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外二首）

严运胜

这些年，我亲眼看见

我的一些亲人

像一条条船划走

划到不可知的梓山湖深处

先是我的母亲，船体还年轻

那次沉没至今让我撕心裂肺

然后是我的祖母

八十多年的一条老船

经历的风浪太多，她实在

无力站稳在风浪之上

再后来是我的父亲

我眼睁睁看着

漏水，漏洞一天天扩大

我无力地站在岸边，帮不上忙

我的祖父走时我没有出生

所以我啊，经常一个人跑到湖边

想象那天，究竟是多高的风浪

卷走一条能装载几担沙的船

远方

一条倔强的河流

浑浊的，带有雨天的气息

似有雷电驱动

这夏夜河流的内心

始终是温热的，激荡的

黑暗只能掩盖星辰的梦

作为河流，就像一个人

行走，贯彻一生

或许在河流眼里

远方，不过是

从眼前的黑暗流过去

流到一些有光亮的地方

歌手

背靠静静江水

他的歌声温暖，像一股气流

冲走了去年那个秋夜

覆盖我心头薄薄霜露

他的歌声就是两岸灯火

透明，闪烁，照亮漫天星辰

他和秋夜都背靠浩浩江水

而我却颤抖不已，就像刚刚

从他身边掠过的那只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