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战役磨盘垴战场旧址初考

郭御剑

磨盘垴战斗，是上党战役中一次激烈的战斗。1985年9月，为纪念上党战役胜利40周年，上党战役时任太行纵队第三支队司令员、原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副司令员郑国仲写下《上党战役磨盘垴战斗始末》。时任第三支队七六九团三营十连机枪班班长、原广州铁路分局视察员张培尧写下《攻打磨盘垴的回忆》。时任第三支队九团一营三连战士、原南京军区司令部警卫营营长、离休干部张来贵写下《激战磨盘垴》。原屯留县磨盘垴战斗支前干部、原福建农业大学纪检委书记韩惠写下《磨盘垴战斗的鱼水情》。革命前辈留下的回忆文章，为研究磨盘垴战斗及其战场遗址打下基础。

磨盘立名的垴、村、山

山西省屯留县余吾镇与襄垣县上马乡交界处，以磨盘立名的有磨盘垴、磨盘垴村、磨盘山。

磨盘垴，位于长治市屯留区余吾镇上莲经济开发区的王家渠村。鄭国仲在《上党战役磨盘垴战斗始末》文中指出：“磨盘垴，一层一层丈八（把）高的梯田塄坎，从山下直达山顶，山顶主峰是一块约一亩地大的平地，东（实际是西）面有一个只有八九户人家的西洼村（今王家渠所属）。”

磨盘垴村，位于长治市襄垣县上马乡关上村东其村，原有七八户人家，现有一户，南面约1公里处的山梁上为南庄村，该村山头是王家渠村的磨盘垴。南庄和磨盘垴两个自然村庄，为襄垣县上马乡关上村所属。

磨盘山，《襄垣县志》记载：“磨盘山，位于县城西南38公里榆林乡（今上马乡）境，走向南北，主峰海拔1022.7米，在任家沟（今关上村所属）南0.8公里处。”

磨盘垴战斗

1945年10月1日，太行纵队、太岳纵队日夜兼程赶到磨盘垴西约5华里的交川村、白龙坡村一带东西长10多华里的山梁上，增援长治的敌军二十三军、八十三军共6个师，约2万人停止南进，敌总指挥部驻襄垣县上马乡关上村。敌二十三军四十六师约4000余人占领磨盘垴，企图站稳脚跟，再增援长治。

敌四十六师师部驻在余吾镇王家梁下属的西洼村。郑国仲撰文中记载：“长于防守的阎锡山军占领磨盘垴后，迅速在主峰东南侧的东垴、王家渠和西南、东北的几处高地，利用山地构筑外围据点工事，形成掎角之势；他们沿着梯田塄坎，挖掘了一条条堑壕和交通沟，一直修到山顶，组成了一道又一道防线；山顶平地上掘的壕沟，更是密如蛛网”。

太行纵队第三支队司令员郑国仲、政治委员卢南樵与各位团长一起分析敌情，决定先控制磨盘垴主峰的外围据点，尽量压缩敌人，然后集中兵力予以歼灭。

攻打东垴。东垴位于敌军西洼指挥部东南约6华里处，垴东隔沟为圪针庄，垴顶为王家渠韩小孩两处宅院，敌四十六师在圪针庄和东垴修据点。1945年10月3日，太行纵队第三十一团在密集炮火掩护下，首先打掉圪针庄敌据点，战士靠手榴弹、刺刀向东垴敌据点紧逼。郑国仲撰文中写道：“三十一团在中路向东垴进攻时，因道路狭窄，遭敌人火力严密封锁。在前沿第一线的童国贵团长，遂以正面佯攻，两翼迂回的战术，终于攻克了东垴。在乘胜进击继续向上发展时，又以小股兵力的迂回行动，截敌退路，夺占了王家渠侧后敌火力阵地，迫敌退缩于西洼村。”

攻打王石岭。王石岭位于王家渠村西侧，南北走向，北约3华里是敌四十六师西洼村指挥部，担任攻打王石岭敌据的是太行纵队第三支队十三团，战斗从10月3日黄昏开始。“左翼13团在团长张以成指挥下，在支队集中炮火掩护下，沿着山梁由南向北攻击，激战彻夜，突上紧邻磨盘垴南侧敌二团所占高地，经过一整天的反复争夺，终于控制了这块直接威胁敌主峰阵地的高地”。

攻占无名高地。无名高地位于敌四十六师西洼村指挥部西南约6华里处，与王家渠王石岭隔沟相望，高地西约2华里为老屯留区余吾镇交川村，西北约4华里为襄垣县关上村敌指挥部，这个高地是敌四十六师指挥部与敌总指挥部交汇处，战略地位重要。10月3日，太行纵队第三支队七六九团开始攻打无名高地，因敌火力很猛，未获成功。入夜，第七六九团一、二营协同第三十四团再次攻击，激战至拂晓仍未攻下。于是团里决定以第三营从侧翼迂回夜摸。得手之后以主力正面强攻，从4日中午到5日3时，两团终于攻克西南无名高地，切断了老爷山敌阵地、关上敌指挥部与西洼村敌四十六师指挥部的联系，孤立了磨盘垴四十六师之敌。

攻打磨盘垴主峰。1945年10月1日，决九团团长贾定基和政治委员张向善，把该团部署在襄垣县上马乡秦家沟、任家沟、磨盘垴村一带，团领导用电话报告了安排，得到上级批准。任务是消灭磨盘垴主峰之敌，这些战士是前几天刚从屯留县补充来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换就到战场，团领导要求全团指战员以不惜牺牲自己的决心来完成任务。大家表示，一定完成任务，为保卫上党胜利果实不惜流尽自己最后一滴血。10月3日，决九团三营九连沿山梁右边，八连沿山梁左翼，七连为营第二梯队，在团八二迫击炮和重机枪的掩护下九连冲在前边，他们以排子手榴弹及团里的五〇小炮向垴顶、向塄坎上的敌人进行火力压制。突击队乘烟雾，搭人梯攀登塄坎，用手榴弹开路，与敌人展开白刃战。战士们一鼓作气攻下几个塄坎，占领了敌军山炮阵地。敌军在我军猛攻下伤亡惨重，纷纷溃退。12时，决九团攻占磨盘垴。随后，敌人以整营、整团的兵力沿着侧后的山梁展开疯狂反扑。决九团组织反击一次又一次击退敌人，磨盘垴成了一片火海。九连刚攻上磨盘垴不一会儿，连长胡三友就负了重伤，接着3个排长都负了伤，决九团三营伤亡太大，上级命令撤回。张向善在《上党战役中的决九团》一文中记载：“后半夜，命二营（营长张裕龙）组织第二次进攻，在机枪、迫击炮、小炮的掩护下，四连冲在前头，连长夏成修、指导员裴仙送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他们带了满身的手榴弹，奋不顾身地冲到山顶，接着五连、六连也都跟着冲了上去。这时贾团长指给我看，在山梁上敌人以成团成营的密集队形向磨盘垴运动。敌人又要反扑了。说话间手榴弹又打成一片，敌人的反扑一次又一次地被打了回去，但因敌人众多，我们没有重炮火支援，杀伤敌人全凭手榴弹和刺刀，这样我们的伤亡就很大，上级叫我们拂晓前撤回来。”

攻上磨盘垴主峰。10月5日黄昏，太行纵队第三支队各团向磨盘垴主峰发起总攻，部队组织前小后大的楔形攻击队形，主要靠手榴弹开路，梯次配置交替向山顶进击。战士们的手榴弹不是靠背在身上的几颗，而是用担土的柳条筐盛装，一人提一筐向敌人投掷。手榴弹一打光民工就往上送，手榴弹爆炸的火光把磨盘垴映得通红。山上的敌人因太密集，遭我部队四面八方的打击伤亡很大。我军因在垴坎上毫无遮蔽隐身之处，伤亡也不断增加，但是战士们喊出“只准前进，不能后退”的响亮口号，前仆后继勇往直前，决心一鼓作气拿下磨盘垴。敌人凭着居高临下的地势，利用残存的炮火和轻重机枪组成拦击火网向我军拼死顽抗，敌敢死队、军官队也向我军连续反扑，战斗异常激烈，可是战士们越打越勇，最终在深夜攻上磨盘垴主峰。攻打主峰战斗中决九团九连连长胡三友，四连连长夏成修和指导员裴仙送、六连长郝祺林、五连副指导员沈全喜等都英勇地牺牲在了战场上。

磨盘垴战场旧址

据目前掌握的史料和实地调查获得的信息，可分为行程路线、外围阵地、主峰战地、指挥部，以及敌人指挥部。

我军行程路线和驻地。郑国仲撰文中写道：“我军已经适机转虒亭、屯留大道两侧，先头的几个团昼夜兼程赶到磨盘垴以南的交川村一带，早已守候在那里；先头部队已在王家渠、白龙坡到井道上一线，咬住敌人。”文中的“虒亭、屯留大道”，指虒亭至屯留的茶马古道，长约60华里，是古晋阳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打援部队从长治城撤下之后一路从长治到了屯留，经余吾镇过石桥，过贾庄、武庄、邢家庄村到达交川村、白龙坡，将敌阻截于襄垣关上、榆林一带。韩惠在《磨盘垴战斗的鱼水情》中记载：“敌人进村（王家渠）毫无所获。进入（屯留）茶棚、武庄的阎军被太岳部队从武庄打得退到交川村。”张向善撰文中记载：“我们经过屯留，于下午3时到达胡家沟、秦家、狮太岭一带集结”，胡家沟和狮太岭位于襄垣县南邯乡境内，距磨盘垴主峰约8华里。张向善又说：“决九团由磨盘垴的侧后，即东北方向，由北向南打，把部队摆向秦家沟、任家沟、磨盘垴村一带。”上述3村为襄垣县上马乡关上村所属的3个自然村，位于磨盘垴主峰北侧约5华里处。郑国仲撰文中记载：“为了加强围歼敌人的兵力，军区又调集后续部队冀南纵队等投入战斗，并在白天开进，故意暴露，以加速敌指挥得动摇，减弱敌恋战的决心。”冀南纵队也是从长治出发，途经屯留城、余吾镇、贾庄、武庄抵达磨盘垴一带的王家渠、上莲村。

外围阵地旧址。东垴位于长治市屯留区王家渠村东，南北走向约3华里长，隔沟为王家渠下属自然村圪针庄。韩惠撰文中写：“敌四十六师一九七团占领东垴和东南山梁，在圪针庄和东垴挖壕沟、筑工事。山岭架起几十挺轻重机枪。侦察连长带领一个排战士，3挺机枪，每人10颗手榴弹，从土桥壕沟爬过，隐蔽在东垴敌堑沟岸下，冲锋号一吹，火力集中敌一九七团指挥部，拼杀几十分钟，三十一团占领东垴全部山头。10月3日太阳出山时，三十一团杀进王家渠。”王石岭，位于王家渠村西，南北走向长约3华里，当年，太行纵队第三支队十三团开始攻击王石岭，与敌反复争夺，最后控制了王石岭高地。郑国仲在撰文中写道，王石岭为“紧邻磨盘垴南侧敌二团所占阵地”。

磨盘垴主峰战场。郑国仲撰文写道：“磨盘垴，一层一层丈八（把）高的梯田塄坎，从山下直达山顶，主峰是一块约一亩地大的平地。”张来贵在《激战磨盘垴》中写道：“磨盘垴，山形似磨盘，一层层高低不平的陡坎直达以顶。”张向善撰文中写道：“1945年10月3日，夜幕降临之后，我一营又组织了第三次对磨盘垴的进攻。二、三两营为预备队，他们在机枪和小炮的掩护下，以排子手榴弹开路，冲向敌阵，最后夺取主峰。我们带的民工给部队担的一万颗手榴弹都投在了磨盘垴上。”磨盘垴战斗旧址，位于余吾镇王家渠村，主峰依旧保持原样，已由王家渠一户农民承包，主峰下的第一层、第二层梯田也是王家渠农民承包。主峰高处的圆形土堡，直径约25米，高约4米，周长约160米，墙崖上遗存有秦汉时期绳纹陶片，初步判断为一座秦汉时期军事古堡。1989年，屯留县人民政府下发文件，“上党战役磨盘战斗遗址”为县级文物保护遗址。保护范围：磨盘垴战斗遗址以占地面积周边为界，向东、南、西、北各延伸500米。并竖立保护标志“磨盘垴战斗遗址”，落款：屯留县人民政府，一九八五年九月十二日立暨上莲乡人民政府立”（说明：后来，屯留县实行撤乡并镇政策，上莲乡大部分村并入余吾镇，上莲乡不存）。

太行纵队第三支队指挥部旧址和冀南纵队指挥部旧址。韩惠撰文中写道：“1945年10月3日上午，三支队指挥所（部）搬到东垴韩小孩七窑洞。我们之前小组住在指挥所一墙之隔的姜长财窑洞，和指挥所一起吃饭。”韩惠又记载：“1945年10月3日和4日拂晓……在解决决九团阵前无弹药，敌人已反扑的关键时刻，连队和我们支前小组一起从近路冀南部队（纵队）驻地上莲背来子弹和手榴弹。”

阎军四十六师指挥部址。郑国仲记载：“东（实际是西）面山腰有一个八九户人家的西洼村，敌暂四十六师师部就住在这里。”西洼村，背靠磨盘垴主峰，現仅存一户人家。10多孔窑洞遗存。

（责编 杨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