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绽放的绚丽篇章
——读若荷散文集《秋野之上》
2023-04-15尹小华
尹小华
若荷的散文集《秋野之上》(2021 年5月团结出版社出版),分为“檐月杯酒”“轻捻为丝”“风对花语”“流年相迹”“步绿撷幽”“岁月笺上”六辑,由六十多篇散文组成。作品如一缕轻风从田野吹来,飘逸着浓浓的乡愁。作者通过对山水、村庄、茅屋、土地的描写,以及对童年往事的回顾,为读者展现了一幅大自然波澜壮阔的风景画。作者描绘了几十年的风雨人生,将其对人生的观察与思索,对亲人的情感与怀念融为一体,化作对生命至真至纯的礼赞,表达了对亲人、家乡和祖国的崇高敬意!
若荷出生在沂蒙山深处的蒙阴县,十六岁时随父母进城。但田园风光、风土人情、乡村物事、亲友旧景,总是与她如影随形,使她的目光更多的投向了童年与乡间,《乡村的夏天》《村里的井》《乡村集市》《乡村桃花季》等,一篇篇带着泥土气息和饱含深情的散文喷薄而出。作品根植沃土,连接地气,朴实自然,温暖亲切,就像家人絮语,春燕呢喃。既写出了真情实感,又写出了人情味和烟火味,把读者带到某种意境之中,感受大地和人间赋予的一切,仿佛看到一个过去的自己从远方姗姗走来。
一个人孤独久了,总要寻找倾诉的途径;一个人历经了沧海桑田,会把沉淀的思想情感酿成一壶芳香醇厚的浓酒。若荷年少时患过一场病,曾失语半年之久,一度使她痛不欲生。亲人们四处求医问药,通过积极治疗,若荷不仅恢复了语言能力,还握起了文学之笔,抒发自己的情感,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在更广泛的领域袒露,有的作品上了《人民日报》《中华散文》《散文·海外版》《散文选刊》等大报大刊,笔名“若荷”灿然绽放,闻名遐迩,作品也渐入多种选本,曾获“沂蒙文艺奖”“齐鲁散文奖”“中国金融文艺奖”“冰心散文奖”等诸多奖项。
文学是可以伴随享乐的,就像在春暖花开时的萌动;就像秋天收获里的沉醉,它对人精神的成长是由内而外的升华。阅读好的作品,会在自身精神田园里生出新苗,体味阅读带来的喜悦与滋润。《清明笛韵》是《秋野之上》的第一篇散文,也是触动我心灵深处的一篇佳作。清明前后,山里人开始折柳,插在自家的屋檐下,纪念“教民稼穑”的祖师神农氏。清明祭奠日,情绪低落时,唯有几声柳哨响起,才能驱散心头的悲伤。做柳哨是男孩女孩喜欢的事——“选取粗细均匀的一截柳枝,双手小心翼翼地拧转,把柳芯拧转到内外松动,用牙齿轻轻抽出里面的枝骨,再用刀具把空洞的柳皮一端打薄压扁,一只泛着清香的柳哨就做出来了,把它轻轻含在嘴里,随着一股青涩的味道流转舌尖,清脆的哨音瞬间响起……”“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那是植物生长的季节,也是作者日渐成熟的过程。那是童贞的回味、质朴的记忆,每每回忆起来,都会勾起作者甜美的遐想和创作的欲望。
对故土和亲情的书写,有各种不同的方式,若荷竭力打破抒情的方式,让瑰丽的想象与现实烟火气息相融合。如《幸福的珍藏》一文,记录了她对母亲的无限眷恋和对过去岁月的既往深情。母亲年纪大了,体弱多病,气管炎旧病一次次复发。儿女孝敬,为母亲盖了一处复式楼房,母亲却把它分成三份租了出去,自己坚持住在老房子里,那是她母亲和父亲半生共住的。墙上的画、院里的花,都是父亲留下的生活痕迹,母亲说,父亲的气息仿佛还在,所以她离不开。母亲习惯收藏旧物,她的小小的木箱里,不仅保存着儿女看过的小人书、小发卡、红头花之类的零碎物品,还有一些发黄的信件,以及那些曾经为儿女们做鞋用的纸样儿,母亲把它们码齐了折在一起,夹在一本旧杂志社里,那里记录了儿女们的成长岁月,或许还有父亲母亲的爱恋经过,甚至生命历程。“生命是一条无尽的河,而这条河的世界,总有一些不被人知的故事,被母亲悄悄地藏起来……”
作者用饱蘸情感的笔触描述了沂蒙山区淳朴的民风民俗和励志奋斗的篇章。比如,《有着古碑的村庄》一文,便为我们展示了一个渊源深厚的古朴村庄。这个叫李家石屋的地方,是沂蒙山区典型的一个小村落,相传已有千年村史,村里有块圆形石碑,碑文记载宋、金时期卜氏先民为躲避战乱,从山东莱芜迁徙至此。如今,那座古老的遗迹犹在,它的主人就是李家石屋村民的先驱,最早的几位拓荒者和播种者。清潭里的水顺流而下,途经各家各户的门口,男人们用以灌溉浇地,女人们用以浣濯捣衣。美丽的清流独具魅力,山环水绕,勾勒出一幅奇妙灵动的图画,映衬着风光旖旎的奇山秀水。村民依山而居,延续着生命的烟火——石屋、石桥、石碾、石磨……棠梨、软枣、柿饼……小狗儿伏地假寐,家畜悠闲散步……还有,小草筐、小藤篓等手工艺品,每件都传出古老的信息。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外出打工的人多了,山村不再靠天吃饭、向地要粮,而是因地制宜,勤于创造。最有创意的就是用大红山楂、金黄柿子摆出的那面五星红旗,远远望去鲜艳夺目,形象逼真,火红的旗帜象征着一颗淳朴火热的心,象征着沂蒙山人的坚韧与赤诚。
现在的农村已不是过去的农村,现在的城市也不是过去的城市。透过散文《城乡》,我们感受到了时代的变迁,“支农班车”往返于城乡之间,一头是城市,一头是乡村,连接着儿女亲情,承载着特殊情感。时代发展了,社会进步了,越来越多的山乡人走进了城市,但那条血脉亲情没有割断,那些往来奔波的车辆正是沟通血脉亲情的纽带,一代一代承接下去。与此同时,乡村因外来文明的冲击,维系人心的传统文化也日渐衰落。作者在质朴的语言中,道出了对乡村景象的悲悯情怀,在梳理“自我”成长经历的时候,同时也梳理自我在世界中逐渐生长的过程,将自己置身于世界和时代之中,融入了更多的人生感悟和思考,更加深刻地切入生命体验,以拥抱更加宽广的世界和更加丰富的人心,并将之转化为他的艺术世界。
若荷早期写诗歌,后来才开始散文写作。她觉得,散文最能袒露人的灵魂、最直接与心灵共舞、能最大众化书写与阅读。大地赋予了若荷创作沃土,她对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事一人都是那么亲近和热望,都急于向它们表达真情,敞开心扉。因为年少的经历,若荷与土地结下了特殊情感,深谙:“春华秋实”“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每年春播时,赤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那温软、踏实的感觉源源不断传来,仿佛踩到了人间最舒适的地方。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人们善待土地,土地就毫不吝啬地馈赠你,老实厚重,从来不欺骗人。若荷喜欢行走山川,俯仰天地,寄情山水。行走让她看见,让她听到,让她彻悟,让她融会贯通。
由此,《秋野之上》也点睛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