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产业振兴背景下农地流转的邻里效应*

2023-04-15贺林波王子怡

农业经济与管理 2023年2期

贺林波，王子怡

（湖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与法学学院，长沙 410128）

一、引言

在一定空间范围内，人们的行为会相互影响，这种效应就是邻里效应。邻里效应与人们之间的地理空间相关。在一定空间范围内活动的人，在信息不确定环境下，模仿周围人的行为决策是最优选项；在一定空间范围内活动的人，情感也更容易传导，通过同情共鸣做出类似的行为决策。在现代社会中，人们的生活或工作空间日益紧密，邻里效应非常普遍（陈其芳等，2016）。李兴华等（2017）研究发现，随着城市化进程快速推进，大批农民工在城市买房置业，与城市居民生活在同一社区，许多城市居民对此有抵触心理，尽量避免与他们同住一个小区或进行交流，这就是所谓的“社区邻避”效应。邻里之间的互动对居民态度、行为和身心健康等方面显著而持久的影响（盛明洁等，2019），如果处理不当，可能引发城市社区新矛盾。中国农村社会的邻里效应更为复杂，也更为普遍，尽管生活或工作密度不如城市社区，但相互交往频度和价值观相似度更高，社会关系也更为密切，行为决策更容易相互影响。全球化时代，网络压缩了人们之间的地理空间，人们更多在虚拟空间交流，但这并未削弱现实地理空间中的邻里效应（Sampson等，2002）。说明任何事物在空间上都是相互关联的，距离越近关联程度越高，反之关联程度越弱（Tobler，1970）。

农地流转行为选择是农户在生产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决策。在理想的市场模型中，农户被假想为完全“理性人”，可以根据完全市场信息做出完全理性的农地流转行为决策。但事实上，农户不仅是经济理性人，也是“社会人”，会受到个体特征、家庭结构、村庄特征以及国家政策环境等因素影响（邹宝玲等，2020）。王岩（2017）从社会资本或社会网络的角度出发，认为在中国农村社会中，以亲缘、血缘为基础的“差序结构”，是影响农户做出农地流转行为决策的主要因素；朱文珏等（2020）认为，尽管社会资本或社会网络对农户的农地流转行为决策有影响，但在农地流转行为决策中，最重要的是非农就业水平，非农就业率越高，越倾向于流出农地，反之则为了维持生计不会流出农地。

上述文献大多从经济或社会的研究视角探讨农地流转行为决策的影响因素，从地理或政策视角展开研究的较少。本文以利益联结关系为代理变量，衡量乡村产业振兴水平或程度，探讨乡村产业振兴背景下农地流转行为决策中的邻里效应及作用机制，主要贡献在于发现乡村产业振兴改变了中国农村的经济社会结构，农地流转行为决策中不仅存在邻里效应且其作用机制存在特殊性。

二、文献综述与研究设计

（一）文献综述

2018年国家修订了《农村土地承包法》，明确了农村土地集体所有权、承包权和经营权三权分置。农户享有稳定的土地承包权，可以通过流转获得或转出土地经营权，从而缩小或扩大土地耕作规模，提高土地资源配置效率（盖庆恩等，2020）。农地流转的制度障碍基本已消除，农户可自主决策，决定是否流转、以何种方式或价格流转以及采取何种契约形式流转。在乡村产业振兴背景下，国家加大了产业项目投入力度，引导“龙头企业”、合作社或家庭农场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投资农业、特色种养业或乡村旅游业，与农户形成劳务雇佣、入股分红或土地流转利益联结关系（张树旺等，2020）。农地流转出现一些新趋势，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有利益联结的农户，农地流出或流入倾向更为显著，返乡农户农地流出或流入倾向更为明显，农地流转市场需求扩大等等（黎毅等，2020）。

在此条件下，洪名勇（2017）开始关注农地流转的空间效应，研究参与农地流转农户之间的自然空间距离和社会空间距离对农地流转行为决策的影响，认为双方的距离越近，信息越充分、信任感越高，达成农地流转协议越容易。广义上，邻里效应也是一种空间效应，是指个人的社会经济行为会影响空间距离相近的其他人的社会经济行为（Durlauf，2004）。从影响方向上看，可区分为正影响或模仿行为，和负影响或回避行为。Wilson（1987）首次提出邻里效应，并将其运用到城市贫困研究中，认为邻里隔离是导致城市内部贫困的原因之一。邻里不仅指地理空间距离相近的人，即物理距离或行程时间距离相近的人，也指社会空间距离相近的人，即种族距离或职业距离相近的人（Conley 等，2002）。根据邻里效应的作用途径与程度不同，可以进一步区分为角色模型效应和同辈群体效应，前者通过邻里中关键人物的行为产生作用，后者通过邻里中相似群体的行为产生作用（Henderson，2011）。

邻里效应主要通过三个途径发生作用：一是快速传播知识或信息。邻里之间传播知识或信息更为便捷，且在传播过程中，知识或信息的排他性和竞争性更少，即可低成本高效率获取知识或信息。通过学习，人们可快速学会如何决策，减少决策失误，也可以快速规避相关行为，防止权益受损（姚瑞卿等，2015）。邻里中高影响力的人物，可起到示范作用，通过学习效应，引发邻里中其他人的模仿（沈体雁等，2010）；二是增加决策的确定性。在社会经济行为决策中，风险认知是影响行为决策确定性的重要因素，风险不确定，做出确定性决策的可能性就较低（陈振等，2018）。在农地流转中，收益具有不确定性或土地状况无法维持是影响农户流出农地意愿的主要因素之一，土地产权不清或土地状态不明等是影响农户流入农地意愿的主要因素之一，也是影响农户融资贷款意愿的主要因素之一。邻里中有影响力的农户，如中共党员、村干部或乡村能人或贤人等，做出的农地流转决策，会起到示范作用，增加其他农户农地流转决策的确定性（薛宝飞等，2018）；三是降低交易成本。邻里之间的农户，相互交流频繁，互惠性行为多，共享相似的伦理规范或观念，彼此间知根知底，信任程度高，相互间也比较重视名誉。在农地流转中，邻里间谈判成本更低，对契约形式无严格要求，解决争议主要依赖面子或人情，交易成本较低（钱忠好等，2016；郜亮亮，2020）。

综上所述，学者围绕农地流转的主客观影响因素、邻里效应及其作用途径进行了大量卓有成效的研究。但是，在乡村产业振兴背景下，大量农户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形成利益联结关系，农地流转方向、形式与规模等均出现了一些新趋势。在新趋势下，邻里对农地流转行为决策的影响程度、影响方向和影响机制等均值得深入探讨。鉴于此，本文以空间经济学、社会学等多学科理论为依据，运用多种分析工具，基于湖南省9 个村庄的调研数据，将100 米地理距离和村小组的农户分别定义为邻里，定量分析农地流转中的邻里效应，以及乡村产业振兴背景下利益联结通过邻里作用于农地流转行为决策的相关机制。本研究对判断新形势下农地流转趋势及影响因素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对制定农地流转政策、完善农地流转市场和提高农地资源配置效率有一定现实意义。

（二）研究设计

研究乡村产业振兴背景下邻里是否影响以及如何影响农地流转行为决策，首先需要确认农户是否有农地流转行为，其次需要判断邻里效应的作用渠道，最后需要探讨受邻里影响的农地流转行为决策内容，包括农地流转行为类型、契约形式和交易价格等。

Todd等（2018）认为，邻里效应一般包括内生效应、关联效应和情景效应三种作用渠道。Sampson等（2002）认为存在社会关系、社会规范、机构资源和日常活动四种作用渠道。本文认为，在中国农村的“差序社会”中，邻里间比较熟悉，共享乡土社会的伦理规则，社会隔离少，信息或知识传播无距离或文化障碍，决策的示范性非常明显，相互间因人情往来信任度高，使邻里间决策的相互影响非常明显。这些因素由邻里的本质特征决定，可称之为邻里的内生效应；在中国农村，随着外出务工人员增多，农民逐渐开始分化，开始从事不同的职业，家庭收入差距扩大，使农民之间的思想观念出现较大差异，对农地流转持有不同的认知或态度。土地资源禀赋不同，需要投入的要素和产出价值也不同，农民会产生不同的价值认知，进而形成不同的农地流转认知或态度。这些因素与邻里的本质特征无关联，可称之为邻里的外生效应；在乡村产业振兴背景下，政府加大了乡村产业开发的支持力度，不仅扩大了农地流转的市场需求，而且建构了农民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之间利益联结关系，这必然会对农地流转行为决策产生影响。这些因素属于邻里的外在环境，可称之为邻里的情景效应。

图1展示了乡村产业振兴背景下农地流转中邻里效应的作用机制，其中邻里间相互学习模仿对农地流转行为决策的影响为内生效应，邻里中的客观特征对农地流转行为决策的影响为外生效应，邻里中的乡村产业发展中的利益联结关系对农地流转行为决策的影响为情景效应。

图1 乡村产业振兴背景下农地流转中邻里效应的作用途径

图1中农地流转中邻里效应的作用机制可采用集合函数表达：

假设在一个邻里n中有i个成员，成员i要对农地流传行为进行一个决策Pn,i（yi∈∩i）。在邻里中，对这个决策产生作用的途径有四条：一是成员i对邻里中其他成员的学习模仿，可描述为对其他成员做出农地流转行为决策的主观期望，用Pn,-i表示，可以简化为其他成员的总体选择，用平均值表示；二是成员i所在地区其他邻里成员的个体特征、家庭特征和土地资源禀赋，可描述为邻里的客观特征，用δ表示；三是成员i所在地区的乡村产业开发状态，可描述为邻里中的利益联结关系，用Rn,i表示；四是成员i自身的个体特征、家庭特征和职业特征等，可描述为个体自身特征，作为控制变量，用Cn,i表示。

三、数据、方法与统计分析

（一）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课题组成员共调研了湖南省9 个样本村，采取定点追踪方式调查收集数据。调研时间从2016 至2020年，主题为乡村产业开发、项目制与农地流转行为等，利用暑期大学生“三下乡”的机会，向定点村庄农户发放问卷，收集相关统计数据。在调查之前，先询问对象是否有农地流转行为，确认之后再发放调查问卷。9个样本村庄共获得有效问卷1 328份，主要询问农户四类问题：一是个体特征，包括年龄、性别、民族和健康状况等；二是社会特征，包括教育程度、政治面貌、主要职业和年均收入等；三是家庭特征，包括人口数量、务农人数和务工人数等；四是土地资源禀赋，包括耕种结构、耕地面积、土壤肥力、地形地貌和交通水利等。国外大多以固定地理距离为依据定义邻里，如Hur 等（2010）将家庭周围步行5分钟可抵达的区域定义为邻里。这种定义在国外具有合理性，在中国农村地区则不太合理。中国农村地区的邻里大多以耕地所在区域的地形地貌为基础，通过设立村民小组或村庄而形成，经过世代繁衍，邻里间大多具有血缘或姻缘关系。因此，本文采用50米或100米为半径作为定义邻里的依据（洪名勇等，2020），与中国农村地区的实际情况不完全相符，只有同时采用村民小组或村庄定义邻里才更合适，结果才更稳健；农户的农地流转行为决策主要表现在行为类型、契约形式和交易价格三个方面，分别采用分类数据或定量数据进行定义；除此之外，本文以农户是否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形成利益联结关系作为乡村产业振兴引发邻里情景效应的代理指标。变量类型、定义及描述性统计详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二）研究方法

农地流转行为决策主要包括行为类型、契约形式和交易价格三个方面。根据代理指标的数据类型不同，采用不同的研究方法：

1.采用logistic概率回归模型

当被解释变量为二分变量时，即0或1时，运用该模型分析决策的影响因素，方程式如（2）所示：

2.采用线性回归分析模型

当被解释变量为有理数时，运用该模型分析决策的影响因素，方程式如（3）所示：

（三）统计分析

农地流转行为决策内容主要包括农地流转行为类型、契约形式和交易价格三个方面，下文分别对其中的邻里效应进行统计分析。

1.农地流转行为类型的邻里效应

农地流转行为类型主要是指农地流出或农地流入。农地流转行为类型中的邻里效应是指农户的农地流出或流入行为是否受邻里影响，与邻里保持一致。为此，以农户为中心，分别以100米距离和村民小组为邻里，拟合农户与邻里中其他农户的农地流出或流入行为，根据系数P值的显著性及R2值，来判断两者的拟合程度。表2给出了9个地区样本村的农地流转行为拟合情况，结果表明，拟合系数P均为显著，说明农户与邻里中其他农户的农地流转行为类型具有明显的相关性，R2值平均超过0.6，说明两者相互可解释程度超过60%，农地流转行为类型中存在明显的邻里效应。从数值大小分析，以100米为单位的邻里效应要强于以村小组为单位的邻里效应。

表2 农地流转行为类型的邻里效应

2.农地流转契约形式的邻里效应

农地流转契约形式主要有口头契约和书面契约。农地流转契约形式的邻里效应是指农户流转农地的契约形式是否受邻里影响，与邻里基本保持一致。为此，分别以100 米距离和村小组为邻里单元，对农户流转农地的契约形式进行统计，结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契约形式具有明显集中或统一的趋势，在口头契约或书面契约占优势的村小组或行政村中，农户选择口头契约或书面契约的比例平均超过80%，说明农地流转的契约形式存在明显的邻里效应。从数值大小来分析，100米距离邻里的集中或统一程度更高，说明在农地流转的契约形式中，距离越近，邻里效应越显著。

表3 农地流转契约形式的邻里效应

3.农地流转交易价格的邻里效应

农地流转的交易价格为实际成交价格，由交易双方谈判协商确定。农地流转交易价格的邻里效应是指农户流转农地的交易价格受邻里影响，一般以约定俗成的价格成交，很少存在明显高于或低于约定俗成价格的情况。为此，以农户中心，分别以100米距离和村小组为邻里单元，拟合农户与邻里中其他农户的农地交易价格，根据系数P值的显著性及R2值，来判断两者的拟合程度。表4给出了9个样本村的农地流转交易价格的拟合情况，结果表明，拟合系数均为显著，说明农户与邻里中其他农户的农地流转交易价格具有明显的相关性，R2值平均超过0.5，说明可两者相互可解释程度超过50%，农地流转交易价格中存在明显的邻里效应。从数值大小分析，100米距离邻里效应要强于以村小组为单位的邻里效应。

表4 农地流转交易价格的邻里效应

四、邻里影响农地流转的机制分析

农地流转行为决策受多种因素影响。根据前述，邻里效应从三个不同渠道影响农地流转行为决策：一是邻里中农户的农地流转行为决策相互影响，即邻里内生效应；二是邻里中的客观环境影响农地流转行为决策，即邻里外生效应；三是乡村产业振兴背景下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达成利益联结关系影响农地流转行为决策，即邻里情景效应。除此之外，农户的个人特征、家庭特征或职业特征等也会影响农地流转行为决策。下文将实证分析农地流转行为的邻里作用机制。

（一）邻里影响农地流转行为类型

以农地流转行为类型为被解释变量，以邻里内在效应、外在效应、情景效应和控制因素为解释变量，样本进行概率回归分析，分三组进行测试，一组测试无邻里内在效应，二组测试100米距离邻里内在效应，三组测试村小组邻里内在效应，结果见表5。在表5中，以邻里农地流转行为期望值为邻里内在效应代理指标时，农地流转行为类型明显受到影响，100米距离邻里和村小组邻里的系数分别达到3.541和3.292，且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说明邻里距离越近，农地流转行为类型受影响越大，邻里内在效应影响显著。

表5 乡村振兴背景下邻里效应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的影响

在邻里外生效应中，主要测试邻里农户特征、家庭特征、社会特征和土地资源禀赋特征等外在客观因素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的影响。邻里农户年龄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有显著影响，年龄越大，越倾向于流出农地，这说明年龄越大，农业劳动能力越差。受教育程度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有显著影响，受教育程度越高，越倾向于流出农地，这说明文化水平越高，从事非农工作的概率越大。除此之外，政治面貌、耕作结构、土肥状况和家庭特征等均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有显著影响。

在邻里情景效应中，主要测试邻里农户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利益联结关系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的影响。在三组测试中，利益联结关系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的影响均显著。利益联结关系越多，农户越倾向于流入农地，这说明在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带动下，农户从事农业生产的效率更高，需要流入更多农地来满足扩大农业生产规模的现实需要。

（二）邻里影响农地流转契约形式

以农地流转契约形式为被解释变量，以邻里内在效应、外在效应、情景效应和控制因素为解释变量，对9个样本村进行概率回归分析，结果如表6所示。在表6中，以邻里农地流转行为期望值为邻里内在效应代理指标时，农地流转契约形式明显受到影响，100米距离邻里和村小组邻里的系数分别达到2.138 和2.191，且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说明邻里距离越近，农地流转契约形式受影响越大，邻里内在效应影响显著。

表6 乡村振兴背景下邻里效应对农地流转契约形式的影响

在邻里外生效应中，主要测试邻里农户特征、家庭特征、社会特征和土地资源禀赋特征等外在客观因素对农地流转契约形式的影响。邻里农户年龄对农地流转契约形式行为类型有显著影响，年龄越大，越倾向于口头契约，这说明年龄越大，越倾向于与邻里熟人交易，不需要签订书面契约。受教育程度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有显著影响，受教育程度越高，越倾向于书面契约，这说明文化水平越高，越有风险意识。除此之外，政治面貌、耕作结构、土肥状况和家庭特征等均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有显著影响。

在邻里情景效应中，主要测试邻里农户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利益联结关系对农地流转契约形式的影响。在三组测试中，利益联结关系对农地流转契约形式的影响均显著。利益联结关系越多，农户越倾向于签订书面契约，这说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相对于农户是陌生人，不是邻里中的熟人。另外，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大多接受政府产业项目支持，从政府监督产业项目实施的角度来看，签订农地流转书面契约也是强制性要求。

（三）邻里影响农地流转交易价格

以农地流转交易价格为被解释变量，以邻里内在效应、外在效应、情景效应和控制因素为解释变量，对样本村进行多元回归分析，结果见表7。表7中以邻里农地流转行为期望值为邻里内在效应代理指标时，农地流转交易价格明显受影响，100米距离邻里和村小组邻里的系数分别达到1.382和1.943，且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说明邻里距离越近，农地流转交易价格影响越大，邻里内在效应影响显著。

表7 乡村振兴背景下邻里效应对农地流转交易价格的影响

在邻里外生效应中，主要测试邻里农户特征、家庭特征、社会特征和土地资源禀赋特征等外在客观因素对农地流转交易价格的影响。邻里农户年龄对农地流转交易价格显著影响，年龄越大，越倾向于达成约定俗成的交易价格，这说明年龄越大，越倾向于向邻里间熟人流转农地。受教育程度对农地流转交易价格有显著负向影响，受教育程度越高，越倾向于达成随机性交易价格，这说明文化水平越高，接受市场信息的渠道越丰富。除此之外，政治面貌、耕作结构、土肥状况和家庭特征等均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有显著影响。

在邻里情景效应中，主要测试邻里农户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利益联结关系对农地流转交易价格的影响。在三组测试中，利益联结关系对农地流转交易价格的影响均显著。利益联结关系越多，农地流转交易价格越高，说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在政府产业项目支持下，扩大了农地流转市场需求。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自国家提出乡村振兴战略以来，修订了《农村土地承包法》，明确了土地集体所有权、承包权和经营权三权分离制度，严格保护农户的土地承包权，消除了农地流转的制度障碍。与此同时，国家加大乡村产业的开发力度，以项目制为基础，引导社会资本投资农业，成立“龙头企业”、合作社或家庭农场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支持农业适度规模经营、开发特色产业和乡村旅游业，与农户达成利益联结关系，扩大了农地流转的市场需求。在此条件下，本文研究农地流转的邻里效应，发现邻里内生效应、外在效应和情景效应对农地流转的行为类型、契约形式和交易价格均有显著影响。邻里农户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契约形式和交易价格的选择，会影响邻里其他农户的选择或决策；邻里农户的社会特征、家庭特征和土地资源禀赋等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契约形式和交易价格的选择或决策也会产生显著影响；乡村产业振兴背景下，邻里农户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达成利益联结关系对农地流转行为类型、契约形式和交易价格的选择或决策有显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