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吗

苏卓赟

夕阳西沉，落日的余晖将窗边的小身影拉得斜长，一个女孩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江上的船来船往。

这个身影就是我。我心中童年的小船，你还记得我吗？

你我初识的那个暑假，知了声鸣，多日不见细雨，村里的泥巴路都干出了一道道细缝。每到日落时分，村里的孩子们就像约定好了似的，争先恐后地脱掉衣服，“扑通扑通”钻进水中，像鱼儿一般游了起来。我也跟了过去，看着他们快乐的样子，不禁犯了难：我不会游泳，却很想下水玩儿。

“你快下来啊。”表哥好像读懂了我的心思，伸手朝我打招呼。

“不行不行，我不会游泳。”我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哐”的一声，我摔了个四脚朝天，一屁股坐进了木桶里，那是姥姥洗衣服丢在那儿的。圆圆的木桶沿有三尺高，小小的我刚好窝在里面。诶，坐到里面不就可以玩水了吗？我连忙把这个主意告诉了同伴，大家都说好。

说干就干，我把沾满泥土的木桶挪到水边洗了洗，再把它推入水中。同伴们在水中把木桶扶稳了以后，我抬起一只脚轻轻地踏了进去。“哗啦啦”，木桶漂荡了几下又稳稳地浮在水面上。紧接着，我扶紧表哥的肩膀快速地收起另外一只脚迈进了木桶，然后两手扶着桶沿，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去。桶没有翻！我太开心了，终于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水了。

“嘎嘎嘎……”几只鸭子穿过水草向我们游来。

“我们来个追鸭大赛吧！”小伙伴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大伙的赞同。“唰唰唰”，一个个浪里白条似的蹿出去老远，我连忙用手当桨，努力向鸭群划去。就在这时，“扑通！”小船重心不稳，我掉入了水中。幸亏岸边池水尚浅，我狼狈地站了起来，爬到了岸上。

姥爷听到了我们的嬉闹声，快步从家里走了出来，看着我滑稽的样子，连忙将头扭向一边。我看不到他的脸，但看着他高低起伏的肚皮，我能感受到他肚子里的笑浪。我噘起小嘴，眼泪眼看着就要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姥爷止住了笑，关切地问道。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事情的经过讲给姥爷听。“嘿嘿，乖孙想玩水了，这好办，看我的。”说完姥爷便跑回家里。

我将信将疑地望着姥爷的背影，不一会儿，他扛着一个很大的白色物体向我走来。我有些好奇，上手摸了摸：“这是……泡沫板！”我的眼睛又重新闪现了光彩。好大一块泡沫板啊，四四方方的，大约有20厘米厚，中间中空，起码有30厘米深。姥爷将泡沫板放进水中，“来吧！姥爷帮你乘上这艘小船。”

姥爷将我拦腰抱起，稳稳地放进了小船。

小船稳稳地前进。我抬头看天，天上的云可真蓝啊！我转头再看向岸边，斑斑点点的红花可真美啊！我闭上眼睛，一缕又一缕的清香向我袭来。啊，原來是表哥从繁花似锦的栀子树上摘了一把栀子花，放在我的周围，一下子我的船就变成了一艘香船。小伙伴们都被香船吸引过来了，大家扶着我的船沿，“噗嗤噗嗤”地打着水，一时间也分不出是鸭子闹腾，还是我们更欢乐。直到夜幕降临，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上岸回家。

因为疫情一晃几年不能回乡，也不知曾经的小船身处何方。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想问一问——小船，你还记得我吗？