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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运用腹针为主治疗慢性分泌性中耳炎经验

2023-04-06孙丽李静李康谢志红

中医药导报 2023年1期
关键词:李静腹针中耳炎

孙丽,李静,李康,谢志红

(1.南京中医药大学,江苏 南京 210029;2.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南京中医院,江苏 南京 210001)

分泌性中耳炎(otitis media with effusion,OME)是耳鼻喉科常见的临床疾病,主要表现为听力下降、耳闷耳痛、耳内压迫感、眩晕等[1],是一种中耳内可形成积液的非化脓性炎症性疾病,病程超过3个月可成慢性[2]。分泌性中耳炎的西医发病机制较为复杂,且尚不明确,临床上大多认为与免疫反应及炎症反应相关[3],黏蛋白也与该病的联系十分密切[4]。现代医学常选择口服抗生素、鼓膜切开术、鼓膜置管术等方法治疗[5]。

分泌性中耳炎属于中医学“耳胀耳闭”范畴。新病者为耳胀,久病者则为耳闭[6]。慢性分泌性中耳炎属“耳闭”,以耳内闷胀、听力下降为主症[7]。“耳闭”一词首次记载于《黄帝内经》,《素问·生气通天论篇》中曰:“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辟积于夏,使人煎厥,目盲不可以视,耳闭不可能听。”其首次作为疾病[8]记载于《医林绳墨·卷七》,其中提到“耳闭者,乃属少阳三焦之经气之闭也。或有年老气血衰弱不能全听,谓之耳闭。”

李静教授从事针灸临床工作20余年,临证经验丰富,擅长运用腹针、浮针、颊针、穴位埋线等各种特色针灸方法治疗临床疑难疾病,其采用腹针为主配合体针及艾灸的方法治疗分泌性中耳炎疗效颇佳,笔者有幸跟从李静教授临证学习,现整理总结李静教授运用腹针为主治疗慢性分泌性中耳炎的经验,并介绍如下。

1 耳闭溯源

1.1 脏腑:初期多犯肺,慢性则以脾虚为主 李静教授认为耳胀耳闭的发作与年龄、体质、外邪侵袭、情志、饮食等多方面因素息息相关。本病病性有虚实之分,病位在耳,与肺、脾、肝、肾密切相关,常累及多脏,病理因素主要为风、湿、痰、瘀。

发病之初,多由于生活起居不调,感受风邪导致,常责之于肺。《杂病源流犀烛》中记载:“盖肺主气,一身之气贯于耳,故能为听。”肺主治节,可调节全身气机,肺脏功能正常,则耳部经气畅通。但肺为娇脏,又主一身之表,风邪侵袭,肺脏最先受累,肺卫失宣,肺开窍于鼻,鼻窍与耳窍相通,故耳部邪气郁遏不泄,壅闭清道,发为耳胀、耳闭。《诸病源候论·耳病诸候》中提到:“风入于耳之脉,使经气痞塞不宣,故为风聋。”再次说明了风邪外袭易致耳窍闭塞。故在治疗过程中,需时刻注意保暖,避免上呼吸道感染。

脾胃为后天之本,脾虚则气血生化之源不足,经脉不充,不能上奉于耳,清阳不升,耳窍失于润泽,导致耳胀、耳闭;或脾虚运化功能失常,水湿内蕴,壅塞清道,日久甚则阻滞气机,妨碍血行,以致耳内闷胀不适,发为耳胀,甚则气闭。正如《灵枢·口问篇》曰:“耳者,宗脉之所聚,故胃中空则宗脉虚,虚则下溜,脉有所竭者,故耳鸣。”耳鸣虽与耳胀、耳闭有异,但皆为耳疾,其病因及发病机理相似。《医学纲目》中又云:“脾胃一虚,耳目九窍皆病。”耳胀日久,伤及诸脏,脾胃最易受累,故李静教授认为慢性期病机以脾虚为主。

此外,本病还与肝肾两脏相关。肝为刚脏,主疏泄,调畅气机,若情志失调,忧郁恼怒太过,肝脏则会失于疏泄,肝气升动,循经上扰,阻滞血脉,气血运行不畅,则耳窍壅塞,引起耳胀、耳闭。肾开窍于耳,耳窍的功能与肾精、肾气的盛衰密切相关,《灵枢·脉度》有云:“肾气通于耳,耳和则耳能闻五音。”若发病日久,或年岁已高,肾精亏虚,髓海不充,精少髓亏,不能濡润耳窍,则耳部功能失常,听力受损,胀闭不通。

耳胀耳闭病因较多,随着病情发展,易牵涉多个脏腑。由此,李静教授认为,治疗耳闭、耳胀的关键,在于准确辨证,重视病证结合,整体把握,并综合考虑年龄、病程、个人体质等多方面因素,分阶段治疗,初期以疏风清窍为主,中后期则注重健脾祛湿、活血化瘀,着重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减轻耳胀、耳闭对患者造成的困扰。

1.2 经络:三焦、胆之少阳经为病 从经络学角度而言,《灵枢·经脉》曰:“胆足少阳之脉……上抵头角,下耳后……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走出耳前……络肝,属胆”“三焦手少阳经,系耳后,直出耳上角……从耳后入耳中,走出耳前”,手足少阳经不论其主干还是分支,循行均经过耳部,肝胆及三焦与耳部生理和病理联系密切。《素问·至真要大论篇》曰:“少阳热胜,耳痛溺赤。”《素问·热论篇》记载:“伤寒九日,少阳病衰,耳聋微闻。”可见,无论是外邪或是少阳经气虚均会影响耳窍正常功能,出现耳闷耳痛。故李静教授用体针治疗耳病选择穴位时,常首选少阳经穴位。

2 特色针灸施治

2.1 腹针疗法:调节全身气血,顾护脾胃

2.1.1 先天调控分析 腹针疗法是由薄智云经过长期针灸临床实践总结而成[9],主要是通过针刺腹部特定穴位治疗疾病的一种疗法,与五脏六腑关系十分密切[10],尤其适合慢性虚损性疾病的治疗[11]。该疗法以神阙布气学说为核心,认为胚胎时期就存在以脐带输布气血的先天经络系统,这有别于出生后的后天经络系统。虽然出生后,先天经络系统退居次要地位,但是并未完全消失,而是与后天经络系统及脏腑保持着联系,并且继续发挥作用。这个先天经络系统就在人的腹部,是一个以脐为中心点的特殊治疗体系,其范围上下不过中脘、关元,左右不过大横。如果将各主要腹针穴位点联系起来,则状如一只趴在腹部的龟。现代医学表明,腹部穴位能借助脑-肠轴实现大脑与胃肠的相互作用[12],这可能佐证了这个先天系统的调控功能。临床研究显示,腹针的应用范围由原来的腰痛逐步扩展[13-15],目前被应用在各种耳疾的治疗中,包括耳鸣、耳聋、中耳炎等,临床疗效较好[16-18]。

2.1.2 选穴处方分析 李静教授灵活运用腹针疗法,针对慢性分泌性中耳炎常选取中脘、下脘、气海、关元、大横、滑肉门、上风湿点、阴都、商曲等腹针穴位。中脘、下脘、气海、关元,该四穴为腹针疗法中常用的“引气归元”组合,均位于任脉。任脉起源于胞中,统领阴经,主五脏气血。中脘为胃之募穴,与下脘相配,可调理中焦,有助于气机升降。气海为气之海,关元又名丹田,关元穴还与足三阴经相交,此两穴共用能培肾固本,补气回阳。而四穴组合,则蕴含“以后天养先天”之意,为该处方君穴。大横为脾经要穴,在腹针疗法中主要功效为调脾气,可健脾祛湿,与上风湿点相配,可发挥健脾祛湿,活血化瘀之功,为臣穴。滑肉门为胃经穴位,位于脐平面以上,可治疗上身疾病,疏调经气,为佐穴。阴都、商曲二穴,从腹部全息影像来看,对应人体头面部和颈部,针刺此二穴可加强头面部气血循环,有利于炎症吸收,为使穴。

2.1.3 针刺深度分析 在针刺深度上,李静教授也有自己的独到经验。腹针疗法认为“疾病有浮沉,针刺有浅深”,故强调穴位的立体层次,分为天部、人部、地部。不同深度代表不同的调节系统,天部(浅层)为全息定位调节系统,人部(中层)为经络调节系统,地部(深层)为脏腑调节系统[19]。引气归元组穴的4个穴位,均应以针刺地部为度,以达到调脾肾脏腑功能的目的。针刺大横、滑肉门、上风湿点时,针尖抵达人部,以求健脾祛湿、活血化瘀。而阴都、商曲则只需针刺至天部,为全息定位取穴,只求应达,引导气血。并且运用腹针针刺时,不强调酸麻重胀等强烈针感[20]。

2.2 普通体针:运行耳周经气,聪耳开窍 李静教授体针选穴依据部位取穴、辨证取穴、远近配穴等原则,主要选取手少阳三焦经及足少阳胆经穴位。耳周局部取听宫、耳门、颅息、翳风、率谷等穴位。听宫为手太阳及手足少阳经脉的交会穴,可聪耳开窍;耳门、翳风为手少阳经穴,可疏利耳周气血,活血通窍;颅息为李静教授治疗耳病的经验穴,可疏泄少阳,通耳窍;率谷为足太阳、少阳交会穴,经脉循行经过耳部,常选此穴治疗耳部相关疾病。配合远端穴位外关、中渚、足三里、阴陵泉、太溪等,外关为手少阳三焦经络穴,《针灸甲乙经》曰:“耳焞焞浑浑,(聋)无所闻,外关主之”,故取外关联络气血,清利耳窍;中渚为三焦经输穴,可通利三焦、清热疏风,为治疗耳疾要穴;足三里、阴陵泉为脾胃经合穴,增强健脾化湿之功;再加上肾之原穴太溪,以益肾濡养耳窍。

3 验案举隅

患者,男,73岁,2021年11月10日就诊。主诉:双耳闷堵不适伴听力下降3年余,加重半月。现病史:患者3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双耳闷堵不适伴听力下降,左耳为甚,未予重视,未行相关检查及治疗,后耳闷堵反复发作,听力下降逐渐加重。半个月前,患者突然自觉症状加重,每天持续耳胀,伴有轻度头晕,需特殊体位方能稍有改善,对其生活质量影响较大,遂于南京市江宁医院就诊,予耳内窥镜检查示:双侧外耳道畅,鼓膜完整。双侧鼓室内疑似积液,诊断为慢性分泌性中耳炎,予双耳穿刺未抽出积液,考虑咽鼓管功能欠佳,未行特殊治疗。2021年11月2日患者为求进一步治疗,至南京市中医院耳鼻喉科住院治疗,予福多斯坦片促进渗出液排出,并建议局麻下行耳内镜下鼓膜置管术,但患者考虑后拒绝手术,并出院至南京市中医院针灸科就诊。刻下症:患者双耳闷堵不适,听音欠清,左耳为甚,伴有轻度头晕,无明显耳痛,无耳道流脓,食纳尚可,二便调,夜寐一般,舌质紫暗,舌苔薄腻,脉弦细。既往史:横结肠肿瘤术后50年。查体:耳廓无畸形,外耳道无狭窄,皮肤黏膜无充血肿胀,左侧鼓膜色泽浑浊,无钙化,无穿孔,无萎缩,紧张部及松弛部内陷,右侧正常。咽鼓管功能障碍评分量表(ETDQ-7)评分:3.28分。中医诊断:耳闭(脾虚痰瘀证)。西医诊断:慢性分泌性中耳炎。治则:健脾益气化痰,聪耳通络开窍。

治疗过程:患者前2次治疗仅采用体针,后以腹针为主治疗6次,并配合艾灸神阙穴综合施治。体针选穴处方:近部取穴双侧听宫、耳门、颅息、翳风、率谷,远部取穴双侧外关、中渚、足三里、阴陵泉、太溪。具体操作:患者取仰卧位,用无菌棉签蘸取碘伏,对选取的穴位局部皮肤进行常规消毒。采用0.25 mm×40 mm一次性无菌针灸针(无锡佳健医疗器械公司),针刺听宫、耳门时,嘱患者微张口,直刺0.8寸;率谷向前下平刺1寸;颅息向外耳道方向平刺0.5寸;余穴位直刺0.5~0.8寸。针刺耳门、听宫、颅息、翳风时,均以针感能够传导至耳底为度,每10 min捻转行针1次,留针30 min,每周治疗3次。

患者第3次复诊时,诉双耳闷堵略缓解,考虑患者病程较久,加用腹针治疗,并在神阙穴进行悬灸。腹针选穴处方:中脘、下脘、气海、关元、大横、滑肉门、上风湿点、阴都、商曲。具体操作:患者取仰卧位,选用0.20 mm×40 mm的一次性无菌针灸针(无锡佳健医疗器械公司),穴位消毒方法同前。首先,针刺中脘、下脘、气海、关元,针刺深度达地部。然后,针刺大横,针刺深度至人部。接着,针刺滑肉门、上风湿点,针刺深度至人部。最后,针刺阴都、商曲,针刺深度为天部。针刺手法以小幅度捻转为主,不强调针感,针刺穴位地部时,可稍有胀感,留针30 min,每10 min捻转行针1次(保持针刺深度不变)。留针过程中嘱患者捏住双侧鼻翼,口中含气反复做吞咽动作10~15次。

患者第4次复诊时,诉加用腹针后疗效明显,耳闷症状好转60%,从原来的每日持续耳闷,下降为每日耳闷4~5次,不需要维持特殊体位来缓解症状。继续采用腹针为主治疗5次。

患者第8次复诊时,诉症状好转80%,轻度耳闷偶作,无头晕,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后患者因家中有事,未持续治疗。第8次治疗结束时再次进行ETDQ-7评分,为1.57分。1个月后进行随访,患者诉左耳仍有轻微耳闷,无头晕,与治疗结束时症状相似,疗效稳定。

整个治疗过程中,要求患者特别注意防寒保暖,防止上呼吸道感染导致病情加重,避免声音刺激,保证充足睡眠。

按语:本案患者发病长达3年,耳部闷胀不适,日久不愈,闭塞清窍,耳内渐有闭阻感,发为耳闭。患者已年过七十,肾气不足,加之久病失治,伤及脾脏,脾以升清为要,脾虚则失于健运,清气不升,耳窍逐渐闭塞;脾虚则痰湿渐盛,阻塞耳窍,气血不通,瘀滞经络。结合患者的舌苔脉象,辨证属脾虚痰瘀证,治以健脾益气化痰,聪耳通络开窍。初诊时,按常规进行体针治疗,选取手足少阳经穴配合脾胃经合穴阴陵泉、足三里和肾经原穴太溪。经治疗2次,患者耳闷症状略缓解。李静教授考虑患者年事已高,且病久脏腑功能虚损,加以腹针并艾灸神阙穴,强化治病求本之意。加用腹针疗法治疗1次后,患者持续3年的症状大幅缓解,精神亦较前振奋,效不更方,继针5次,患者症去大半。停止治疗1个月后随访,患者疗效稳定,反馈满意。

4 小 结

李静教授长期从事针灸临床工作,治疗耳疾经验丰富。其认为诊治分泌性中耳炎最核心的一步,就是结合患者发病阶段及自身一般情况,抓住主要病理因素,掌握相关累及脏腑,做到准确辨证,且认为慢性分泌性中耳炎的主要证型为脾虚痰瘀证。而采用腹针疗法治疗慢性虚损性疾病极为适宜,有健脾益气之功,故李静教授灵活运用腹针疗法调节全身气血、补养脾胃,并配合局部普通针刺行耳周经气,辅以神阙穴灸法布气温通,联合治疗慢性分泌性中耳炎,疗效颇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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