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草原的马和相片

文/彦 梓

这是发生在纪录片《蒙古草原，天气晴》里的真实的故事，故事里有一匹来自草原的黑白花马和一本相册。

1999 年，蒙古女孩普洁已满六岁。她的全名是“普鲁希格”，寓意为“出生在星期四的天之骄女”。这一年秋天，个子小小的她，已经能在辽阔的草原上自如地骑马，赶着牛群吃草。日本探险家关野吉晴在骑行穿越蒙古国的途中看到了这生动的一幕。关野拿起相机拍照，桀骜不驯的小普洁却紧皱眉头，立刻对关野大喊：“不要靠近拍照，别过来！”她出人意料的成熟表现，给关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蒙古草原，天气晴》海报

◎ 关野为小普洁和她的牛群拍照

“不速之客”的到来

第二天，关野吉晴特意来到普洁家拜访，了解到这是一个靠三代女性支撑起来的蒙古家庭。这段时间，普洁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家中三十九匹马被偷马贼偷走，母亲爱登奇美正独自在外寻马，外祖母苏伦则照顾瘫痪在床的外祖父，操持着家里的一切。小普洁非常能干，每天除了赶牛羊吃草，照顾两岁的表弟巴萨，还要捡拾柴火。

一个月后，爱登奇美回来了，却没有带回丢失的马匹。这对整个家庭来说，是沉重的打击。但对小普洁来说，母亲能回家她高兴坏了，她紧紧依偎着妈妈，像只软绵绵的小猫。

这段时间里，关野和普洁一家人成了朋友，为他们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

爱登奇美知道关野正在进行一趟从南美到非洲的骑行，临分别时，她牵来一匹黑白花马要送给他：“这是送你的礼物，请你收下。”

虽然关野无法带走这匹马，但爱登奇美仍然坚持要送给他：“你好会骑马，不能骑到非洲吗？”

关野想了想，对她们说：“那可以麻烦你们帮我养着吗？”

“当然可以，明年春天就能骑了。”就这样，普洁和她的家人接着要出发去冬牧场了。外祖母向他挥手：“我把你当作我的孩子，明年一定要回来看看呀！”

后来，爱登奇美在给关野寄的贺卡里写道：“我们今年冬天过得很开心，天气虽然冷，你的黑白花马却安然无恙。我们还没找到失窃的马。普洁今年要上学了，她对你念念不忘。”

◎ 小普洁露出不悦的神情

无比珍贵的相册

第二年春天，等关野如约带着送给小普洁的游戏机和给一家人准备的相册回到草原时，才得知爱登奇美已经去世了——她从马上摔下来意外身亡，年仅三十三岁。小普洁为此伤心了很久，每天哭得像个泪人。

当关野打开相册递给普洁时，普洁笑了。外祖母告诉普洁：“妈妈、外婆和普洁一直在一起。”她们一起翻看相册，不舍得停下。普洁安静地指着一张照片说：“这张拍得最好。”而那一张照片里，母亲笑得最灿烂。

◎ 相册里还有一张普洁拍摄的照片，外祖母和妈妈站在关野左右

这一年，普洁要离开草原去城里上学，家人也都支持她。又到分别时刻，外祖母十分难过。大家只是一遍遍地说：“要保重，要保重啊。”当汽车远去，草原好像远远地落在了后头，悲伤的结尾已经隐隐埋下伏笔。

再次重逢已是四年后，生活的偶然性给了这些平凡又纯朴的人沉重一击——小普洁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不幸离世，年仅十二岁。

跨越时空的惦念

后来，关野将“普洁”作为自己公司的名字。为了满足普洁从事日文口译的愿望，他每年都会资助数位蒙古学生赴日学习两个月的日语。摄制组也一直和普洁一家保持着联系，举办放映会为他们筹钱。

黑白花马和相册，是探险家和这个家庭的情谊的见证。我分享与你的，是我所珍视的；你分享与我的，是我所爱惜的。礼物的流动，是语言和文化也阻断不了的情意，是真诚的人们对彼此的尊重。这跨越时空的惦念，自相遇那天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