体的无理性往往都是与社会的无理性相关联的。面对这种情况,我们或许可以设问:我们是否可以在身边顺利地找到有效的社会理性?如果我们每个人都仅仅像道德判官一样对别人指指点点,却很少去集体性地反思社会理性缺失的根源是什么,那就是我们给个体理性赋予了过高的价值,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个体理性的一种苛刻。如果没有理性的社会环境,我们又如何要求个体理性做到有效发挥呢?当社会理性不是帮助个体生存而是压制个体生存的时候,理性的美好生活社会何以可能呢?所以,当面对非理性的个体时,我们应避免道德权威主义的出现,使每个个体都免受来自其他个体立场的道德偏见[18]。这一目标的实现需要依靠正常的社会理性环境,尤其是当我们遭遇困难、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可以找到对应的求助目标,而不需要凭借自身的微薄力量去应对困难。

在目前的社会状态下,我们也许还不能够得到期望的那种响应,在很多时候还不能够及时地得到他人的帮助。这或许是因为让个体理性发挥作用的社会理性环境仍不够完善,所以,对于个体理性的发挥来说,建构社会理性环境或社会理性机制是十分重要的。当然,社会理性对个体理性的响应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需要整个社会理性系统的功能作用都能够得到有效发挥。其实,每个个体都有可能会遇到紧急情况,问题是当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和处理。社会理性机制的建构不能仅仅关注对歹徒、劫匪等的应急抓捕演练,更重要的是要关注日常性的紧急情况如何应对。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会遇到很多棘手的紧急情况,而这些情况往往不被重视,久而久之就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影响。对此,面对日常生活的紧急情况应如何应急是我们必须重视的问题。当个体理性缺失的时候,舆论应给予监督和谴责,否则就无法弘扬正气。但是,社会的进步和完善,仅靠谴责个体的非理性是不够的,还需要反思社会理性。甚至可以说,与其用责骂的方式,不如从系统功能机制的角度思考每个人的理性和社会的理性如何有效地联合起来。如果社会理性机制没有建构起来,个体理性就会被消解;反之,如果个体理性不足或缺失,而社会理性机制得到良好建构,那么个体理性也会被最大限度地激发出来。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社会理性的作用机制远比个体理性本身更加重要。但这也并不意味着社会理性机制的建构可以完全不顾及个体理性的作用,在建构社会理性机制的过程中也应充分考虑个体理论的重要性。任何一种机制的建构都不应否认个体理性的存在,如果忽视个体理性,社会理性的建构也会成为泡影,我们应该在保证个体理性有效发挥的前提下建构社会理性机制。一言以蔽之,美好生活社会需要建构个体理性与社会理性相协调的机制。

猜你喜欢

理性建构个体
消解、建构以及新的可能——阿来文学创作论
残酷青春中的自我建构和救赎
关注个体防护装备
建构游戏玩不够
紧抓十进制 建构数的认知体系——以《亿以内数的认识》例谈
个体反思机制的缺失与救赎
How Cats See the World
“本转职”是高等教育的理性回归
理性的回归
对一夫一妻制度的理性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