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铸与苏州

笑笑，苏州人，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业余关注吴地人文古迹，爱好摄影、访古。

前段时间研究笑园，牵扯到了企鸿轩，干脆先扯扯企鸿轩吧。

笑园位于干将西路原升平桥弄，始建于明代，依城墙而建，是一座可登高远眺的苏州园林。相传，笑园所建位置为北宋词人贺铸宅“企鸿轩”的遗址。

宋范成大《吴郡志》说：“贺铸，字方回，本越人，后徙居吴之醋坊桥。”宋龚明之《中吴纪闻》也说贺铸本山阴人，“徙姑苏之醋坊桥”。说贺铸宅在醋坊桥的还有隆庆《长洲县志》、康熙《苏州府志》《长洲县志》、清《元妙观志》等。但明王鏊《姑苏志》说:“企鸿轩在吴县东升平桥,越人贺方回所居。”崇祯、康熙和乾隆《吴县志》也说越人贺铸所居“企鸿轩在升平桥”。醋坊桥位于今观前街东头，跨临顿河；升平桥位于今学士街和干将西路交叉处。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两处相距大约两公里，难道这两处都有贺铸宅？

据清乾隆、同治、道光《苏州府志》和民国《吴县志》记载:“企鸿轩,在升平桥,越人贺铸所居。旧志误云在醋坊桥。又有水轩,其亲题书额云‘升平地’。”可见，升平桥和醋坊桥仅一处有贺铸宅，这里说就在升平桥，还说旧志有错，不知是不是因为“升平地”三字。范君博《红兰逸韵》则进一步说：“贺方回居城内升平桥……按《中吴纪闻》贺铸居醋坊桥误，今姑附此以备。”这里指名道姓明确说《中吴纪闻》有误。范君博(1897～1976)，名广宪，吴门名绅，范烟桥族叔，著有《红兰逸韵》《吴门园墅文献》《吴门坊巷待輶吟》《苏州实录吟钞》等。龚明之（约1091～1182），字希仲，出身苏州士族，生平不摘人短，不作貌言，每自谓平日受用，唯一“诚”字，著有《中吴纪闻》。龚明之与贺铸(1052～1125)相差无几，算是同时代人，而差不多过了800年后的范君博敢这么肯定说先人有误，不知他是凭何考证的。升平桥和醋坊桥，今均已重建，贺铸宅早已无迹可寻。

贺铸除了在苏州城内有宅居外，还有别墅在横塘，常常扁舟往来其间。“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他的这首《青玉案》流芳千古，绝唱至今。黄山谷推重其诗云“解道江南断肠句，只今惟有贺方回。”贺铸因此得了美名“贺梅子”，贺铸别墅旁边的通仙桥也因此俗称“梅子桥”。

据明《横溪录》云：“铸墅在东北隅平田中，址今废。” 有诗这样写贺铸别墅：昔年骚客此幽栖，千古风流共羡伊。一室烟霞歌啸地，扁舟水月往还时。芳情曾赋吴趋曲，雅致偏题玉案词。凭吊遗踪何处是，萋萋堤草不胜悲。可见，贺铸别墅在明代已无存。不过，梅子桥在清末民初时尚存，有民国初年蒋吟秋的老师卫顾德诗句可证，他在诗中这样写道：“词人别业在横塘，遗迹堪寻亦渺茫。惟有小桥今尚存，题名梅子好推详。”范君博也去寻访过贺铸遗迹，他在其《横塘寻咏》中是这样说的：“路转横塘七里西，几家临水听鸡啼。人来古渡停船问，梅子桥头迹已迷。”除了小桥，其他毫无踪迹。梅子桥今无存。

苏州民风淳朴，人杰地灵，自古便是达官士人侨寓、休闲和养老胜地。贺铸是宋太祖贺皇后族孙，出生于卫州（今河南），自称祖籍山阴，是唐贺知章后裔，故自号庆湖遗老。他秉性刚直，不阿权贵，负奇才而无所遇，一心想归隐山阴却无果，最后选择了苏州。寓居苏州期间，他与境况相似的程俱和志趣相投的叶梦得成了忘年交。程俱曾为他的诗集作序，并为其撰写了墓志铭，叶梦得为其写了传。

李根源《吴郡西山访古记》记载，虎丘白莲池西壁有“大观戊子三月” 贺方回题名摩崖，大观戊子即1108年。今存摩崖“贺方回”“贺铸、王防、弟枋、苏京、侄余庆”四行十四字，款行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