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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压之下,你可以反弹诗句
——选读蒋立波的近作

2023-03-22□森

诗林 2023年1期
关键词:砝码诗作援引

□森 子

这不是一篇细读或全面分析式的文章,我只就朋友推荐过来的蒋立波的一些诗作进行选读,找出阅读时的兴趣点加以一番即兴的阐述。后来,蒋立波又传来一组诗,我于是将后续的阅读札记也纳入这篇文章之中。

在蒋立波近期的诗歌写作中,否定诗学的意味较为浓重,用他诗作中引用的阿马蒂亚·森的话来说,就是“如果没有免于/饥饿的权利,则丰收也没有意义”(《一粒米的重量(纪念袁隆平)》)。他十分敏锐地捕捉生活中的一个个焦点、盲点及断面,以他特有的语言风格加以剖析、阐释、变形,使严峻变幻为严峻而无知。

在当下,诗人何为?“诗人何为”是个古老的话题,只有放入当下的处境中不断地追问与考量,其严峻性和意义价值才能够逐渐清晰。也许,任何压力都可以视之为一种能量源,如果你不只是接收器、模具,还是反射器、发射机的话,这些压力就可以转化,而蒋立波是一位“琵琶反弹”的高手。

反弹的一再运用来自诗人敏锐的洞察和感知力,历史与现实的压力使诗歌向内弯曲,当弯曲到一定的限度便会发生反弹——“角色反转”的现象。

诗人在《一粒米的重量(纪念袁隆平)》中说,“诗显然早已不堪重负/而词语内部的弯曲仍在继续”。诗人意识到现实与历史对诗歌的压强太大,而忍受是诗人的命运,渴望达成和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同样,借用他人(前辈诗人)的意象并转化为自己的心中意象也是不容易做到的。这关系到三个层面,一是阅读储备,二是对现实持续的关注和辨析力,最后是语言的加速度和发高烧的想象力,如此,文学性与现实性才能得以平衡。意象从中国到西方,从西方再到中国,这是个颇有意味的大周转。诗人以借用(引用)、转化的方式完成了对现实的批判和文学的救赎——虽然不免无奈和哀伤。

从蒋立波的近作来看,他对现实、事件、现象的敏感度是极强的,也善于以诗的触角捕捉其兴趣点,甚至是反兴奋点,并在自己的诗作中加以变形、反转。但对现实的焦虑,过度强力处理也会多多少少影响诗的品质,就当代诗的见证和责任来说,这当然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现实总是一头沉的,这不仅是对蒋立波而言,也包括我和许多诗人在内。但一头沉的现实不能总是一头栽下去……睿智的诗人总能找到平衡语言和现实关系的砝码,别看这砝码小,却可称重万物。这个小砝码——至少笔者是这样认为的,就是回溯自己——童年、故乡、亲情,在自己身上寻找最值得珍视的品质以及生成的原因和可能的出路。于是,我们看到蒋立波写下了《绶带鸟与麻雀》这样自喻式的诗作,并承认自己身处稍显闭塞的“小地方”,当然也暗含见识,这需要勇气!如今自傲的诗人、写作者太多了。同时认领身披荣光之鸟和笨拙不受人待见的麻雀,通过对比、剖析和自我调侃,诗人可以平复内心承受的语言和现实间的冲突与压力。

既然变形是一种写作的事实不可避免,那诗人还有化解它——调节情绪和心跳节奏的方式:援引。从写作资源上来说,笔者也反转一下:援引——不是指援引他人而是援引自身(自我开发项目)。在蒋立波的写作中,援引童年、乡村和亲情记忆的诗作不时地冒出(或间隔地闪现),如《停电》《无花果》等等。在《停电》一诗中,诗人说“我仍习惯于/接受黑暗的庇护”,就是说现实感不是成年后才出现的,诗人早就领受过这方面的教育,这需要回忆、发掘和重新追认。以此来考查诗人个体对某一领域的巨大倾斜,也是有心理依据的(当然,也可能是再度强化)。另外,这类诗作的出现或许是不可管控的,它提醒诗人,不要过度焦虑,如果实在忍受不了变形的不洁的现实,你可以援引你自己。至少,这枚情感的小砝码是可以平衡、称重庞然大物的。

蒋立波说,“词语的产业链/仍需要一个美学的上级”。“美学的上级”是什么,是理性的还是道德的?诗人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指向,也许需要在诗人的全部作品或在他以后的作品中找答案,但“美学的上级”是必要的,应该超出已知的、规范的生存空间和写作空间。

2021年9月7日

2022年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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