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豆香思念浓
2023-03-15张玉鸽
张玉鸽
读葛亮的《燕食记》,里面有这样一段描述:“上好的肉丝黄豆汤,油封汤面、黄豆酥烂,似冷而实热。”虽从未吃到过这酥而软烂的黄豆,却被触发了久违的滋味,记忆里的豆香铺天盖地,一齐涌来。
对豆子最初的印象,是五岁时家里刚买了豆浆机那会儿。我时常趴在机器旁,看一粒粒黄豆在碗大的容器里徘徊、游动,最后高速旋转,转而消失不见。豆香从小孔里升腾,逐渐盈满四周。自那以后,豆浆成为了早餐几乎不可缺席的食物。
日常之物喝得多了,倒也视而不见起来,唯有年节里的美食无数次在回忆里翻滚。那时虽日子紧巴,过年那几天却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惯例由父亲掌勺,鸡鸭鱼肉摆满了一桌,我钟爱的始终是那一道黄豆炖猪蹄。清汤上飘着满满的黄豆,入口香糯易化。吃一勺黄豆,嚼一口猪蹄,满嘴香浓。黄豆热食软烂,凉食亦毫不逊色。父亲还会打上一盆猪皮冻。呈暗褐色的凝固里,清晰可见的黄豆点缀其中。黄豆依然软糯,却因这凉意多了几分嚼劲,若不是冷得厉害,恐怕我是要把一盆都吃空的。直到现在,集市上碰到推着小车卖皮冻的摊子,我还是会被那耀眼的黄豆所吸引,宁愿折返回去也不肯错过这机会。
若是嫌这些吃法太普通,黄豆有时也会有出其不意的味道。在食物匮乏的冬日,姥姥会做上一大盆酱豆。我印象最深的是姥姥的“捂豆子”,在准备好的簸箕上铺几层报纸,再放上干净的白纸。黄豆出锅,将其均匀地摊在白纸上。这时姥姥会戴上老花镜,俯着身子,一点一点剥离开黏合在一起的黄豆。这是个慢功夫,若是没有完全分离,黄豆发酵得不完全,整簸箕都是要浪费掉的。最后捂上棉被,暖着黄豆,等待腐朽化为神奇。5天很快过去,姥姥将青萝卜切成丁,与酱豆同拌。闻起来有变质的馊味,吃进嘴里却是极香的。黄豆在发酵下带了一丝粘稠,味道愈发厚重。
后来,日子变好,姥姥年纪也大了,长大后我再没吃过酱豆。在外地读书和好友聚餐,第一次吃日料。当那盘叫“纳豆“的食物被端上来,我忽然觉得有些熟悉。挑一顆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味道的似曾相识挑拨开多年的记忆,这不就是酱豆吗?离家千里之外,我脑海里遍地都是姥姥摊开黄豆的背影。
上大学后,同寝室的同学们来自五湖四海,小小的黄豆,就像一颗颗珠子,串起了我们的思乡情。上铺小霖是湖南人,我依然记得当我们走进湖南菜馆,她看见玻璃杯里的芝麻豆子茶时那眼睛一亮的神情。在食堂吃到梅菜扣肉时,闺蜜小娜不禁和我讲起儿时常吃的梅菜酱黄豆,只见她眯着眼讲着那菜的香,仿佛嘴里吃的不是肉,而是黄豆了。黄豆虽不起眼,却无形中触及我们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成为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思念只是一瞬间,无须仪式,无需多言。儿时的期待与滋味,全在一颗小小的黄豆中。
写作 小纸条
在读葛亮的《燕食记》时,看到其中对黄豆的描写,我便想起了儿时那些与豆子有关的回忆。无论是清晨的一杯豆浆,父亲最拿手的黄豆炖猪蹄,还是姥姥做的酱豆,都陪伴我度过童年时光。如果每道菜都事无巨细地描写,只会将文章写得如同菜谱一般,毫无滋味。所以我选择突出不同的重点,比如在写做酱豆时,围绕捂豆子这一画面来写,从多个角度表达出对黄豆深深的怀念与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