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猴子”的故事

□ 段红华

开学后不久，我就发现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的坐姿各式各样：卧势、趴势、悬空势、赤脚势、撑头势……什么姿势都有。

为了驯服这一群随性的“小猴子”，我不得不挖空心思想办法，和他们斗智斗勇。

一天上课，我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教室如同闹市，尖叫的、疯跑的、上桌的、踩凳的……孩子们在教室里“大闹天宫”，全然是一场“猴王争霸赛”。我站在讲台前，他们视我为空气，没有丝毫畏惧。我静静地望着他们，不说话也不制止。有几个有眼力的小姑娘看到我后赶紧坐到位子上，还小声制止身旁还在疯闹的同学。

几分钟后，教室里才慢慢安静下来，但仍有两个小男生在桌子底下躁动不安，你踩我的脚，我拽你的衣服，没有声音，但双方的动作快狠准，谁都不想吃亏。

又过了几分钟，“小猴子”们终于不说话了，可是他们的坐姿看着就让人生气!趴着的、卧着的、弓着的……各式各样。如果是中高年级的学生，我早就分分钟把他们搞定，可是，他们是一年级的孩子，得哄!

我告诉他们，这堂课老师要给他们讲故事，故事的名字叫《段僧与小猴子》。孩子们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只听说过唐僧，哪儿来的段僧？”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奇怪。有几个孩子窃窃私语：“老师，你是在逗我们玩吧？”“这是啥故事呀？”刚才打架的两个“小猴子”也不再互掐，好奇地望着我。

随即，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唐僧帽戴上，“小猴子”们开始尖叫，个个兴奋不已。我示意他们保持安静，然后开始向他们讲述我新编的《段僧与小猴子》的故事：“9月1日，一（1）班来了一位段僧和一群小猴子。段僧准备举行一场长跑比赛，在这群小猴子中选取猴王。谁跑赢了，谁就当猴王！”故事伊始，孩子们饶有趣味地抬起了头，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想听后续的故事。我接着往下讲：“比赛开始前，段僧要给这群小猴子讲比赛的规则，可是他们都不认真听，认为只要第一个跑到终点就可以当猴王了。于是，猴大第一个冲了出去，猴二紧跟其后，其他猴子也纷纷向终点奔跑，只有猴幺认真听完段僧的话，然后才向终点冲锋。”

“猴大很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平时的跑步速度最快，这次猴王非他莫属，所以他根本就没把这场比赛当回事，跑跑停停，还不时对其他猴子做鬼脸。路可真长啊！他们怎么跑都跑不到终点。有的猴子跑累了，就坐在路边休息一会儿。有的调皮的小猴子还倒立一会儿。”孩子们认真地听着，有几个淘气的男孩跳上凳子，模仿金鸡独立的样子。

我让那几个男孩坐好，接着往下讲：“因为小猴子们没有认真听段僧讲比赛规则，而且在比赛中一点也不专心，有抠鼻子的、打闹的、互相拽头发的、趴着睡觉的、比赛中脱衣服的……”我一边讲，一边做着孩子们平常的习惯性动作。慢慢地，有几个认真听故事的孩子皱起眉头，若有所思，似乎已经发现了问题。我不理会，继续讲故事。

终于，一个平常极其安静的小男孩忍不住了，说：“老师，你讲的小猴子就是我们吧。”另一个小男孩也怯怯地站起来，小声地说：“老师，课堂上，小亮喜欢拽小涵的头发，小语喜欢脱上衣。”

一石激起千层浪，孩子们纷纷“揭发”那些“另类”同学的种种不是。看来，他们平时观察十分仔细。

我并没有对他们的“揭发”做出评价，只是继续编故事：“他们跑了很久，又累又渴。突然，猴大发现路边有一棵大桃树，桃树上结满了果子。紧接着，猴二和其他小猴子也发现了。他们可兴奋了，你拥我挤，疯狂地抢着树上的果子，把比赛忘在了脑后，只有猴幺依然不紧不慢地向终点奔跑。尽管他已经满头大汗，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也没有停下来。咦！怎么回事？桃子竟然能上下跳动，无论猴大和其他小猴子怎么努力，就是摘不到树上的桃子。尤其那个闪烁着‘规则’两个字的桃子，又大又红，引得猴子们口水流了一地。”

此时，教室里安静极了，孩子们全都被故事深深地吸引了，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我。

时机成熟，我暂停讲故事，把事先准备好的“时间大树”贴纸贴在教室的文化墙上，“时间大树”上果实累累，果子上写着卫生、纪律、作业、听讲、交友等字样。孩子们不知道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的抓耳挠腮，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的还沉浸在故事里，迫不及待地问：“老师，谁当上了猴王？”

我继续讲故事：“猴子想尽一切办法去摘树上的果子，可是桃子上下跳动，怎么也到不了猴子手中。猴大和猴二急得龇牙咧嘴，其他的小猴也急得在树下转圈，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树上的桃子，一点办法也没有。”此刻，教室里很安静，孩子们都在思考：猴子为什么摘不到树上的桃子？

“同学们，你们觉得谁会当猴王呢？”我把问题抛给学生，让他们去思考。有的学生认为是猴大，因为他神通广大。有的说是猴二，因为他机灵。同学们争得面红耳赤。平日里最调皮的小语和小亮竟然没有发表意见，我把目光投向小语：“你说说，这次长跑比赛，谁会当猴王？”小语慢悠悠地说：“反正猴大和猴二是当不了猴王的！”“为什么？”我追问。“因为它们没把比赛当回事啊，连比赛规则都不知道！”好家伙，小小年纪竟然能一语道破天机，不可小觑！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一贯调皮的小语竟露出了害羞的表情，还自觉地端正了坐姿。

我又问小亮：“你认为谁会当猴王？”小亮望着我，放下不安分的小手，笑嘻嘻地说：“老师，哪有什么长跑比赛，您说的那一群傻猴儿不就是我们吗？您当我傻？”“对对对，老师，您讲的就是我们的故事。”几个孩子开始附和。“不是，老师讲的就是猴子跑步的故事！”我故作镇定。“老师，您讲的就是我们，小张上课喜欢趴着，小鸣上课喜欢脱鞋，小亮喜欢拽前面同学的头发……”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我没想到，学生竟然这么快就识破了我讲故事的真实目的。

“那到底谁能当上猴王？”我问学生。“老师，我认为这次比赛获胜的肯定是猴幺，他一定可以当上猴王。”一向做事认真的英子抢先回答。“为什么？”“因为猴幺是听完比赛规则才出发的，只有他才知道如何在不犯规的情况下赢得比赛。”英子的话还没说完，全班哄堂大笑，他们一边笑一边叫：“我们明白了，故事里的段僧就是段老师。”看着他们可爱的模样，我也忍不住笑了，先前的恼怒早已烟消云散。英子继续说：“老师，您给我们讲这个故事，其实就是告诉我们，不管在什么时候，我们都应该遵守规则。我们应该向猴幺学习，就算他跑步速度并不是最快的，但是他知道比赛规则，所以只有他不会‘掉坑’，他不当猴王谁当猴王？”瞬间，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同学们都向英子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故事即将结束，我重新设计了故事结尾。我让孩子全体起立，面向文化墙上那棵结满桃子的“时间大树”，对他们说：“孩子们，你们很聪明。确实，在这场比赛中，谁当猴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讲规则。”孩子们高兴地又蹦又叫：“我们是小猴子啦！”“那你们说说，谁能当一（1）班的‘小猴王’呢？”我趁热打铁，让“小猴子”们选出他们认可的班长。“英子，英子！”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故事讲完了，班长也选出来了，真是一举两得。

我告诉孩子们，以后每周五的最后一节课评选班级“猴王”。周一到周五，谁表现优秀，并能得到其他“小猴子”的认可，谁就是本周的“最佳小猴王”。“段僧”就将他的名字贴在“时间大树”下，并在这棵大树下给他们奖励最大最红的“桃子”。“小猴子”们听了，齐声欢呼。

我很庆幸，在遇到这群天真无邪的“小猴子”之时，给他们讲了入学后第一个有关规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