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地摊的文化人

程应峰

睁眼，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去摆地摊了。

可不是？摆的是书摊。写作这么多年，自己收到的样刊在家里实在是堆不下了，只好拿到地摊上贱卖，让缺书却爱读书想读书的人有书可读，这岂不是两全齐美的好事？于是购置了摊档专用的小推车，制作了微信二维码，装了一车子图书，趁着夜色灯火，直奔地摊点而去。

可是，这只是一个梦，一个睁着眼睛做下的白日梦。终归，我还是放不下写字人的身架，终归还是没有付诸行动。只是，这一梦之后，我有心到附近的地摊夜市转了转，想看看做地摊主人到底咋样，难还是不难。

在我的想象中，摆摊，无须准确的时间概念，也不会受到什么约束，应该是不难的。难的是有没有人光顾，有没有人想买你要卖的东西。真实情形到底会咋样？当然只能身临其境，慢慢去体会了。

在地摊夜市一转，我发现地摊物品虽然没有商场那样撩人眼目，但还是挺丰富的，有自种自销的，有即做即售的，有闲物交易的，当然更多的还是转手买卖。

一夏日时装摊前，有一小伙子，大学生模样，叫卖声颇有文学意味，挺有诱惑力。

来到他的摊位，几句话后，我发现，这小伙子除了挺能叫卖，还挺能说道，是一见面就熟的那种人。

他賣的衣服一律15元一件。我问，能赚钱吗？他肯定地说，能。

我于是买了一件T恤，有心深究了一下。原来，他进价也就5、6元一件。他还说，如果信息渠道畅通，刚好厂家有尾货要脱手，2元钱一件的进价都有可能。如此看来，只要掌握了信息，如果销售量还行的话，他能获得的利润还是非常可观的。

在他看来，最初摆摊，难就难在面子问题，首先要过自身这一关。再则是货物要对市场，要适应大众需求，因为上地摊档看货的人，大抵都是经济不那么阔绰的人。还有，就是要学会造势，也就是要善于营造氛围，想想楼市开盘、商场开业的那些做法，你就明白了。

当然，摆摊也有竞争，这就需要学会选择商品。有竞争也不是坏事，说明大众需要，大众需要就不愁卖不掉。关键是竞争不能太激烈，一激烈，就会掉价，就有亏损的风险。所以，选择好摆摊点也很重要。

离开时装摊，走了几步，是个小吃档，一端庄文静的中年女人在那儿卖凉粉，5元钱一碗。

我说，来一碗吧。同时问她，凉粉怎么做的？她手上没闲着，嘴上也说了起来。

做凉粉啊，她说，简单点说，是用淀粉加水调成糊状，通过漏盆落入沸水锅煮熟，再经冷却成型。

她将盛好的凉粉递过来，说，这碗里的凉粉，就是以绿豆淀粉这么做出来的，色泽明亮，晶莹剔透，嫩滑爽口。

她接着说，凉粉有很多种类，如果以物类分，有红薯凉粉，有玉米凉粉，有豌豆凉粉，有绿豆凉粉……如果以口味和感觉分，就有伤心凉粉，炒凉粉，麻酱凉粉，川北凉粉等等。

她沉吟了一下，又说，吃凉粉好啊，苏东坡除了发明了东坡肉，还发明了东坡凉粉呢。而且有诗说过“槐花飘香润人心，似玉凉粉伴蝉音”。也就是说，凉粉，是最宜在夏天食用的食品之一。

这句诗，从她口里吟出来，我没想到。我敢断定，这位卖凉粉的中年女人，原本是个文化人，只是因生活所迫，她才放下身段摆起了地摊。

看来，摆摊赚钱，除了颇有门道，颇有诀窍外，还颇有一些学问。也就是说，做地摊主人，本身不难。但要做好地摊主人，赚一桶金，绝对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事情。

（湖北  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