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海
2023-04-15安徽省淮北市实验高级中学袁鸿蕊
■安徽省淮北市实验高级中学/袁鸿蕊
有幸在酷暑时去过海边。
吃不惯盐水清煮的海鲜,又吝啬金钱不愿意去邻近的饭店,最后勉强用泡面糊弄。四海皆一味的食物毫无新意,但好在便宜且选择众多。
住的旅馆马马虎虎,谈不上好,也没有什么错处。暖黄的壁灯亮了一夜,堪堪驱散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第二日一早起床,换上了蓝色的长裙,裙裾到脚踝,风一撩,便是纷飞的一群蝶。
赤裸的双足踏上暖热的白沙滩,烈日下,人很难睁眼,但我还是无所顾忌地走到海边,走进海里。久居内陆的人对海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情感,不单单如未见过雪的孩子向往银装素裹的妖娆。比江河湖泊更为波澜壮阔的海,似乎在人们眼里更为宽容,就像一位历尽千帆的长者,虽然沉默不语,却总会带着笑意接纳你的苦楚、不甘。对亲眷难言的那些,都可以告诉海,因为这位长者不会嘲笑你脆弱,它只会带着你看不停翻涌的雪白浪花,像是在说:“孩子,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的。”
我走向海,海水越深,脚下细沙中的杂质越多。不只有细碎的贝壳,更有被磨平了棱角的玻璃碎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捧在手心观赏,绿色的泛出生机勃勃的光,蓝色的泛出恬静雅致的光,犹如遗落秘境的珍宝,美丽且罕见。
它们在一次又一次的海水冲刷下,出落得那样漂亮,像是天生就该在海里的。玻璃和贝壳在脚下自然不如细沙柔和,硌得我寸步难行,我却不愿回到岸上一个人散步——我没有那么多心事可在散步时想。
意料之外的,疼痛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适应。被白浪击打着一波三晃的粗大麻绳,一头钉在沙地,一头没入海底。我攀着绳,也同白浪一起摇晃,为了保持平衡,脚下不停调整挪动。我被脚下尖锐的东西折磨着,竟然堪堪体悟了一分《海的女儿》中那位人鱼公主的勇气。
人鱼公主怀着满腔爱意来到岸上,只为那个一见钟情的人。她用鱼尾换尖刃,换一个可以与他相爱的身份。女巫再三问她是否确定交易时,想必已经看到了故事惨烈的结尾,而女巫没有点破,放手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飞蛾扑火。不堪言的心事,步步刀山的苦楚,一个又一个无法解释的误会,无法倾诉的衷肠……开始有多向往,结局就有多悲戚。
匕首也许可以破开时空,让双腿变回鱼尾,却无法让她忘记王子与其爱人相伴、同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于是她选择变成泡沫,以一种愚蠢又懦弱的方式,面对她输得一无所有的爱情。那天被月光照得闪亮的海,也一定因为她的到来而更加迷人。幽蓝的天幕缄口不言,没人知道她来过,但她又的的确确被人记得。
在浪与浪之间,我开始觉得乏味。我抬头,忍下刺目的光,看向波光粼粼的海洋,开始幻想月色降临时海的模样。最后,我还是选择回到沙滩,去买一杯鲜榨的西瓜汁,用西瓜汁里的冰块平复我因为童话故事而略微沮丧的心。
看了放在防水袋里的手机,才下午三点,在这里等待晚霞几乎是不可能的。卖饮料的小哥告诉我,可以租下大伞和躺椅。冰凉解暑的塑料杯结出清亮的水珠,我用手指戳破圆润的水珠,点头表示会考虑。
不知不觉中,我再一次走向海,回神时眷恋但毫不惋惜地看向驾驭着海面的冲浪者,看向躲在沙滩伞下的一家三口。我看见热恋的情侣在灼热的阳光下牵手,看见交好的挚友踏着软和的白沙滩不停追逐;我也看见跟我一样的人,在人潮中寂寥地散步。我看见很多,以至于心中已经填满了对晚风的期待。
身在陌生的城市,值得一去的地方有很多。我走到出口,就像刚站在路上。
海不会走,也许经年后,我早就品味过无数风景各异的海,但我会一直记得在最热烈的时间里那翻涌着的浪,那毫不避讳、可以驱赶所有烦恼的太阳。
我会再一次走向海,哪怕没有完美的计划,没有适宜的天气,没有有趣的项目,我还是会再一次走向海。
不论是记忆中的,还是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