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曲同构视角下分析网师园旅游者恢复性环境感知体验

程晓丽

［内容提要］新时代背景下，文旅融合、夜游观光、健康旅游已成为旅游领域的热点词汇。本研究以园曲同构为视角，基于恢复性环境理论，尝试性分析游客于园林环境中观赏曲艺表演所获得的旅游体验。以网师园为研究对象，通过问卷调查分析得出相关结论，并针对游客体验所存在的问题，提出针对性建议，以期为苏州古典园林的保护性利用以及演艺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提供参考。

引言

恢复性感知体验研究的理论基础是斯蒂芬·卡普兰和雷切尔·卡普兰提出的注意力恢复理论。根据注意力恢复理论，恢复性环境是指“能够使人们更好地从心理疲劳以及消极情绪中恢复过来的环境”。随后，Hartig将“恢复性环境”进一步概括为“可以使个体重新获得生理、心理和社会能力的环境”，并阐释了“恢复”的定义，指“重新获得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被不断损耗的生理、心理和社会能力的过程”。而恢复性感知体验强调的是人们对于环境所具备的使人身心得以有效恢复的特性的主观感知从而形成了一种复杂的场所体验。卡普兰二人在《The Experience of Nature：A Psychological Perspective》一书中详细阐述了恢复性感知体验的四种基本属性，即恢复性环境所具备的四种特性：远离性、魅力性、丰富性和兼容性。远离性不仅意味着在身体上远离日常的、过于熟悉的工作和家庭环境，还意味着在心理上体验“另一个世界”，接触“与平常不同的认知内容”。魅力性尤其是“柔和的魅力”，指美丽的自然景观能够轻而易举地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从而使人们避免刻意集中注意力、缓解注意力疲劳。丰富性包括一致性和范围。一致性是指环境中部分与整体的协调程度，有助于认知地图的形成。范围是指环境的空间尺度，包括有形的空间范围以及无形的引人遐想、探索和发现的思想范围。兼容性是指环境与个人目的和需求的匹配性。这四种特性在某些方面重叠，并协同创造了一种恢复性感知体验。

注意力恢复理论提出的恢复性环境的4个感知维度为恢复性环境的实证和定量研究提供了系统的理论框架。目前已被应用到旅游语境中，主要研究成果集中在3个方面：①旅游目的地恢复性感知量表的开发与验证，包括Hartig的“感知恢复性量表”（PRS）、黄章展的更适用于汉语语境的RPRS量表、Laumann 等学者的“恢复性成分量表”（RCS）、Pals的感知恢复性特征量表（PRCQ）、Lehto的度假目的地恢复性质量感知评估量表（PDRQ）以及郭永锐等构建的游客恢复性感知的五维结构量表。②不同类型旅游目的地恢复性感知评价，如度假地、博物馆、文化遗产地及宗教场所等。③恢复性感知的影响机制，包括旅游动机、环境和气候满意度对环境恢复性感知的影响，以及恢复性环境感知与满意度、偏好、审美、幸福感以及总体生活质量等之间的关系。

中国园林是由建筑、山水、花木等组合而成的一个综合艺术品，富有诗情画意。春秋以来，园林的娱人目的成了基本的原则，是供人游赏嬉戏的绝佳场所。《诗经·大雅》中曾记载周文王在灵囿、灵沼“于论鼓钟,于乐辟雍。鼍鼓逢逢。矇瞍奏公。”钟鼓奏歌的欢乐场景。石崇于金谷园中“琴瑟笙筑，鼓吹递奏”，以“避嚣烦”“寄情赏”。曹丕记述园林生活为“高谈娱心,哀筝顺耳”。至明清时期，戏曲与园林发展同时达到顶峰，戏曲与其他文学艺术一并成为园林的灵魂。苏州园林中常常设有园主赏曲之处，可以拍唱昆曲、评弹，演奏江南丝竹。拙政园的“三十六鸳鸯馆”和“留听阁”以及怡园的“藕香榭”、网师园的“濯缨水阁”,都是园主赏曲的地方。戏曲与园林都讲求“移步换景”，昆曲无声不歌，无动不舞，既可动观，亦可静观。正所谓曲与园境含而情契。苏州园林本身就带有含蓄的曲意，这使得园林文化和昆曲艺术成为不可分割的审美有机体。

新时代背景下，文旅融合、夜游观光、健康旅游已成为旅游领域的热点词汇。因此，本研究在园曲同构视角下，以恢复性环境理论为基础，尝试性分析游客于园林环境中观赏曲艺表演所获得的旅游体验。以网师园为研究对象，为恢复性环境理论提供旅游学科的新视角，并为苏州古典园林的保护性利用以及演艺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提供有益的参考。

一 研究设计

（一）研究区域

网师园始建于南宋，以小巧精雅著称，保持了苏州旧时世家完整的宅、园相连风貌，于1997年被联合国世界遗产委员会批准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建筑学家陈从周教授在《说园》里赞道“小园极则，在全国园林中亦居上选，是以少胜多的典范”，被世人誉为“苏州最体面、最雅致、最完整的私家园林”。

园宅兼具，典雅古洁；园曲结合，别具一格。网师园古典夜花园开办于1990年，作为苏州地区唯一延续时间最长的夜游活动，经多年传承与发展，形成了古典与现代兼容并蓄，园与曲相得益彰，有形的世界遗产与无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完美结合的独特风格。作为一个有着三十余年历史的经典文旅品牌，网师园古典夜花园蜚声海内外，曾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推荐为特定旅游项目，“形、声、闻、味、触”全方位沉浸式夜游体验深受游客喜爱。网师园于每年四月至十一月举办夜花园演出，有地方戏曲、舞蹈和丝竹民歌等多类节目。游人入园，举步水竹云山，落座风花雪月。曲藏竹园，舞漫朱楼，颇有意境。精巧细致的园林景观、独具特色的非遗表演，给人以视听盛宴，让人沉醉其中、忘却忧烦。

（二）问卷设计与数据收集

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法以获取网师园游客恢复性环境感知体验。调查问卷包含三部分。第一部分为旅游者人口统计学特征，涉及性别、年龄、学历、职业、月收入以及居住地；第二部分为问卷的核心部分，由恢复性环境感知体验的5个维度即新奇感、逃逸感、魅力性、相容性和一致性组成。恢复性环境感知体验题项综合了国内外多位学者的研究成果，主要来自PRS、RCS、PRCQ和PDRQ量表以及国内学者郭永锐、黄章展以及黄杰的研究，并结合网师园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修正。问卷对指标的量测均采用5分制李克特量表法，用1～5表示旅游者对每一个测量指标的认可程度，1表示强烈反对，2表示基本反对，3表示中立，4表示基本赞成，5表示强烈赞成。第三部分为旅游者行为特征信息，包括参观网师园的次数、游览时长、此次网师园夜游最喜欢的区域以及一个开放性问题，以了解游客在网师园夜游时的关注点以及游览感受等。

本研究于2022年6月15日至7月30日在网师园出口处或休息区进行问卷收集，在发放问卷的过程中对游客存在疑惑的题项及时进行补充说明，并赠送一张书签作为纪念品。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432份，回收后剔除不符合要求的问卷，最终获得有效问卷402份，有效率达93.1%。

二 样本描述与数据质量分析

（一）人口统计特征分析

本研究使用SPSS 26.0软件对样本数据进行录入，并对样本人口特征进行描述性统计，以进一步了解样本的基本情况。被调查者的人口特征包括性别、年龄、学历、职业、月收入及居住地六个方面，统计结果显示：回收的402份有效问卷，其人口统计信息表现正常，抽样合理，样本具有一定代表性。

（二）旅游特征分析

使用SPSS对样本的旅游行为特征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就旅游次数而言，首次前往网师园参观的游客占78.6%，而前往两到三次及三次以上的游客分别占12.7%和8.7%，表明游客对网师园有一定的重游意愿。在游览时长方面，一小时以内的游客占比39.8%，而1至2小时及2小时以上的游客分别占55.7%和4.5%，说明大部分游客在网师园的逗留时间较长，希望通过延长时间来全方位更深入的观赏园林夜色以及欣赏戏曲表演。就网师园夜游最喜欢的区域及节目而言，旅游者对濯缨水阁的昆曲表演《玉兰》以及殿春簃的琵琶与萧合奏《禁庭春昼》喜爱度最高，而前者位于主景区彩霞池边，后者则为主庭院区，证明园林美景与戏曲表演的结合，取得了相得益彰的美好效果。

（三）问卷信效度分析

本研究基于SPSS 26.0对问卷核心部分旅游恢复性环境感知体验调查数据进行信度分析，数据显示，量表总体与各变量的Cronbach'sα值均在0.772～0.943之间，说明量表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信度很好。

使用SPSS 26.0对旅游者恢复性环境感知体验量表的18个指标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量表KMO值为0.939，大于0.6，Bartlett球形度检验显著性水平均为0.000，低于0.005的显著性水平，表明调研数据非常适合做因子分析。基于主成分分析法，采用凯撒正态化最大方差法旋转，旋转后的分布在0.614～0.862之间，说明各指标具有较显著的相关性。

三 研究结果

研究结果如表1所示：首先，5个感知维度的平均分值都处于较高水平，其中一致性、新奇感、魅力性分值较高，说明游客对这三个维度的认同感较强，认为网师园是和谐的、美丽的且能带给自己不同寻常的独特体验。其次，将1～2分化为不满意，3～5分化为满意，发现旅游者在5个维度的满意度都比较高，在90%左右，逃逸感的满意度稍低。具体各个维度的分析如下（见表1）。

表1 旅游者恢复性环境感知体验统计分析

四 “网师园古典夜园”项目发展建议

“网师园古典夜园”项目是旅游者了解园林文化和非遗戏曲的一个窗口。但调查研究发现，从不少游客的评价中得知，当前的网师园夜游项目还存在诸多不足之处。例如“夏季炎热，体验感差”“循环表演，节目质量不佳”等，针对以上问题，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以人为本，保证体验舒适度

在调查的402份样本中，有58位游客提出“太热了”，有55位游客提出“人多”，其中有人表示天热惹人烦躁，有人认为园林虽美，但天热让人遗憾；有人提出人多太挤影响观感……网师园夜游项目于每年四月至十月末开展，其中酷暑七八月是旅游旺季，不少游客趁暑假前往园林体验夜游。天气炎热本是客观事实，园林管理者应就此采取措施，以提升游客舒适感，例如减少每批次人员数量，增加可移动空调设备等。此外，还存在检票排队过长、观影座位太少等问题，园林管理者应聚焦游客体验，以人为本，以提升游客满意度与重游意愿。

第二，突破局限，提升演艺质量感

网师园夜游项目不仅具有物理空间的局限性，还具有演出节目的局限性。不少游客提出，演员循环表演，后期表演乏力，缺乏生动性，演艺质量无法保证；此外，不少节目使用本地语言，游客难以听懂。网师园夜游项目票价相对白天而言价格略高，因此游客对夜游体验抱有较大的期待，采取演员轮换制、游园前提供节目讲解、观看表演时提供字幕讲解等方式可提升演艺质量感，使游客真正理解非遗表演的文化内涵。

五 结论

本研究在园曲同构视角下对网师园旅游者恢复性环境感知体验进行了探析，通过收集并分析402份问卷调查，获得如下结论：第一，从园曲结合的角度研究旅游者的恢复性环境感知体验，发现旅游者对网师园恢复性环境五维度评价较高，验证了网师园是一个有助于旅游者放松身心、忘却忧烦、体验新奇的恢复性环境。第二，网师园作为世界遗产，从夜间展示的角度打造“网师戏语“项目，是对园林品牌的特殊定位与拓展营销。相较于白天旅游者以视觉为主欣赏园林风光而言，夜晚园林更侧重于五感的综合体验，将园林美景与戏曲表演创造性结合，调动旅游者视听等多种感官感受，给予其独特的园林体验，提升了游客的满意度与重游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