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空间设计促进人与智能机器的和谐共存

乐阳

空間承载的是生产和社会关系，所以新的生产关系必将生产出新的空间 [1]。从原始社会到农业社会、工业社会，人类一直在利用并改造空间，这种关系在智能城市1中会进一步突显。因为不同于之前农业社会千年、工业社会百年的变化过程，智能技术的进化速度几乎是以月甚至周计的。与之矛盾的是，空间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存在，如何提前布局应对快速的外界变化，对空间设计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首先，未来空间的设计者需要了解智能技术及其发展逻辑。智能城市可见的一个趋势就是机器设备的智能化，正如现代建筑一定会预留水、电、光纤的布设位置，未来的城市和建筑空间设计中还要考虑机器人、智能设备的空间使用。类似汽车参与到日常生活中需要停车空间、加油站、道路，未来的空间同样要考虑机器人和移动设备或独立或与人伴随的移动空间、停留空间及充电（能源补充）空间设计等。阿西莫夫在他的科幻小说房间中为机器人设计了一个专用的壁龛，其实现在的扫地机器人在我们的居住空间中已经逐渐有了这样的一个“壁龛”。

我在本学期给城市规划专业同学开设的《城市信息技术前沿》课程中提纲挈领地介绍了前沿技术，课程作业则让学生们充分发挥了对未来城市的想象。不少同学对已经开始落地的自动驾驶可能引发的空间重构都有了回应，参考谷歌Sidewalk实验室在多伦多Waterfront的设计，对让渡出核心区的行驶和停车空间给慢行和公共活动等进行了有了进一步的思考。除此之外，同学们还将城市中的绿化带替换成为立体农业种植，并畅想通过自动驾驶车辆的感知设备给作物浇水施肥；设想了综合性交通枢纽，以同时服务空中、地面、地下以及管道物流的垂直复合交通系统；甚至构想了实现自动驾驶后车辆内部空间的功能拓展，如设计成为“剧院车”、“健身房车”等具备某种特征功能的移动“盒子”。只要对技术逻辑有所了解，未来空间的设计者可以复用很多现有的空间设计逻辑并进行提升。

技术总是具有双面性的，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已经引起社会的关注和焦虑，好的空间设计是否可以作为这种焦虑乃至矛盾的协调或缓冲器？这需要深刻理解人与机器的伦理关系——从机器服务人类的角度，同时又不能完全以人为中心，以免催生惰性和交往剥夺 [2]。比如曾经电视在客厅中占据C位的设计养成了 “沙发土豆”这个“物种” ——我们需要思考，是机器服务了人，还是最终人被机器支配了？虽然如今无处不在的屏幕已经消弱了电视屏幕在房间中的地位，未来随着街道AR、元宇宙、全息影像成为现实，物理空间的设计也需要同时考虑虚拟空间的位置。这种未来空间的设计又会对人类的活动和行为产生何种影响？如何帮助生物进化速度赶不上外界变化的人类，克服这种错位产生的不适？如何在响应技术发展的同时不忽略人类的健康和社交需求？所以，空间设计如何在响应智能技术的同时，更加关注人类的身体健康、心理需求以及社会发展的驱动力，也许会是未来的空间设计与人因学领域[3]结合的重要研究和实践方向。

世界知名的人工智能专家李飞飞教授最近出了一本新书《The Worlds I See： Curiosity， Exploration， and Discovery at the Dawn of AI》[4]，“Curiosity， Exploration， and Discovery”是我们面向技术爆发的未来所需要的态度。技术一旦出现，就是一辆没有刹车的汽车；理性的一方必须加速并深度探索，在汽车失控之前把控住方向。而空间的设计也许就是这样一种辅助工具，可以使得城市和人类的发展在便捷、高效的同时更可持续 —— 这是年轻学生对未来城市的想象 —— 也许放在此处最合适。

注释：

1  此处的“智能”针对的是“人工智能”所代表的智能，而非“智慧城市”所指代的宽泛的“智慧”。

参考文献：

[1] 亨利·列斐伏尔. 空间的生产.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21.

[2] Chandola， Tarani， and Richard Conibere. Social Exclusion， Social Deprivation and Health. Elsevier eBooks， 2015. https：//doi.org/10.1016/b978-0-08-097086-8.14087-5.

[3] Wickens， Christopher， et al. An Introduction to Human Factors Engineering. Prentice Hall， 2004.

[4] Li， Fei-Fei. The Worlds I See. Flatiron Books： A Moment of Lift Book， 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