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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在“明天”

2023-04-12蓬山

读者·校园版 2023年12期

写小说,写散文,不知该如何结尾时,就把它交给“明天”吧!没有比“明天”更好的开放式结局了。将无限遐想的空间留给读者,而自己独得一份偷懒的轻松。当然,这是笔拙者的取巧。大师们用“明天”来结尾时,都是神来之笔。

《飘》的结尾,一唱三叹地用了三个“明天”:“我明天再想这事好了,到塔拉去想。那时我就经受得住了。明天,我要想个办法重新得到他。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这笔法,把郝思嘉夹杂懊悔、慰藉、坚韧的三重情绪,渐次渲染开来。

沈从文常为《边城》的结尾“沾沾自喜”:“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翠翠与二老的爱情,仿佛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又哀婉又温暖。

后来,因电影而索文本,在《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结尾又读到“明天”:“盖茨比信奉的那盏绿灯,是年复一年在我们面前渐行渐远的极乐未来。它逃脱我们的追求,但没有关系——明天我们会跑得更快,手臂伸得更远……等到某个美好的早晨——就这样,我们奋力向前,逆水行舟,不断地被推回过去。”

与前两者相比,这个“明天”却未免让人“意难平”。网络俗语说“人艰不拆”,盖茨比既寄望明天,却又有些残忍地拆掉了对明天的幻想。

王国维的三重境界,第一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那是怅惘迷茫中对远方的追索。第二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那是甘心执着的守候期待。第三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是豁然开朗时的片刻欢愉。然而,灯火阑珊、蓦然回首,仍无法摆脱凄苦之感。

这三个“明天”,不也好像三重境界吗?

(月亮狗摘自《大公报》2023年9月1日,视觉中国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