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CiteSpace 的国内乡贤研究可视化分析
2023-04-15刘源琛陶丽萍
刘源琛,陶丽萍
(武汉轻工大学管理学院,武汉 430023)
乡村振兴面临城市化造成的乡村人才流失、乡民共识性降低、乡村社会组织溃散问题,除了通过政府行政手段推进乡村建设途径外,发扬乡贤文化成为号召社会群体主动加入乡村建设的手段。中共中央多次发文提出传承、创新乡贤文化,《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 年)》明确提出要积极发挥新乡贤作用[1]。
与此同时,学界也结合国家政策与乡村现状展开了对乡贤领域的研究,研究多集中在培育新乡贤文化、新乡贤参与乡村公共事务的途径及阻碍等方面。本研究使用CiteSpace 软件分析1998—2022 年中国知网(CNKI)收录的文献,通过知识图谱直观展现研究特征与热点,以期为未来乡贤领域的深入研究提供参考。
1 研究数据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
选择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以乡贤为检索词,同时检索主题、篇名、关键词,获得学术期刊文献3 091 篇。由于CNKI 收录期刊范围广泛,选择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来源期刊以更好地反映中国乡贤研究的进展。共获得456 条结果,手动剔除报纸、会议、论文集等数据后,有效样本为433 篇。
1.2 研究方法
CiteSpace 是基于科学计量学、数据和信息可视化研发的引文可视化分析软件,使用合作网络分析、共现网络分析、共被引网络分析、文献耦合呈现学科演化路径、知识拐点、研究热点等,一经问世,就在国内外广泛应用于学科研究领域。本研究借助CiteSpace 对1998—2022 年中国乡贤研究领域研究者、研究机构、关键词进行可视化分析,得到相应的可视化图谱,以此分析研究者、机构的合作网络及研究热点。
2 乡贤研究特征分析
2.1 研究阶段
年度发文量是直观衡量某研究领域发展状况和趋势的标尺,统计1998—2022 年CNKI 收录CSSCI来源期刊论文量(图1、图2)。由图1、图2 可知,2015 年是乡贤研究的拐点,乡贤研究文献量迅速增长,且增长幅度较大,中国知网全文数据库检索结果表现更加明显。2015 年《关于加大改革创新力度加快农业现代化建设的若干意见》提出创新乡贤文化,弘扬善行义举,以乡情乡愁为纽带吸引和凝聚各方人士支持家乡建设,传承乡村文明。中央一号文件连续4 年提出要传承乡贤文化、培养新乡贤、发挥乡贤作用,学界也随即围绕乡贤展开理论与实践研究。
图1 1998—2022 年中国乡贤研究文献数量年度分布(CSSCI期刊来源)
图2 1998—2022 年中国乡贤研究文献数量年度分布(CNKI检索)
2.2 研究作者分析
一个研究领域的形成依赖于核心研究者的学术成果,其观点及思想有助于快速了解乡贤研究领域现状。对所选文献数据进行作者分析,以乡贤为研究主题发文量较多的学者依次是南京农业大学季中扬(7 篇)、杭州师范大学肖正德(6 篇)、南京农业大学张兴宇(5 篇)、南京大学姜亦炜(4 篇)。季中扬等[2]主要研究文化、党政及群众组织领域,其被引最多的文章是《当代乡村建设中乡贤文化自觉与践行路径》,该文章指出实践中存在重视“官乡贤”“富乡贤”,忽视“文乡贤”“德乡贤”等问题。肖正德[3]主要进行教育理论与管理,关注乡村教师在乡村振兴中新乡贤的角色,他提出乡村教师扮演着乡村产业人才的培育者、乡村生态文明的传播者、乡风文明的守护者、乡村治理的协助者和乡民生活改造的领导者等多重角色。张兴宇等[4]被引最多的文章是《新乡贤:基层协商民主的实践主体与身份界定》,他提出将新乡贤群体纳入基层协商委员序列中,在乡村政治层面给予其身份确认,为新乡贤深度参与基层乡村治理提供合法化路径。姜亦炜[5]认为新乡贤组织并不是“千村一面”,其在制度演进过程中的“内生性”与“外引性”的分野,以及村庄精英资源禀赋的不同,催生出了不同形态的新乡贤组织;通过考察浙北与浙南10 个村落的新乡贤组织演生过程,以成员政治影响力与制度生成为2 个维度,建构了新乡贤组织的4 种理想类型,为互益型、辅助型、分利型和协商型。
通过CiteSpace 软件分析得到作者合作网络关系,如图3 所示,字体越大代表该学者发文数量越多,节点间的连线表明二者间存在合作关系。由图3可知,乡贤研究领域学者间的合作较少,主要是季中扬与张兴宇、陶俊与杨敏红之间存在合作关系。其他未标明作者的联系多为一次性合作,且发文量仅1 篇。总体来看,现有合作更大程度上为同校老师及师生间的合作,学者们在未来有很大的深入合作空间。
图3 1998—2022 年中国乡贤研究作者合作网络(CSSCI期刊来源)
2.3 研究机构分析
从发文数量来看,北京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对乡贤研究较频繁,还有杭州师范大学、南京大学、中国农业大学及中国社会科学院等机构。高校、研究机构的期刊、图书等媒体是论文发表的主要阵地,借助CiteSpace 生成机构网络可以展示乡贤研究的相关机构合作情况(图4),根据图中字体大小及连线可以得到乡贤研究领域的主要研究力量。武汉大学与中国财政研究院、中共重庆市委党校、中央财政大学、《探索》杂志社有密切合作,广西大学与广西民族大学也存在合作关系,湘潭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与中南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存在跨学科合作研究。整体而言,部分机构间的合作频率不高,大多数高校及研究院以机构内独立研究为主,未与外部机构建立合作研究关系。各研究机构间的交流合作还有待加强,紧密的合作机构群体有助于思想碰撞。
图4 1998—2022 年中国乡贤研究机构合作网络(CSSCI期刊来源)
2.4 关键词分析
文章关键词是对文章核心观点的提炼,从关键词入手有利于把握研究重点。根据CiteSpace 关键词共现图谱中节点大小可以判断其出现频率,连线两端的节点表示该关键词在同篇文章出现。关键词贡献图谱(图5)共获得373 个节点、628 条连线,关键词按出现频次从多到少排序分别为乡村振兴、乡村治理、新乡贤、乡贤文化、乡贤、文化振兴、社会治理、德治等。对关键词进行聚类分析,聚类模块S为0.849 3、Q为0.776 3,S、Q分别大于0.500 0、0.300 0,表明关键词聚类图谱有效。生成中国乡贤研究关键词聚类图谱(图6),获得6 组聚类标签,分别是文化振兴、乡村治理、乡贤、乡贤文化、社会教育、现代乡贤。
图5 1998—2022 年中国乡贤研究关键词贡献图谱(CSSCI期刊来源)
图6 1998—2022 年中国乡贤研究关键词聚类图谱(CSSCI期刊来源)
3 乡贤研究热点
3.1 乡贤文化的当代价值
乡贤文化根植于中国乡村,在过去乡贤一直是乡土社会实际的管理者和文化精神引领者。无论是从理论视角还是现实实践来看,乡贤文化都具有重要的政治价值和社会价值。
乡贤作为本土的贤达、德高望重者,是基层群众的榜样,潜移默化地指引民众。乡贤文化既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又与地方道德追求趋同,有助于教化群众,是农村青年社会责任感教育的重要资源。有学者对乡贤文化的社会教育作用进行实证研究,对江头村爱莲文化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中的影响进行实证研究,得出爱莲文化对江头村核心价值观培育产生了积极影响[6]。乡贤们往往通过投入家乡基础设施建设、带领乡民发家致富实现自我价值,乡贤文化在当代具有独特的人文道德价值和经济社会效益[7]。
自2015 年起,中央一号文件连续4 年均提出借助乡贤文化推动乡村治理、乡村振兴。城市现代化建设导致乡村的沉寂与衰败,乡贤文化具有促进国家公共治理结构的完善、提升乡村社会治理的效能、创造和谐稳定的乡村社会环境的价值功能[8]。在乡村治理中,乡贤文化能够促进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缓解基层政府治理效能的弱化趋势[9]。新时代弘扬乡贤文化有助于将社会主义价值观融入乡村社会精神文明建设;有助于提升乡民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有助于构建德治和法治相结合的乡村治理模式[10]。
3.2 新乡贤的提出
为与传统乡贤区分开,学者们提出“新乡贤”的概念。新乡贤首先“新”在放宽了乡贤出生地的限制,适应现代社会的流动性;其次“新”在扩大了乡贤的类型,消除了职业的限定,丰富了伦理精神的内容[11]。新乡贤内涵包括具有一定知识文化、道德高尚、有一定经济基础、有参与乡村公共事务的意愿4个维度[12]。与传统乡贤相比,新乡贤增加了发展经济、保护环境等职能,在行政管理方面扮演着协助角色[13]。
新乡贤的价值在于解决乡村振兴人力、物力、财力不足的窘境,通过其掌握的新兴知识与社会责任感,推动城乡主要生产要素自由流动,有效促进乡村“内生式”发展,提升乡村治理绩效,提高乡村整体社会福利[14]。培育新乡贤主要从情感认同、价值引领、荣誉认可、教育涵养入手[15],要为新乡贤提供奉献乡村的土壤、培育新乡贤发挥作用的环境。同时,也有部分学者认为新乡贤有消极作用。倪咸林等[16]认为乡贤治村存在一定限度,“理性经济人”行为方式使得乡贤参与乡村治理功能的异化。陈寒非等[17]提出新乡贤参与乡村治理存在一定的消极作用,一是对乡村民主法制建设造成一定破坏;二是新乡贤功能定位过于片面,容易演变为“资本下乡”;三是新乡贤与村“两委”组织间产生强弱力量对比下的张力;四是新乡贤与村民间的紧张关系容易导致村庄权力结构失衡;五是新乡贤回乡机制不健全,缺乏可持续的长效机制。
3.3 新乡贤参与乡村公共事务的路径
曾凡木[18]提出新乡贤参与乡村社会治理的途径主要是参与制度供给和推动集体行动的路径,新乡贤负责供给乡村舍务治理中的监督机制和互惠机制,通过利用自身资源解决活动成本来推动集体行动。丁波[19]根据新乡贤嵌入乡村治理程度的差异,将新乡贤嵌入乡村治理场域的路径选择分为融入治理主体、进入乡贤组织和道德权威评价3 种。融入治理主体是新乡贤进入乡村治理最直接的方式,充分利用自身资源获得村民的认可,并通过民主选举成为治理主体。其次,新乡贤可以加入乡贤组织,以辅助主体的角色参与乡村治理。
以上参与路径可划分为独立、半行政化和行政化3 种。一部分学者认为新乡贤不应该进入村“两委”,另一部分学者则认为新乡贤应融入基层党组织生活或参选村干部。孔新峰等[20]将新乡贤组织细化分为文化型、道德型、经济型三大类,地方政府通过构建不同类型的新乡贤组织,将乡贤纳入基层自治团体中。孙丽珍[21]认为新乡贤参与乡村治理是以非体制权威嵌入乡村治理的过程,提出基层党委政府领导乡贤参事会的半行政化方式。何朝银等[22]基于闽西B 村的个案研究,提出构建新“双轨政治”,形成“中介人”治理与基层协商治理,实现国家与乡村的有效对接。王斌通[23]分析新时代“枫桥经验”得出新乡贤作为治理辅助角色非主体性力量,提出自治、法治、德治“三治合一”的参与途径。
3.4 新乡贤参与乡村治理的困难
新乡贤在乡村振兴、乡村治理中充当桥梁、智库、典范等角色,在参与乡村建设实践中面临许多困难和阻碍。首先,面临传统乡贤文化与新乡贤文化间的矛盾,认知偏见限制着新乡贤。新乡贤与传统乡贤间标准、行为方式的区别导致村民短时间的疏离、排斥、不认可[24]。黄爱教[25]认为在新乡贤“返场”过程中,熟人社会早已转变为半熟人社会,地方性共识的丧失阻碍了新乡贤参与乡村建设。其次,在法治环境下新乡贤参与乡村建设缺乏合法性、合理性。制度缺失和不完善的多元参与体系没有赋予新乡贤明确的角色定位,使得新乡贤参与的边界比较模糊,不利于乡村的稳定与发展[26]。再次,强、弱关系制约新乡贤参与乡村治理。在实践中乡贤与村“两委”间存在张力,甚至存在新乡贤形式化参与的假象,部分新乡贤认为参与乡村建设是理想化的表现,在现实中往往有心无力,对于在场的新乡贤而言,他们在参与乡村建设中面临自身参与诉求与结果反差的困境。最后,乡贤文化宣传的缺失难以唤起新乡贤的内心归属感,新乡贤参与乡村治理的内生动力不足。“上虞经验”充分体现了乡村文化作为联系新乡贤的纽带作用,对新乡贤文化的缺失使外地乡贤难以了解家乡现状,同时可以提供在场乡贤实现自我价值的途径,激发新乡贤的内生动力。
4 小结
本研究以1998—2022 年中国知网数据库有关乡贤及乡贤文化的CSSCI 来源文献为基础,借助CiteSpace 软件对最终筛选出的433 篇文献进行可视化分析。总体而言,国内有关乡贤研究的发文量处于中等水平,研究主体与内容日渐丰富,研究作者与机构存在合作关系,但合作不紧密,绝大多数未独立研究。乡贤研究与行政学、管理学、社会学、政治学、法学等多学科共同构建的研究态势尚未形成,学者和研究机构间的合作网络关系有待加强。倡导引入多学科视角,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共同丰富中国乡贤研究,发挥新时代乡贤文化的潜能。
从关键词聚类图谱可以看到,乡贤研究与国家战略紧密结合。乡贤作为中国基层治理中有着悠久历史的重要主体,承载着推进基层治理、群众自治的使命。应根据不同特点对乡贤进行细分,具体论述不同类型新乡贤在组织、文化、产业、环境等方面的时代价值。不仅要厘清乡贤助推乡村治理、乡村振兴的作用机制及实现路径,还要测算乡贤在其中的参与限度,将乡贤真正转化为乡村治理及振兴的强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