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镜自照

东方惠

长白山的雪

长白山的雪，总是不请自来

长白山的雪，给长白山

又增高了许多。长白山的白

因雪而得名，经过雪的打扮

长白山才拥有了自己的气色

雪是长白山的冠，一年四季

都不改变颜色。用白色的冠

来告诉世界，热爱白

那是它生命的自觉，爱的自觉

雪一旦落到长白山上，仿佛

找到了自己的家，长白山的雪

知道，爱家就是爱国。所以它

守着长白山，不离不弃，那是

最适合它，生存和生长的世界

长白山，是因为山上的雪而得名

雪也是因长白山的高，才拥有了

让世界，瞩目的身价和自我

在长白山揽镜自照

不管是不是前世的约定

我们又一次重逢

我没有畏惧你的高，也

不在意，你是不是我

前世就有过的梦

长白山啊！你已经注定

是我的精神图腾。致使我

每一次登山，都带着

极为崇拜的心情，爬到高处

面对天池，揽镜自照

看自己是不是你的风景

长白山，你和泰山一样

都是神山，爬上山顶，就是

来到这里的又一尊神，我以

神的气质与天池对话

又以神的情怀，与众神讨论

登高望远，与身在高处

该以怎样的境界面世

长白山啊！至于我能不能

成为你的另一座高峰，都不重要

我只需记着，站在高处时

别忘曾在低处时的自己

有一种幸福

有一种幸福，是不能

说出口的，有一种幸福

适合长久地含在嘴里

说出口，幸福就不再是

幸福，而成为众矢之的

有一种幸福，需要

深藏不露，像鱼儿游

只有深藏水中，幸福才

真实而美丽。幸福有时

适合阳光下展示，有时

在月光下，更能体现

幸福的亮度和品质

有一种幸福，更需要

藏在两个人的心里

一辈子不张扬，一辈子

水乳交融地凝为一体

血浓于水，不分彼此

在水中行走

在水中行走，希望自己

也能成为一滴水。水能载舟

亦能覆舟，成为一滴水

就能感受到载舟的意义

在水中行走，感受一下

水的力量，它滑滑的

时而清澈，时而混浊，但水

一旦愤怒，覆舟也是水的

本质。在水中行走，不管

水高水低，只要懂得水

才能走得稳健，走得踏实

在水中行走，不是常有的

事儿。当自己也变成一滴水

就有了与江河同生共济的

机遇。在水中行走，即使

大浪滔天

也要走出自己的步子……

平原广阔

平原广阔，平原上有个地方

叫故乡

平原上的故乡越来越远了

让习惯看山的我，不再习惯

看平坦掩盖的沟壑

在平原看山，山就是山。而在

山里看山，和在平原上看平原

都看不到真实的山和真实的平原

平原广阔，但广阔的平原上

我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里

都有一座座平时看不见的大山

像在大山里看山都不是真实的

山，一样的诡异

平原广阔，平原上有个地方

叫故乡，平原上的故乡，如今

是我在山里看到的，它的

广阔与平坦，与我感受到的

平坦，远远不是一个概念

夜幕下的一条影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忽长忽短的影子，在树下

不停地变着魔术

争宠的月光和灯光，仿佛

都在彰显魅力，而一阵风的

导演，让那些影子，更加

恐怖，更加悚人

是树晃着影子，还是影子

在晃着树，真假都掌控在

风的口中。风的操控，让

风言风语，一会儿把影子

拉长，一会儿把影子缩短

风是，风言和风语的

罪魁祸首，都在风的嘴里

月光和灯光，背了太多的

罪名。影子是月光和灯光的

孩子，而风，是让这些孩子

一夜变坏的根子

变老的村庄

村庄一天天老了，变老的

村庄，在留守老人的梦里

叹着长气。满村子的老人

被那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推上了故事的高潮，而村庄

依然是那些故事中的故事

村庄，没了胭脂泪，孩子的

梦，都被接到了远方的城市

一堆堆甩扑克牌的快乐，是

留守老人们最后的一点光亮

变老的村庄，在夕阳中

写村庄一天天老去的日记

收进村庄的历史，或被

收进夕阳最后一道光线里

让接手的黄昏，给老去的

村庄，作无语的墓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