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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任穷:毛泽东称其“文也来得,武也来得”

2023-03-17

今古传奇·人物版 2023年3期

去东北局担任第一书记宋任穷感到恢复这个全国重工业基地有困难毛泽东鼓励他说:“难道比你当年耍蛇还难吗?”

宋任穷(1909-2005),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将。1926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9月参加秋收起义。1930年起参加了中央苏区历次反“围剿”。1934年10月,参加中央红军长征,任中央纵队干部团政委。抗日战争爆发后,任八路军第129师政治部副主任,随部赴冀南抗日前线对日军作战。新中国成立后,历任第4兵团政委、中共云南省委第一书记兼云南军区政委、国务院第三、第二机械工业部部长、中共中央东北局第一书记兼沈阳军区第一政委、第七机械工业部部长、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等职。

宋任穷无论是在艰难的井冈山革命斗争中,还是在极度困难的冀南抗战岁月中,都写满了“咬牙渡过难关”的动人故事。他也因此成为党史上闻名的“咬牙干部”。毛泽东曾对其他中央领导同志说:“我这位湖南老乡本事大,文也来得,武也来得。”

毛泽东:“不容易呵!你完成了一项光荣的任务,向你致谢!”

1927年,宋任穷所在的湖南工农义勇队第4团(即浏阳工农义勇队)奉命赶往江西南昌参加南昌起义。但8月1日后,他们在赶到南昌附近的德安县涂家埠车站时,地下党派人通知他们,南昌提前举行了起义,起义部队已经退出南昌向南走了,部队只好暂时驻扎在江西铜鼓县。

一天,江西省委派来联络员找到了第4团团部,要求其去南昌向江西省委汇报部队实力情况并领取下一步的任务。团党委派宋任穷和省委来的秘密交通员一起去南昌,这一过程可谓一波三折。据宋任穷的儿子宋京波回忆:

当时,敌人在城的入口处布满了哨,恶狼似的搜查盘问着来往行人。父亲与交通员互相使了个眼色,从容地向检查口走去。还未等警察开口盘问,交通员就大大方方地主动上前问路,盘问的警察很不耐烦地让父亲两人通过了卡子。

父亲当时只有18岁,从未进过大城市,连县城也没到过。这次到南昌,感到很新奇,每天都出去看一看,并暗地观察街上的情况。父亲看到的是南昌城内一片恐怖气氛,几乎天天都有杀共产党人的布告,和“马日事变”后湖南屠杀革命党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个”的情景没有两样。几天后,省委派人来了,让父亲去。父亲向省委书记汪泽楷报告了情况。汪泽楷听后让父亲赶快离开南昌,并写了一封密信让父亲带走,同时还拿出近百块的“袁大头”一定让父亲带上作为路费。

这样父亲与交通员两人就带着信与“袁大头”经茶铺去铜鼓。由于带的路费较多,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怀疑,父亲与交通员请了两顶轿子,一路奔铜鼓而去。还没到茶铺时,他们请的轿子行程就已经满了,两人便步行上了路。到了茶铺时,一帮国民党士兵气势汹汹地上来拦住了父亲他们两个人。“站住,干什么的?”几个士兵过来用枪挡住了他们。“做小生意的,到铜鼓贩点圆椒。”士兵上下仔细打量着父亲和交通员,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把枪收回准备放行。两人刚松了口气,忽听身后一声吆喝:“慢着!”一个长官模样的家伙提着匣子枪晃了过来:“你们看到后边有两顶轿子吗?”交通员很机灵,随口就答:“正在后面,快到了。”国民党士兵一听,急急忙忙向后面跑去……摆脱了这些人的盘查,父亲他们赶快走了。

过了茶铺,父亲与交通员分手了,独自去铜鼓。父亲走到铜鼓县的一个小镇住了一晚后,接着向铜鼓县城走。一打听,他们的大部队已向南走了,父亲赶快去追部队。赶上部队后,欧阳晖高兴地告诉父亲:潘心源从安源接来了毛泽东,以毛泽东为书记的党的前敌委员会经过缜密部署,统一领导驻在修水、安源、铜鼓的工农革命武装和原武汉国民政府警卫团,胜利地举行了秋收起义。让父亲赶紧把省委的意见向毛委员报告。

父亲听到这个消息感到非常振奋,并渴望见到毛泽东。当父亲走进毛泽东住处的时候,毛委员健步迎上来,亲切地拉着我父亲的手。毛委员身材修长,一身布衣布裤,目光炯炯,镇定自若,细心地听我父亲的汇报。我父亲把省委负责同志的意见详细地向毛委员作了汇报,把省委的密信交给他,把剩下的银元、铜板一个不留,全部交公。

收下信后,毛泽东要工作人员递上一杯水给宋任穷,关心地问道:“辛苦了!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宋任穷将沿途的情况一一向毛泽东述说。毛泽东听后说:“不容易呵!你完成了一项光荣的任务,向你致谢!”

毛泽东展纸细读汪泽楷的来信,觉得信中所言理由充分,于是他抬头看了看还坐在一边歇息的宋任穷,说:“小宋同志,听口音你像是湖南浏阳人,你对隔你们浏阳不远的江西井冈山熟不熟悉?”

宋任穷一听连忙回答说:“井冈山我熟得很呐,走遍过井冈山的村村寨寨。”

毛澤东立即来了兴趣,于是两人畅聊起来,宋任穷把井冈山的风土人情、山川地貌和毛泽东聊了个遍。次日,部队开拔,宋任穷也就这样随着秋收起义部队,跟着毛泽东一起向井冈山挺进。

率部日夜兼程160里,掩护红一方面军渡过金沙江

四渡赤水后,国民党企图把红军消灭在金沙江畔。为甩开紧追不舍的70个团的敌人,红军必须渡江北上。当时阴雨连绵,毛泽东对红军干部团团长陈赓和政委宋任穷说:“这几天雨下得不好啊,河水上涨,怕要影响我们渡江哩!”

宋任穷回忆说:“这时,我们才知道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关于我军甩掉敌人,抢渡金沙江北上抗日的战略意图……北上抗日,这是我们久有的热切愿望。这一愿望不久就能实现,曙光在前,我们心情激动,精神振奋。”

关于此次渡江,宋任穷在回忆录中写道:

当天,干部团全体指战员集合,我们向部队做了简短、有力的政治动员,要求大家保证按照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战略意图,以及周恩来同志的指示,坚决完成任务。同志们都清楚这次战斗对我军生死攸关,一致表示将不惜牺牲,去夺取胜利。

先遣营和后梯队同时出发。为了争取时间,出敌不意,先遣营一律去掉帽徽等红军标记,伪装成国民党部队,爬山越岭,高强度急行军。对于沿途遇到的国民党地方武装和民团等,全部应付过去,不予理睬,留待后续部队去消灭他们。这样既可以尽快抢占渡口,又可以保持我军行动秘密,不被敌人察觉。因此,沿途行军精神集中,行动神速,没有战斗。

傍晚,我们到达离江岸渡口五六十里处,这个地方叫沙老树,在这里稍作休息。当地群众对国民党反动政府和军队恨之入骨,我们稍做工作,便纷纷主动向我们提供情况,给了我们许多帮助。从他们口中,我们得知,渡口对岸没有国民党的正规军队驻守。群众还告诉我们,皎平渡渡口南岸正停着两只木船。

刘伯承同志立即命令先遣连轻装前进,猛扑江岸,不惜一切代价夺取船只,控制渡口,强行渡江;3营的其余两个连和工兵连就地做饭,随后迅速跟进。我马上派罗贵波和霍海源同志率先遣连直扑江边。约半夜12时,他们抢占渡口成功。立即利用找来的两只船,把一个排送到江北岸。因为我军行动神速、隐蔽,敌人完全没有料到来得这么快,因此毫无准备。我先遣连渡过金沙江到对岸厘金局时,里面正在砰砰啪啪打麻将。当地群众领头去叫门,说是来纳税的;他们正玩得热闹,有人吆喝道:深更半夜来纳税,不开门,明天再来!

群众向来十分痛恨厘金局,上去一脚把门踢开。我们的人进去,缴了保安队的枪,没收了厘金局的全部税款,完全控制了渡口两岸。我军干净利索地抢占了皎平渡渡口,无一伤亡。

得到先遣连胜利占领渡口、消灭敌人的报告时,刘伯承总参谋长同我正骑在马上,在黑夜里行进。他一边走,一边极其兴奋地对我说:“同志们今天走的这个路程是160里。这样难走的山路,又是黑夜,人一天怎么能走这样的160里呐?可是,我们走到了,不仅走到了,还过了一条江,打了一个胜仗,消灭了敌人!之所以能够如此,靠什么?主要靠政治,靠同志们的高度政治觉悟,靠我们的党,靠毛泽东的正确路线,靠群众。”

我们边走边谈,很快到了皎平渡渡口,这时天已经亮了。我们除了向通安州方向派出前哨连执行警戒任务外,便立即一面继续搜集船只,一面准备架桥。金沙江江面虽不很宽,但水深流急,既不能徒步涉水,又无法架桥,只能乘船过江。当时只夺得两条船,哪里够用呢!寻找船只成为我们的后续部队能否渡江的关键。我们发动群众赶快收集沿江船只。在群众帮助下,我3营在二三十里的江岸边,找到了四只破船,我们好高兴啊!马上组织人力进行了修理,连同原来渡口的两只,一共有六只船。这时,我们向朱德总司令发电报告:“皎平渡有船六只,每日夜能渡一万人。”以后经仔细寻找,我们又得船一只,共有七只。以后全军就靠这七只船渡过了金沙江。

……

刘伯承同志和我是清晨到达金沙江畔的,陈赓同志率领干部团后梯队主力由宿营地赶到江边已是中午。刘伯承同志命令:“不惜一切牺牲,必须把通安州拿下来,保证掩护全军安全渡江。”为了迅速奔袭通安州,部队来不及休息,便立即组织分批抢渡。干部团除留先遣营守渡口外,大部分主力部队由陈虚同志指挥,渡江后强行军向通安州进发。

从江边到通安州,只有一条很陡很窄的山间小路,盘旋在悬崖峭壁上,有一段路面仅能容一人通过,一面临深谷,一面靠绝壁。陈赓同志带领干部团在进占通安州的中途,遇到一些零星敌人袭扰。敌人在山头上向我部队不时打冷枪,并推大石头往下砸,冲在前面的同志,有的中弹牺牲,有的被大石头砸伤。后面的同志机警地贴着峭壁、死角躲闪跃进,终于冲了上去。一到通安州,便与刚从西昌、会理方向赶来的国民党军队遭遇,敌人有一个旅共两个团和一个迫击炮连,由旅长刘元塘亲自指挥,而我军只有一个团,敌我兵力悬殊。双方都力图抢占通安州。于是,在通安州山顶小镇上,打了一场极其激烈的遭遇战。前头部队一打响,刘伯承同志估计到形势严峻,立即命令我带先遣营3营火速赶到通安州,同我团主力一起战斗。

刘伯承同志再一次强调说:这是一次关系重大的战斗,必须不惜一切牺牲,坚决消灭敌人,占领通安州,保证全军顺利渡江。

我传达了刘伯承同志的命令、陈赓同志和我再一次对干部团的同志们进行了政治动员。同志们斗志昂扬,纷纷表示死也要拿下通安州。全团上下行动迅速,坚决英勇,经过拼命争夺,我们占领了小高地,连续向敌冲锋,终于消灭了大部分敌人,生俘敌人官兵也相当多。敌人残部不支,向会理县城逃窜,入夜,我军占领了通安州。为我一方面军安全渡江提供了有力的保障。我们占领通安州后,全团便在街上住下,掩护全军渡江。中央军委对我们干部团胜利完成抢渡金沙江的任务很满意,予以通令嘉奖。5月5日,中央军委组成以陈云同志为司令员、蔡树藩同志为政委的渡江指挥部,统一指挥全军渡江。

在渡江指挥部的指挥下,全军利用七只船,昼夜抢渡,秩序井然……经过几天几夜的连续抢渡,红一方面军的大部人马都从皎平渡过了江。当国民党重兵赶到渡口时,看到的只有红军留下的一只烂草鞋。此役为中央红军安全渡江提供了有力保障,摆脱了几十万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

老百姓亲切地给了他一个称呼:“咬牙干部”

宋任穷在冀南度过了难忘的八年抗战。1942年,日寇冀南“铁壁合围大扫荡”,当时宋任穷正在太行山治病,得知后提出要回冀南主持工作。时任八路军副总参谋长左权为了他的身体和安全,力劝他留在太行山。宋任穷说:“越是危险我越应该回去,老百姓知道八路军和共产党还在,就有了主心骨。”经刘伯承、邓小平批准,宋任穷带领200多名干部学员返回冀南。

据宋任穷的妻子钟月林回忆:

1942年至1943年,是冀南抗战最艰苦的年月。日军经常组织大规模的“扫荡”“合围”,抗日根据地被严重分割。有的村庄距离敌人的炮楼、碉堡只有两三里路,敌人随时可组织袭击。战斗频繁激烈,又偏偏遇上历史罕见的自然灾害。先是百年不遇的旱灾,入秋后白花花的盐碱地颗粒无收。旱灾又伴随着虫灾,蝗虫一来,如黑云遮天蔽日,顷刻之间寸草不留,冀南524個村的庄稼全被蝗虫吃掉。日寇还放水淹地,造成水患。灾荒过后痢疾、霍乱等瘟疫盛行,死人无数。有些地方尸横遍野,甚至成了无人区。在这样的情况下,抗日根据地的斗争更加艰苦卓绝。没有食盐,大家就把盐碱地的硝盐刮起来,放在缸里加水熬了当盐吃,苦得难以下咽。没有粮食,任穷就带领军民开展生产自救。他和战士们一起拉犁耕地,4个人拉一张犁,每天耕3亩地。他身体不好,累得一再吐血,一条腿前面全烂了,但他仍坚持下来。

到了1943年,日寇的“扫荡”更加频繁,一年大小战斗4000余次,平均每日达10多次。为了保护干部,主力部队暂时撤回太行山。刘邓首长多次指示任穷把区党委和军区领导机关撤到平汉铁路以西相对安全的地方,但任穷和几位领导坚持不撤。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走遍村村县县,布置工作,发动群众,和冀南军民咬紧牙关,坚持抗战,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时期。冀南老乡都认得他的马,说只要看见宋政委的马,我们就知道他还在,我们就有了主心骨!冀南百姓亲切信赖地给了他一个称呼:“咬牙干部”。

在严酷的战争环境中,我们有3个儿女饿死病亡。大儿子出生7天就夭折了;二女儿平原在一次日寇大“扫荡”中饿死了;灾荒中出生的三女儿适荒1岁多时也饿死了,我忍不住大哭一场,任穷说,今后我们谁也不要再提适荒。最让任穷一辈子念念不忘的是血洒冀南大地的广大指战员和地方党政干部,和那些在战争与灾病中死去的无数百姓……任穷暮年,仍清楚地记得牺牲在冀南战场的团以上干部的姓名。我曾随他去了冀南、山东、陕北等地烈士陵园一一祭拜牺牲的战友们。我理解任穷,他是以一生的忘我工作来替烈士们还愿。

在和日军相持的几年里,为了有效地打击敌人,防止意外牺牲,我军多在夜间行动。任穷一直严格要求部队,天不亮不许进村,不管下雨下雪,队伍都要在村外等待天亮老乡起床。初到冀南时,老百姓听信敌伪宣传,不敢接触我们,大姑娘都躲藏起来。后来,老百姓亲眼看到八路军与民秋毫无犯,很快就对我们亲如一家了。常常是头天知道我们要来,就把房子腾出来,还特意留下当时格外珍贵的盐。冀南百姓生活那么苦,他们对八路军的支持却是全心全意的。任穷常常教育孩子们,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忘记老区百姓对军队的支持,是他们用血汗和生命支持了我们,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就没有抗战和革命的胜利。

几十年后,宋任穷对这段艰苦卓绝的战争生活依旧记忆犹新,他在回忆录中写道:那两年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时间真难熬,“看表,表针不走,看天,太阳不动”。这个滋味,没有亲身经历,是体会不到的。

1945年4月至6月,在延安召开的中共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宋任穷被选为中央候补委员。消息传来,他不敢相信,以为电台播错了。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宋任穷作为长征干部,自从在瓦窑堡被派往红28军起,一直战斗在前线,没有去过延安。直到1983年,他才了却几十年的心愿。

“此去云南,必有一番建树”

井冈山时期,宋任穷的队伍在掩护大部队撤离时被打散,宋任穷与组织失联。身无分文的他,只得一边乞讨一边寻找部队。两年中,宋任穷受尽磨难,但他坚定一个信念:一定要找到红军,找到党!寻党路上,宋任穷拜耍蛇人为师,沿门卖艺。还参加了国民党的一个部队。历尽千辛万苦才见到老战友时,他像一个走失的孩子突然见到亲人一样,眼泪直流(详见本刊2021年第5期)。对于宋任穷的这段历史,毛泽东曾经风趣地说:“诸葛亮草船借了曹操十万支箭,你借用国民党的军装找到了红军,宋任穷同志,真是厉害哟!”毛泽东要宋任穷去东北局担任第一书记时,宋任穷感到恢复这个全国重工业基地有困难,毛泽东鼓励他说:“难道比你当年耍蛇还难吗?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毛泽东点将宋任穷出任云南省委第一书记兼云南军区政委。当时,毛泽东曾对其他中央领导同志说:“我这位湖南老乡本事大,文也来得,武也来得,此去云南,必有一番建树。”宋任穷于1949年10月1日踏上了去云南的千里征程。

1950年初,原国民党云南省政府主席卢汉已经起义。毛泽东指示说,“凡是卢汉不愿意办的事情均不要勉強去办”。宋任穷不辱使命,和在新政权中任职的卢汉等起义将领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并对社会名流努力争取。云南和平解放,减少了因战争给国家和人民带来的灾难。但由于部分干部对卢汉的成见很深,个别战士与卢汉部官兵时有摩擦。宋任穷多次对他们讲明政策和大局,进行耐心的说服教育,化解了他们积蓄已久的怨结。

在接管过程中,最困难的是财政。为此,宋任穷亲任财经委员会主任,并提出“两个人的饭三个人吃”的紧缩方针。他在百忙中召开各界妇女代表会、农民代表会、工商界代表座谈会等,动员人民群众努力开展生产,积极缴粮交税,共同渡过难关。仅用了50多天时间,接管云南就大功告成。

云南是一个偏远的省份,我国56个民族中,云南就有26个少数民族。而且贫穷落后,刀耕火种。宋任穷根据云南的实际情况,提出不能沿用汉族地区的土改政策,即先不搞土改,而是把先进的农业技术传进去,改变落后的耕作方法,帮助他们发展农业生产。宋任穷多次召开会议,研究落实宗教政策,对稳定宗教上层人士和信教群众起了积极的作用。

云南匪患十分猖獗,严重威胁新生的人民政权。1950年5月,宋任穷主持制定云南省委《关于争取群众,坚决镇压土匪恶霸叛乱的指示》,确定了剿匪的基本策略和方法。他与军区司令员陈赓一起召开了第一次剿匪工作会议,大规模的清剿随即在云南全省展开。部队在深山密林里消灭了一股股企图顽抗的土匪,缴获了大批武器和电台。经过军民近三年的艰苦战斗,取得了剿匪斗争的彻底胜利。

主政云南是一个颇具考验的任务,宋任穷时常面临危险,宋任穷之子宋克荒说:“当时父亲有早晨散步的习惯,当地的敌特分子就利用这个习惯,男扮女装刺杀他。”当然,刺杀并未成功。

“我叫任穷,到二机部上任,还有一个‘穷’字,请大家和我一道过穷日子,艰苦奋斗”

1955年,为打破帝国主义的核威胁,党中央作出创建中国原子能事业和研制原子弹的决策。

周恩来在一次会后见到宋任穷,对他说:“要从军队里调个中央委员,以加强地质战线。”宋任穷很希望自己能够投身于祖国的经济建设,亲手为社会主义大厦添砖加瓦。两天后,他再次见到周恩来,毛遂自荐:“就把我调出来吧。”并说明请求调动的原因:“我对穿那一身上将制服不习惯。”

1956年11月,中央决定成立专门负责研制原子弹的第三机械工业部(后改称“二机部”),任命宋任穷为部长。能够肩负如此重担,宋任穷感到无上光荣,同时也感到责任重大。当时,中国原子能事业一穷二白,一切从零开始。宋任穷上任伊始,主要抓三件事:队伍组建、地质找矿和科研基地建设。他在接见新干部时说:“我叫任穷,到二机部上任,还有一个‘穷’字,请大家和我一道过穷日子,艰苦奋斗。”“我们艰苦奋斗拿出成果,是国家的光荣,民族的光荣,也是我们自己的光荣。”

1957年7月,以聂荣臻、宋任穷、陈赓为正、副团长的中国政府代表团,前往莫斯科与苏联进行核技术援助谈判。回来后,毛泽东专门听取宋任穷的汇报,并当着周恩来、邓小平、李富春的面对宋任穷说:“原子弹能不能爆炸,就看你的了!”

宋任穷随即在青海高原、玉门戈壁、大青山下、黄河之滨摆开了中国核工业建设的主战场。他跑遍了中国的大西北,最终将筹建核武器研究院的地点选在了青海,命名为西北核武器研究设计院,代号为九院,宋任穷更是将这一研究基地称为:培养原子能科技骨干的“老母鸡”。

铀是制造原子弹的主要原料,宋任穷把找到铀矿当成头等大事来抓。哪里发现铀矿,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哪里。他睡木板床,同大家吃一样的饭菜,还亲自拿着伽马仪测量矿点。宋任穷曾回忆说:

当时,我年纪还不大,不到50岁,不论冬夏,都与干部、工人一起住帐篷,同吃同住,并且向他们学习地质找矿知识。地质找矿工作条件十分艰苦,经常出没于深山密林,爬山涉水,风餐露宿;但是广大地质科技人员和工人,知道自己是为建立和发展祖国原子能事业找矿,一种历史使命感、责任感和光荣感,激励大家以苦为乐,以难为荣,奋不顾身,忘我工作,结果很快打开了工作局面……1958年正式向国家提供了第一批铀矿工业储量。

宋任穷的女儿宋运佳回忆说,因为在各地奔跑寻找铀矿,宋任穷得了肩周炎。“记忆深刻的是当时父亲的办公室里挂着元素周期表,以便背诵,而且为了和苏联专家交流,他还自学俄语。”

1959年6月,苏共中央图谋撕毁协议,中止对中国的援助。利用这段短暂的时间差,宋任穷采取了两个紧急行动:一是抢建浓缩铀厂主工艺厂房,紧逼苏方履行合同,交付设备;二是组织科技人员同苏联专家对口学习,千方百计把技术学到手,把资料弄到手。与此同时,宋任穷布置抓紧自己的研究工作。正是有了这些应变的措施,我国原子能事业才没有造成混乱和停顿。

1960年7月,苏联撤走在华全部专家,停止供应一切技术设备和资料。宋任穷指示抓紧做工作,利用请专家吃饭、开会欢送、私人接触等机会,大讲中苏两国人民友谊和交情。这些做法立竿见影,不少与中国科技人员有交往的专家,临走前以各种方式把有关的技术资料留了下来。有的在销毁资料时把碎片有意留在了地上,从这些碎片中,中国技术人员得到了许多宝贵的信息,对继续进行未完工的工程有很大帮助。一些不友好的苏联专家不但不留资料,并且还说:“这是对你们的毁灭性打击,你们只能守着一堆废铜烂铁。”“从此你们将处于技术真空状态,中国人20年也搞不出原子弹。”对此,宋任穷发誓说:“就是不依靠你们这些老大哥,我们也要自力更生拿下原子弹!”

这一年,宋任穷再次被赋予新的职务,被调任东北局第一书记。临行前,同事要为之饯行。宋任穷说:“饭就免了,但有一个要求,你无论如何要答应,那就是,一有原子弹试验的消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彼时的东北正因为“大跃进”之后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而困难重重。宋任穷在危机时刻,再次顶了上去。5年之后,东北三省“出现了物价稳定、市场繁荣、国民经济迅速恢复和发展的良好局面”。

1977年10月至1978年12月,党中央任命宋任穷为七机部部长、党组书记,再次从事国防科技工业工作。宋任穷在到任一年多的时间里,不顾年老体弱,抽出大部分时间,四处调查研究,了解情况,研究解决职工的生活困难,解决他们生产中的难题。

1978年2月6日,农历除夕,宋任穷来到驻内蒙古的第四研究院,视察巨浪1号潜地导弹发动机的研制情况。7天时间内,他视察了3个研究所、2个工厂、1个动力站、1个职工医院和托儿所、食堂、商店等单位,慰问职工,解决他们生产生活各方面的问题。他到第一研究院视察时,职工家属反映暖气不热,他亲自带水暖工去修理暖气设备。第二研究院平台车间女工晚上工作到深夜,他也亲自去看望。他还深入车间班组,和两手沾满煤灰的锅炉工亲切握手,在充满刺鼻化学药味的工房与操作工和蔼交谈;到低矮的“干打垒”同职工家属围着火炉,盘膝而坐,嘘寒问暖。

1978年6月,宋任穷去川北三线062基地视察工作。随行的时任七机部基建组副组长冯天禄回忆说,宋任穷长期生活在艰苦的革命环境中,胃不好,不能吃饺子。在062基地,不了解情况的主人热情好客,备下了一桌饺子。随行人员想说明情况,被宋任穷阻止了。结果,吃完饺子,宋任穷的肠胃倍受折磨,但他丝毫没有流露出来。同样是在四川,由于当时天气炎热,当地政府为他找了一处清靜住所,还提出用警车为他出行开道,也被宋任穷当即制止了。直到宋任穷高烧40℃,李先念、罗瑞卿派飞机接他回北京治疗,他才结束了这次出行的任务。但他仍然不忘在那里辛勤工作的职工,委托副部长王纯到车间看望职工。

“要为那些死去的战友们活着,做更多的工作”

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闭幕后,中央决定宋任穷任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此前,胡耀邦曾与宋任穷谈话说:“中央决定调我任中央秘书长、宣传部部长,由你接替我任中央组织部部长。”宋任穷感到很突然,当时他正在七机部部长、党组书记任上。胡耀邦快人快语:“不要犹豫了,中央已经决定,你就赶快来吧。”

在中组部欢迎会上,宋任穷说:“我今年已经70岁了,三国时期有个老黄忠,我恐怕连黄忠还不如。我这个人能力不那么强,魄力不那么大,四平八稳,有时有点优柔寡断。但是有个办法可以弥补我的不足,那就是加强集体领导,充分发挥集体的作用。我一定不偷懒,依靠大家的力量共同把工作搞好。”

宋任穷一上任,就把进一步落实干部政策、平反冤假错案、处理历史遗留问题,作为贯彻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一项首要和紧迫任务。宋任穷坚持“有错必纠”,一个案件一个案件、一个人一个人地扎扎实实地搞好,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宋任穷“在他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每个老同志逝世,只要通知到他,他都要到八宝山去送”。儿子宋云飞说:“他去医院看望老同志,都是一层层病房地挨着看。”1979年元旦、春节期间,宋任穷多次到北京医院看望等待平反或分配工作的老干部。从一层到四层,他一间间病室地探望,许多老干部握着他的手流下热泪。他嘘寒问暖,谁有事情还没落实,他就记在本子上,回来马上办。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宋任穷对老战友的遗属始终牵挂在心,常去探望老战友的遗孀和孩子们。他说:“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要为那些死去的战友们活着,做更多的工作,关心他们的家人”。逐渐地,春节看望老干部和遗孀成为了宋任穷的“制度”。

1985年,宋任穷主动写信要求退出一线,此后曾连任两届中顾委副主任。他在中顾委的会上说,各级顾委“不当幕后指挥”,“应当相信,新班子会比我们干得更好。”他同时也是十四大后不设中顾委的积极倡议者,并最终在十四大闭幕后,完全退了下来。这一年,他82岁。

宋任穷退休后,对自己的一生认真反思,用了3年的时间写了60万字的回忆录,把自己的历史实实在在地写了出来。他说:“写完回忆录,了却了我一件心事,我在党和人民的抚育下做了哪些工作,犯了哪些错误,对党和人民有了一个交代。”

1992年,宋任穷得知自己患了帕金森综合征后,趁着脑子还清楚,写下遗嘱,再次呼吁改善生态环境,造福子孙后代。他在遗嘱中交代:“(我的)骨灰一部分在北京作为植树的肥料;另一部分送至河北省南宫作为栽树的肥料,以寄托我(对)抗日战争期间生死与共的冀南人民群众的深切思念。我曾多次建议要积极防沙植树造林,重视大江大河的治理,特别要抓紧长江中上游的水土保持和三北防护林带的建设,这正符合我以上的心愿。”

2005年1月,宋任穷逝世,享年96岁。

(责编/张超 责校/李希萌、陈小婷 来源/《宋任穷画传》,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编,中共党史出版社2009年7月第1版;《清廉为民宋任穷》,梦菲/文,人民网2015年11月13日;《尽显文武之才的宋任穷上将》,于继增/文,《党史博览》2011年第11期;《情系“两弹一星”的宋任穷》,晓何/文,《党史纵览》2009年第7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